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偶得訓

好在齊雲沒過多久就出來了,瞳兮快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衣衫整齊,不像是胡亂套上的,她的心才算放下,旋即又想起自己這種愚不可及的行為來,居然懷疑齊雲,又覺汗顏。

瞳兮進去的時候,天政帝已經換好了袍子,準備上床睡覺,齊雲則領人來換了水,伺候瞳兮沐浴。

瞳兮裹了素袍,拉著衣襟出來的時候,天政帝本側靠在床上看書,可見了瞳兮,忽然就坐了起來,良久後冷著臉讓齊雲伺候他穿衣,匆匆就走了。

「爺怎麼不高興了?」齊雲有些奇怪地看著瞳兮。

瞳兮也看著齊雲,覺得自己是萬沒道理得罪天政帝的,估摸著是不是齊雲逆了天政帝的心意。瞳兮整夜就這般輾轉反側,一方面理智地覺得天政帝不是那樣的好色之徒,齊雲也不是那狐媚之人,可另一方又覺得萬事皆有可能。

如此胡思亂想,搞得自己精疲力竭,瞳兮大約也知道了自己的變化,只覺得恐懼。

天政帝徹夜未返,瞳兮也不敢追問他的去向,次日只管領了齊雲往岷江府最大的當鋪「隆興號」去。

「勞駕,幫我瞧瞧這東西。」齊雲高高捧起那幅《漁舟晚唱圖》遞給坐在櫃檯內的人。

那人大約四十來歲,展開畫一看,瞄了瞄蓋印的地方,大約覺得從沒見過這種款,便呼了一聲,「大擋手的,你來看看這畫。」

他剛呼畢,就看見一留著山羊鬍的老頭從內室掀了帘子出來,仔細瞧了瞧那畫,確實是名不見經傳之作。

齊雲看著他的臉色,心跳得砰砰的,就怕那所謂的大擋手不識貨,瞳兮則帶著四周綴了紗的有檐帽靜靜立在一旁,心裡說不期盼那是假的。

「五十文。」那大擋手的給了個價。

瞳兮一愣,也不知該怎麼反應,只覺得五十文對一幅出自名不見經傳之人手裡的畫算是價格不錯了,可惜瞳兮畢竟是局內人,又自視頗高,何況還有天政帝潤筆,這一兩銀子在她眼裡本就是小錢。

「咱不當了。」齊雲氣呼呼地將畫一卷。

「當吧,死當。」瞳兮輕聲道,這畫本就該放在外面讓人欣賞,瞳兮總盼望有一天它能流落到大家的手裡,給一個客官的評價。

瞳兮從齊雲手裡接過當票,覺得很值得保留,倒要看看今後這圖又價值幾何。哪知剛出了門,就被一悶頭走路的人給撞了,瞳兮抬手護肩,當票就掉在了地上。

那人連聲賠不是,打躬作揖地甚是滑稽,他抬起頭時,瞳兮見他是一名略顯獃氣的白面書生,所以也沒放在心上。

瞳兮理了理被撞得有些歪斜的帽子,雖覺得那書生的眼睛裡藏著讓人不舒服的邪氣,但畢竟只是過客,所以片刻後就忘了。

後來瞳兮被關押在柴房時,得空想起這事兒才發現自個兒當初多麼輕疏。那個白面書生誰個不撞,偏偏撞了自己,那帽檐處的白紗被風吹開後,那書生的眼裡並沒露出驚訝,更沒有驚艷,瞳兮自認她這等顏色天下也是少有,為何那白面書生彷彿那是尋常之人一般的對待,除非自己就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那一撞,不過是人家來踩點子。

瞳兮靠在柴垛上,雙手雙腳被縛,艱難地挪了一下身子,調整了姿勢想要舒服些,哪知頭髮卻掛在了柴垛上,扯得生疼,只能原地靠著,細細思索這事的來龍去脈,看能不能發現蛛絲馬跡。

瞳兮想起昨夜天政帝還是沒與她同床,一大早起身就吩咐了顧雲海照顧瞳兮她們啟程前往順江府,而他則因為其他的事情要儘快趕去,所以調走了影衛護身。

如今想來該是賊人事先就安排好的,使了調虎離山之計,所以她們的馬車才會半路遭劫,如果影衛還在,憑那些山賊的功夫該是討不到便宜的。

瞳兮想起被打落山崖的顧雲海,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齊雲的遭遇又如何?瞳兮匆忙中只辨認出昨日清晨遇上的那個白面書生,想不到他居然這山寨的大頭目。

瞳兮落入賊人之手,本就沒想過能幸免於難,如果要慘遭侮辱,那便只有咬舌自盡一法,她本做了最壞的打算,卻不知出了什麼意外,那白面書生只是命人將她關起來,不準任何人接近她。

隔壁看守的兩個人嘴裡還穢言穢語,下流不堪,其中一個一個勁地感嘆:「不知道老大為什麼不讓咋們享受享受這等美味?」

另一個則道,「老大還沒享受自然輪不到咱們,等他享受完了,自然會照顧咱們哥幾個兒的。」說罷兩人還「桀桀」地笑起來。

雖說那書生便是最大的惡人,可聽他們一說,瞳兮卻還是有些感激那書生,如果不是他擋著,估計她早就死了。她的牙隨時都緊緊地抵在舌尖上,生怕萬一,別說天政帝,就是令狐府也丟不起那個臉。

只是瞳兮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人非要自己死,而且還用這種手段,為何不一刀結果了她,可如此以後,她最後就算被救了出去,但她在賊營呆了一夜,那清譽便算是毀了,就算是跳入南河也洗不清了,最後終逃不開白綾一條的命運。

這事兒如果是針對天政帝,瞳兮便想不出是何人所設,如果只是針對自己,瞳兮覺得除了宮中萬氏或者獨孤氏,恐怕她得罪的人也沒理由恨她到這個地步,也沒人能隻手遮天可以動用山賊。

如果真是萬氏或者獨孤氏,瞳兮有些不敢想,那獨孤氏一族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長太遠了。

但是這事成立的前提必須是萬眉兒或者獨孤思琴恨極了她,覺得自己是她最大的障礙,否則犯不著冒這麼大的危險,將自己家族私助山賊之事暴露在天政帝的眼下。瞳兮實在想不出,自己何處的表現給了她們那種錯覺,以為她會是她們最大的阻力。

瞳兮一時頭暈腦脹,也想不明白。只能警醒地分辨著外面的各種聲響,最怕就是有人走近。可是怕什麼來什麼,瞳兮感到脖子後一股涼意吹來,有人從窗戶外竄了進來。

瞳兮正要大叫,卻被來人捂住了嘴巴,他拉下面巾,瞳兮才看清楚居然是天政帝。眼淚無法阻擋地就流了下來,只是不敢嗚咽出聲,怕驚動了看守的人。

其實瞳兮也根本嗚咽不出來,因為天政帝的唇急切地覆蓋了上來,悄聲道:「沒事了,沒事了。」片刻天政帝才彷彿不舍地離開瞳兮的唇,將她臉上的淚珠吻去,拍拍她的背。

天政帝放開瞳兮,為她解開繩索,又仔仔細細檢查了一下她身上,看有沒有受傷,當他正要帶著瞳兮從窗戶上爬出去的時候,隔壁忽然有了動靜,這柴房和廚房僅一簾之隔,細微動靜就能讓人發現,況且瞳兮又不會武功,這柴房地上處處是散亂的柴枝,輕輕一碰就能發出聲響。

所以兩人停下了動作,靜靜地靠在牆角。

只聽一個男聲道:「你們都出去,爺來看著。」然後便聽到另外兩個離開的腳步。片刻,又傳來另一個較輕的急促腳步聲。

從帘子的縫隙里瞳兮看見一個女人的背影。

「冤家,可想死儂了。」那女人一進來就纏上了裡面的那個男人。

「怎麼你男人滿足不了你?」那男人□起來。

瞳兮不敢多看,一時怕被兩人發現,二是覺得他們傷風敗德,明顯是偷情的狗男女。所以只隔著帘子聽到那女人說,「他,他成天除了會打打殺殺,在床上啥也不會,更不懂什麼叫溫存,什麼叫趣味,一上來就橫衝直撞,讓儂疼得要死,儂天天都詛咒他早點兒死。哪有冤家你會搗騰人。」那女子的呼吸漸粗,大概是動了情。

只聽得她呻|吟道:「死人,你怎麼還不上來?」

只聽得那男人道:「急什麼,你不是嫌棄你男人不懂調情么,讓爺好好疼疼你。」

「疼我?你怕是最疼你家那口子吧?」那女子不無醋意地道。

「她,她在床上就跟死魚一樣,哪有你得趣,迷得我死去活來的,出門在外滿腦子想的都是你。」那男人甜言蜜語道。

之後那男人的話簡直不堪入耳,瞳兮哪裡聽過這種淫言穢語,趕緊用手掩了耳朵,閉上雙眼,來個眼不見為凈。

而天政帝則面不改色心不跳,瞳兮萬分佩服他,見著這等野鴛鴦行如此無恥之事,也能若無其事。

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瞳兮感到天政帝忽然動了身子,她趕緊放下手睜開眼睛想看個究竟,前一刻只聽得那女人大聲的呻|吟,不停地催促那男人,羞得瞳兮都覺得愧為女人,後一刻便聽到兩聲「噗嗤」聲,周圍立馬安靜了下來。

天政帝一臉平靜地掀開帘子走了回來,有意地遮擋了瞳兮的視線,不讓瞳兮看到發生了什麼,瞳兮是從天政帝那衣衫上濺到的幾滴血才推測出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那兩人是怎麼了,讓他這般憤怒。

瞳兮此時並不敢開口問,笨拙地被天政帝抱出窗外,然後便發現四周煙霧瀰漫,聽得有人慌亂地大叫,「走水了。」然後就看見一大批官兵沖了上來,廝殺聲頓起。

瞳兮有些慌張得躲入天政帝的懷裡,任他將自己帶往一處高地,大掌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她的背以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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