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堅冰破

瞳兮回到彤輝宮的時候,卻拿不準天政帝的心意,也不知道他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本已躺在了床上,想著卻還是不對,這當口她是決不能失去天政帝的支持的。

所以瞳兮悄悄喚了齊雲,讓她為自己掩飾,然後她划了小舟往太液池去,當她踏入畫舫的時候,才鬆了口氣,天政帝果然在那兒。

「皇上。」瞳兮怯怯地道。

天政帝並沒回頭,「你還知道要來?」

瞳兮吐吐舌頭,知道這位在生氣,輕輕地靠近天政帝,拉了拉他的衣袖。

「讓朕等了這麼久,朕生辰你就送那麼個破瓶子?」天政帝雖然虎著臉,可是瞳兮也聽出了他並不是真的在生氣。

瞳兮的心這才放了下來,「什麼破瓶子啊,那可是長治久安。」瞳兮嗔了天政帝一眼。

「讓朕搜一搜,是不是還藏了其他禮物。」天政帝的手開始在瞳兮的身上胡亂地摸著,讓她臉紅氣喘地笑著閃躲。「沒有,沒有。」瞳兮被他擾的咯咯地笑。

天政帝終於從瞳兮的腰上摸出了一個香囊來,「這事繡的什麼,野鴨子?」他對著月光看了看,皺著眉。

「胡說,明明就是鴛鴦。」瞳兮惱怒地從他手上搶過香囊,看到天政帝臉上戲謔的笑容才知道他是故意的,瞳兮什麼都好,唯獨女紅一項,十分的蹩腳,平日很少動針線,這還算是頭一遭。

「雖然難看了一點兒,大不了朕放在懷裡。不掛在身上好了。」天政帝又從瞳兮手裡搶了過去,摸了摸香囊,裡面鼓鼓囊囊的,裝的似乎並不是花瓣。

他拿出來一瞧,卻是一塊淺黑色的玉石,「這是什麼?」

瞳兮也靜了下來,紅著臉道:「這是瓊玖。」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天政帝握著瞳兮的手,含笑念著,「朕投了你李子,你送朕瓊玖,嗯?」他的尾音稍稍的提高,瞳兮被他那磁啞的嗓音羞得腳趾頭都紅了。

「既然這般,朕倒是可以原諒你那幅畫,你給朕從實招來,來個御前聽審。」天政帝笑著嚇唬瞳兮。

瞳兮本就怕天政帝心裡有疙瘩,所以原原本本地說了,從那山賊如何踩點撞了她,她又如何不小心丟失了當票,再到山上的種種,她問心無愧,自然也沒什麼不可說的。

「朕還是不喜歡他這般惦記你。」天政帝咬了瞳兮的耳垂。

瞳兮被他這句話哄得渾身酥麻,「皇上明知臣妾不是那種人,為何還要讓臣妾禁足?」其實瞳兮倒不是不想被禁足,正好逃了嫌疑,又逼得獨孤思琴自己動手,以防獨孤思琴也想把自己當刀子使,可是她卻壓不住那口氣,總覺得天政帝是在幫萬眉兒。

何況萬眉兒肚子里的孩子是天政帝的骨肉,瞳兮覺得天政帝一定不會動萬眉兒的,說不定讓自己禁足就是為了不礙萬眉兒的眼,又或者天政帝是在保護萬眉兒,免得自己動手除掉她?瞳兮搖搖頭,一時又被自己的思緒攪得心寒起來。

「朕就想把你藏在宮裡,不給任何人看。」天政帝繼續咬著瞳兮的手指。

只是他這般不肯正面回答,越發讓瞳兮心存猜忌。

兩人纏綿了好一陣子,瞳兮猜得到了機會休憩了片刻,只是她的心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人一旦有了慾望就難免會犯錯。

「不要,不要抓我,你走開,你走開,皇上救救我……」瞳兮入睡沒多久就凄厲地叫了起來,然後被天政帝拍著臉喚醒。

「瞳兒,瞳兒,怎麼了?」天政帝焦急地喚著瞳兮。

瞳兮則滿臉是淚滴坐起身來,顫抖地抱著天政帝,「我。我又夢見那個山賊……」瞳兮嗚咽著,今日剛好萬眉兒提起了那幅畫,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今夜她做這個噩夢只怕也是順理成章的。

雖然夢假,但是情確是真的,瞳兮從不敢回憶那一天,以天政帝的聰慧如何能不知道那事是萬眉兒做的,瞳兮只是要再提醒提醒他而已,提醒他萬眉兒的惡毒。

哪知天政帝卻冷冷的推開了自己,「瞳兒,朕早就說過,你最好置身事外,不要動這些歪腦筋,所以朕才讓你禁足。」

瞳兮的臉瞬間就白了。他果然是在維護著萬眉兒,那萬眉兒這般害她他反過頭來卻責備自己在動歪腦筋,為了萬眉兒有了身孕,他就不惜讓自己禁足,讓她百般羞辱自己,自己的父親兄弟全都被天政帝清除了乾淨,可是反觀萬眉兒,她的父親兄弟哪一個不是春風得意,瞳兮只覺得自己傻,只怕天政帝心裡一直都是念著萬眉兒的,她的父親又是天政帝半個老師,這事何等的感情。

瞳兮身子晃了晃,強忍著不適跪了起來,「臣妾惶恐,臣妾戴罪之身,本不該出宮,請皇上責罰。」瞳兮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

天政帝正要去拉她的手,她卻縮了回去,「臣妾這就回宮面壁。」瞳兮頭也不回地踏出船艙上了自己的小舟,也顧不上什麼君臣之禮,反正她現在一無所有,她所擁有的全部被天政帝無情地毀了。

瞳兮如今才想明白,她一心想做皇后為的是什麼,不過是給眾人看,給她的父母看,只是現在一切都沒人分享了。瞳兮流著淚想,自己雖然貴為貴妃,她的父親致仕,攜母親歸鄉,她都沒能去送一送,反而還要在這裡曲意逢迎。

瞳兮禁足的第二日,慕昭文卻來了彤輝宮,瞳兮沒想到自己如今這般落魄,慕昭文卻還願意同自己來往,心裡對她的猜忌又少了幾分,因為她是在想不出自己如今對慕昭文有何利用價值。

「娘娘沒事吧?那萬眉兒也欺人太甚了。」慕昭文開始為瞳兮打抱不平。

瞳兮一聽這個名字就覺得噁心,身體彷彿也感應到了似的,做出了相應的反應,瞳兮趕緊捂了捂嘴巴,沒有看到慕昭文眼裡的複雜。

「娘娘身體欠佳,還是卧床休息吧。昭文還是不打擾了。」慕昭文才剛坐下就起身告退了。

「嗯,也不知道怎麼了,成天沒有精神只想睡覺,我就不留你了。」瞳兮心裡發悶。又加上昨夜的不開心,根本沒有心思招呼慕昭文,也沒留意她的心思。

秋意漸漸地弄了起來,老天爺慷慨地散著漫天金片,瞳兮開始畏寒,所以早早地傳了狐裘邊的宮裝,天政帝已經有半個月沒有過問彤輝宮的人和事了,齊雲那甚至聽聞尚衣局已經在感知皇后的禮服了,還是天政帝親自過問的。

「娘娘,昭夫人今兒託人送來一封信。」玄纁輕輕地走到瞳兮的身邊。

瞳兮懶懶地接過來,如今彷彿進去了冬眠一般,成天除了睡還是睡,那封信上寫的不過是慕昭文相邀瞳兮去太液池賞景,可是那地點卻讓瞳兮瞪大了眼睛,正是那艘畫舫。

瞳兮不知道慕昭文是怎麼知道那個地方的,那畫舫系的地方本就偏僻,四周有樹木遮擋,平素很少有人去那個地方。瞳兮本以為只有她和天政帝喜歡那兒,哪知慕昭文也知道,難道那裡也曾是天政帝和慕昭文的愛巢?瞳兮只覺得諷刺和悲哀。

可是她必須去,去看看慕昭文究竟知道多少,她又想做什麼。

只是瞳兮卻沒想到她會遇上這種情景,她一上船就被人從背後擊暈了,醒來時,卻發現自己是在小太液池畔的停光樓。這裡幾乎早就被廢棄了,因為離各個宮都遠,風景又不算秀麗,所以宮裡的貴人都不愛到此處,漸漸的就荒廢了。

瞳兮也是抬頭看著那樓里半歪著的牌匾上,寫著「停光樓」三個字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的,瞳兮發現自己四肢被綁,身後卻還坐著一個人,和自己一般遭遇,從她身上發出的味道瞳兮就能辨認出正是萬眉兒,她們兩人都被綁了手腳,塞了嘴巴,發不出成形的聲音來。

秋意本就冰涼,只是瞳兮和萬眉兒脖子上的那柄劍卻更為冰涼,執劍的人卻正式慕昭文。瞳兮側頭看著慕昭文臉上那種古怪的笑容,本想出聲發問,卻奈何發不出任何聲音。

「別急,很快就會水落石出了,你們想知道的事情,也很快就會有答案了。」慕昭文的聲音變得十分詭異,瞳兮覺得她處處透著癲狂。

很快瞳兮和萬眉兒就聽到了天政帝上樓的腳步,見他獨身一人到來。

「皇上果然有信,只一個人前來。」慕昭文得意地笑著。

「昭文,你這是做什麼。」天政帝的臉上並沒有倉皇,彷彿是閑庭信步而至,無波無瀾地冷顏旁觀慕昭文的表演。

「沒做什麼,生辰我也沒送你什麼賀禮,今天就算給你補上,皇上不是喜歡殺人么,昭文就給你表演表演,你說我們從哪一個人開始好呢?」慕昭文的劍向瞳兮逼近了一分,「從位份最高的貴妃開始,好不好?」慕昭文彷彿孩子要糖一般問著天政帝。

天政帝連眼角都沒掃向瞳兮一眼,只是看了看萬眉兒,彷彿在安慰她沒事似地。

「朕無所謂,只是不知道這齣戲是個什麼說法。」天政帝頗有閑心地扶起倒在地上的一張凳子,坐了下來。「你殺的可是當朝貴妃,你殺了她便難逃死罪,你可想明白了?」

「是啊,也不知道皇上將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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