第五章 主人何為言少錢

沈七等了小刻,果然有人出來,卻不是韓琛,而是卞卓。「娘娘,王爺請你先回去。」

沈七的臉一白,咬了咬牙轉身欲走,卻見錢兒道:「主子,這參湯……」

沈七一伸手,「啪」的將參湯打翻在地,湯罐碎掉時發出刺耳的響聲,「沒人領情就算了。」沈七快步離開,她還從不曾如今天這般丟臉。錢兒也顧不上收拾,趕緊跟了上去。

沈七一回屋,就把自己扔在了床上,將頭埋在被子里。

「主子,這王爺也太過分了,明知道你在外面,居然還讓你回去,這也太……我看王爺對主子你根本就是……」錢兒開始嘀咕。

「你胡說什麼呀,書房重地女眷本來就不該進去的,今日是我越矩了。」沈七撐起身子蹙著眉道。

「主子現在是再也聽不進錢兒的話了。」錢兒自問她身為一個旁觀者,那王爺對自家主子的心意比不上半分自家主子對他的心意。

沈七重新把頭埋在被子里,再也不理會錢兒。只不過錢兒的話讓她有一絲驚心。沈七覺得自己的確是有些聽不得錢兒說韓琛的壞話,總覺得她是被韓琛拒絕後,心懷怨懟所致。可是她又不得不擔心,萬一這是韓琛故意所為呢?沈七趕緊搖搖頭,覺得韓琛斷不是城府這般深的人,即使他城府深也斷不會用到自己身上。

沈七就這麼蜷在床上,從大下午等到日落月升才看見韓琛踱著他一貫優雅的步子進來。沈七氣得恨不得把自己牙咬碎了,他明知道自己不高興,也不跟來勸哄。

「怎麼,你家主子還在生氣?」韓琛從錢兒手裡接過熱毛巾,擦了擦手。

錢兒頭瞟了一眼床幃,「沒有,主子是身體有些不適。」錢兒低了頭,退到外間,她初見韓琛時覺得他溫潤和藹,時常帶著笑也沒有架子,還道是個好相與的人,如今才發現,她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打從心底懼怕他。

韓琛掀開床幃在床畔坐下,「原來愛妃是身子不適,才失手打翻參湯的是不是?」

沈七本想反駁,可又覺得是自己不對,她這樣的身份,怎麼能跟個潑婦似的當眾摔碗,事後她也懊惱,但這也並不能讓她不生氣,所以她翻了個身,背對著韓琛。沈七本等著韓琛輕聲哄勸,哪料卻聽得他的腳步聲往門外去,立馬翻身坐起來,帶著哭音顫顫的道:「你……」眼淚再忍不住掉下來。

韓琛應聲駐步,轉過身來。沈七見他臉上沒有素日的溫潤笑容,只冷冷的彷彿一枚冷玉,煞是好看,卻涼人。沈七有些心虛,只咬著唇,流著淚,眼汪汪的看著韓琛。

韓琛嘆息一聲,回到床邊捏了捏沈七的下巴,笑著說:「定是愛妃思念孤,所以身子不適才打翻了參湯,都是孤的錯。」

沈七見他迴轉,神色也恢複了從前,心裡一松,便笑出聲來,「當然是怪你,都怪你。」

「怎麼這麼愛臉紅?」韓琛忽然捧住沈七的臉。

沈七的臉便更紅了,主要是因為韓琛剛才的戲言確實點重了她的心聲,她就是想他,想時時刻刻見到他。只是這情形太過詭異,明明是該自己興師問罪的,到後來卻彷彿錯的是自己,她自己還一片心虛。

「我才不是想你,我是有事情找你。」沈七推開韓琛,答非所問。

「哦。」韓琛尾聲上挑。

沈七偎在韓琛的懷裡,把那賬房的事情同韓琛說了,期間也不乏添油加醋說一說那賬房是如何打發了錢兒,如何對自己不尊重的,反正就是要把「理」字掰到自己這一方來。

韓琛聽了並沒有什麼反應,「你可知這一千貫錢都夠著合府上下幾十人一年的月例了。」

沈七有些驚異的從韓琛的懷裡把頭抬起來,在她看來一千貫錢一件衣服,算不上什麼大事,比這更貴的她都穿過,當年時新百鳥羽制的衣裙時,一萬貫一襲她都沒眨過眼睛。可韓琛身為皇子,居然把一千貫錢看得這般重,讓沈七有些不是滋味。韓琛的采邑有兩萬五千戶,還有幾個莊子,沈七斷不會以為他會缺錢。

「可我就喜歡那件衣服。」沈七開始撒嬌。

韓琛將沈七推離懷抱,握住她的雙肩冷了臉道:「愛妃真該去看看華河以北的那些百姓,別說衣服了,能找一片樹葉蔽體都已經是幸事。」

「樹葉都沒有?」沈七被韓琛的話吸引了注意。

「樹葉早被他們用來充饑了。」

沈七臉又開始紅了,不過這次是惱怒,她大致明白韓琛的意思,她聽了這些心裡也不好受,可她從沒見過那種慘景,根本無法想像,在潛意識裡只當那是別人的事,可眼下韓琛明明白白拒絕自己的意思她卻聽明白了。「我不管,我就要買。」沈七撅著嘴。

韓琛只站立床畔,抱著手不說話,冷冷的看著沈七。沈七也不說話,輸人不輸陣,她也看著韓琛,只是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王爺,王妃該用膳了。」錢兒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韓琛頓了頓,「先用膳吧。」

「我不吃。」沈七一看便知道韓琛是變相的拒絕,氣便不打一處來,總覺得他不在乎自己。一旦上綱上線,很多芝麻綠豆的事情也能比山重比海深了。

韓琛的腳步沒停下,徑自出了門。

「主子,你真不吃飯啊?」錢兒在韓琛走後趕緊進來。

「誰說的,你去讓廚房備點兒菜端到屋子裡來,我才不要跟他一起用膳。」沈七皺著眉,撅著嘴。

用完膳,沈七歪著脖子在床上躺著,盼著,可等到月上中天也不見韓琛回來。

「主子,王爺看來是不來了。」錢兒從門外進來。

「打探到他去哪兒了嗎?」沈七有些緊張,這可不是好兆頭。

「王爺在書房歇下了。」

「你確定?」沈七尾聲上挑,就怕有人在他們賭氣時,趁虛而入,況且韓琛以前也不是沒有風流的名聲。

「錢兒在修竹樓外,守著王爺熄燈才回來的。」錢兒搓著手,跺著腳,恐怕是冷僵了。

「辛苦你啦,我的好錢兒。」沈七抱了抱錢兒,旋即情緒又消沉下去。

到了第二天晚上,韓琛依然沒有回房,沈七氣得晚飯都沒吃,側身向里獨自掉著眼淚。到了次日早晨,還是錢兒去尋了塊冰塊給她敷眼睛,才能夠出門。

「主子,你真不跟王爺一塊去梅花社啊?這樣那些人不就都知道你和王爺不睦嗎?」錢兒有些擔心沈七的面子。

「我總不能為了不讓那些人笑話,就假裝同他和睦吧?」沈七這是犯了小性子,這新婚後第一次吵架,她可不能當首先低頭的人,否則以後還不被欺負死啊?

錢兒動了動嘴唇,但最終還是沒出聲,不過她心裡雪亮,家醜不可外揚,沈七這樣做未必妥當。

「走吧錢兒,磨蹭什麼,梅花宴還等著我去開宴呢。」沈七不耐的道。

錢兒趕緊給她取了斗篷披上,往外庭去。兩人在游廊的轉角處卻撞上了迎面來的韓琛,看來他必是向女眷所在的內庭去的,那內庭除了沈七可沒別人。

「王爺萬福。」錢兒屈身行禮。

沈七則「哼」了一聲,側過身子把臉別向他處不看韓琛。

「你們都下去吧。」韓琛溫和而不容拒絕的道,那些下人和錢兒都退了下去。只有錢兒心裡明白,這王爺處處都是在顧著王府的面子,今兒看這情形估計是要和好,只是未必是因為王爺心疼誰,總逃不開個保全王府面子的因由。

沈七見眾人都退了,心裡暗自高興,她早就料到最終妥協的肯定是韓琛,她心下高興,但臉上可是越來越冷若冰霜了。

韓琛走到沈七身後,雙手圈住她的腰,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還在生氣?」

沈七被韓琛吐出的氣息撓得痒痒,微微扭動了一下,他卻抱得更緊,她心上不舒服,心身體卻熨帖了,只還是不說話。

「真是個小氣包。」韓琛颳了刮沈七的鼻子。

「你是個大氣包。」沈七回頭嗔了韓琛一眼,「書房的床好睡么?」

「不好睡,才睡了兩個晚上,孤的腰就直不起來了。」韓琛還作勢躬下身,捶著背。

沈七不得不笑開顏。

「笑了就好,孤還有份禮物送給愛妃,聊表歉意。」韓琛回頭喚了卞卓,卞卓「嗖」的一聲就出現了,手裡還捧著一個盒子。

沈七儘管詫異於卞卓的身手,但是她卻不能表現出來,在韓琛面前顯得她沒見過世面似的,可為了不讓韓琛太得意,沈七隻能板著臉假作不在乎禮物是什麼,很平靜的將盒子揭開。「咦,你不是不同意……」盒子里躺著的正是沈七想要的衣衫。

「本來是不同意,只不過孤昨日路過那店時好奇什麼樣的衣服要值一千貫。」

「那你是覺得值啰?」沈七嬌嗔了韓琛一眼,一副我沒錯的得意樣。

韓琛搖了搖頭,「不好說,只是孤怕別人穿了這衣衫就糟蹋了愛妃的心意了。」

「你怎麼知道?」沈七有些好奇,然後狐疑的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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