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天有災

「啐。」翠花一口口水毫不留情面的吐在瞳兮的臉上。

瞳兮長這麼大何曾受過此等屈辱,只是不待她反應,齊雲就已經開罵起來,「你這個潑婦,你可知道站你面前的是誰?」齊雲也是被驚呆了,如何想得到這個山村野婦敢吐當今貴妃一臉的口水。

瞳兮嫌惡的用手絹擦了擦臉,隨手扔了,「齊雲。」瞳兮冷冷的喝阻齊雲,無論如何,都不該自貶身份的同一個潑婦對罵。

「駱夫人你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是好心好意送個人來幫你做做家務。」瞳兮冷冷的道,雖說她是有點兒私心,但是大多也是看在他們這個家太不像個家的份上,一個家可以簡潔,卻決不能簡陋,更何況還處處灰塵,更別說翠花那非人的廚藝。

在這偏僻小鎮,找一個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女子談何容易,況且還得性子柔順,恐怕才能同翠花相處下來。

「你們大家子喜歡三妻四妾,藏污納垢,可別把咱們這小家子給污了。夫人喜歡當那老鴇子,可咱們家駱爺卻不是那下流的嫖客。」翠花雙手叉腰,一腳踏在門檻上,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

「你……」瞳兮氣得臉發白,那「老鴇子」三字一下就讓她紅了眼,忽然想起當初天政帝也這般罵過她。可是她有什麼錯,那個男人不好色,她不過是賢惠的幫他們納妾廣延子嗣,有何不對。

終究瞳兮自小就被調|教得喜怒不形於色,她深呼吸一口,「駱夫人,惠娘不過是我為你們請的廚娘,你如何能說出這般難聽的話來。」

「少跟我假惺惺,你以為老娘不知道你的心思,想要討好你那口子,可別拿咱們當板凳踩。你看看她那騷狐狸的樣子,哪裡是來做飯的,怕是一門心思來偷漢子的。你想著以後讓她幫你們吹枕頭風,做夢,有老娘在一天,你看看其他女人敢不敢入門。」

翠花越說越激憤,那唾沫星子幾乎都濺在了瞳兮臉上。只是她卻無法反駁,翠花確實看出了她的心思。

「哼,有本事想這些餿主意,還不如回去把你家漢子看牢實些。」翠花隱隱還有得意之情。

激得瞳兮越發不想認輸,且不管自己對錯,她何曾受過這等屈辱,惠娘這般蘭心慧質的女子,哪裡趕不上這個潑婦了,何況翠花踩了她的痛腳,她確實是看不住自家漢子的。瞳兮心一凜,她怎麼也跟著想漢子不漢子的了。

「駱夫人,聖人言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與駱先生成婚多年,可生過一子半女,且不論惠娘能幫你持家,哪怕是為了駱家有後,你也不該如此。」瞳兮的嗓音提高了一個級別,這話不僅是說給翠花聽的,也是說給駱清風聽的。

瞳兮就不信治不下此等潑婦,這無後的問題是所有男人的心結,她就不行駱清風不放在心上,只要惠娘入了門,一個溫柔,一個彪悍,兩相對比下,誰勝誰負自然不用說。

翠花的臉「唰」的就白了。

頃刻,門從裡面「吱呀」一聲開了,瞳兮一陣暗喜。

駱清風冷著臉從裡面走了出來,恭敬的對瞳兮行了大躬禮,然後摟住翠花的腰,「夫人的好意小可心領了,可惜無福消受,夫人還是將她領回去吧。不過小可想說一句,即使終身無後,那也是命中注定,是小可的過錯,半分怪不得我家娘子,小可這一生只有翠花一個娘子。」這話說得不大聲,但是字字鏗鏘。

這下換瞳兮的臉慘白了,一切不過都是自取其辱。

門「哐哐」的從裡面重重的栓住,瞳兮還有些回不過來神。

「夫人。」齊雲有些擔心的想攙扶瞳兮,卻被她甩掉手,獨自走向馬車,一路上齊雲也不敢開口。

瞳兮雖不齒翠花的粗鄙,但是對清風的談吐卻是相當欽佩的,只是完沒想到,他那樣的人會這般痴情的對一個什麼也不是的女人,她有些無法理解,心底卻有一絲莫名其妙的顫動,那樣「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情,她一直以為是那些無知女人的白日夢。

同時又想起自己這麼多年,膝下猶虛,她何曾願意見到其他女人為天政帝誕下一男半女的,以己推人,她沒想到自己竟然犯了此等大錯。更沒料想,駱清風對翠花的感情如此堅貞,她想起來就頭疼,卻不知該如何來收拾那個爛攤子。

思緒迴轉,想起翠花那等肆無忌憚的粗鄙,都是依仗著她夫君的寵愛,又是嫉妒。她萬般不願承認她會嫉妒一個村婦。

晚上,天政帝回到客棧的時候,瞳兮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惠娘,給爺打點兒洗臉水。」她輕輕的吩咐。

「怎麼,別人不想要的你還想塞給我?」天政帝的聲音嘲諷的響起。

瞳兮的睫毛顫了顫,「爺……」然後給惠娘使了個眼色,讓她下去。這惠娘的價值到此也就算完了。

天政帝的反應一如她料想的般,想必齊雲早就把這事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告訴了他。瞳兮雖一直覺得齊雲有些行為有些古怪,以前自己做事,她總是支持並設法達成,現在卻處處束手束腳,不自覺的就會看天政帝的眼色,所以她不得不懷疑,齊雲的心恐怕是向著天政帝了。

今天她特地沒吱聲,只帶了齊雲去,天政帝如何能知道她的所作所為,瞳兮雖早料之了結局,可心裡還是覺得涼颼颼的。

「令狐瞳兮,你自己留下的爛攤子,自己給我收拾乾淨,齊雲好好看著你家主子,別讓她再干出這等傻事來,令狐進要是知道他女兒幹這種事,想必也不會覺得有臉的。」天政帝撂下狠話便走,今夜沒歇在瞳兮的身邊。

這於這些日子來習慣了與他同榻而眠的瞳兮有些不習慣起來,輾轉反側的思量著自己的所作所為,難道自己真的如天政帝和翠花所說,做的是那老鴇子才做的下賤事情?瞳兮嘆息一聲,坐起身來,怎麼也無法入眠。

瞧天政帝的模樣,估計她逆了龍鱗,如果不想辦法彌補,恐怕令狐瞳兮再沒好日子過了。

次日清晨瞳兮借口身子不適而賴床,不讓齊雲伺候打攪,獨自溜出去讓車夫駕了馬車往河心村去。

「你又來幹什麼?」翠花的怒氣還沒消,插著腰沒打算把瞳兮讓進屋裡。

瞳兮咬了咬嘴唇,她躲過齊雲,不過也是不想她看見自己這般模樣。瞳兮是家裡的嫡女,又得令狐進寵愛,上哪兒不是人人哄著,捧著的,即使犯了錯,別人也看在面子上算了,她何曾低聲下氣跟人賠禮道歉過。便是對天政帝,她也是冷冷清清,並不曾諂媚的欺近過。

今日,她來對一個吐過她口水的粗鄙女子道歉,這也是瞳兮萬萬沒料想過的。只是錯便是錯了,她雖不喜翠花,但徹夜思慮後,也不得不承認她的做法確實太欠考慮,那是活生生要撕碎一個女人的幸福。

為了天政帝,為了他能籠絡住駱清風,瞳兮不得不前來道歉,卻不想被人看見,總覺得太難以啟齒。

「我,我是來道歉的。」瞳兮終究還是說了出來,「駱夫人,瞳兮昨日的種種錯處,還請你大人有大量。」

「哼,我看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你們這些大家閨秀,明裡清高淑潔,暗地裡不知道幹了多少昧良心的事。」翠花的氣還沒消,手一甩,就要把門關上。

瞳兮急急的上前兩步,左手反射性的擋在門扇上,卻被翠花大力推回的門給夾了手。她彷彿被雷擊一般收回,但是眼淚卻怎麼也收不回來,狼狽不堪。她娘親一生都教她,決不能人前落淚,那是最最無能的女人才會只能流淚。

只是瞳兮此次實在是忍不住了,十指連心,手指疼是一回事,一想著自己得跟這樣的女人道歉,又是另一番委屈,同時又覺得翠花的話一針見血,心下愧疚,眼淚自然就止不住了。她甚至沒顧得上掏出手絹,匆匆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假裝自己沒哭。

翠花看了又好氣又好笑,「進來吧,手指沒事吧。」

瞳兮看了看自己已經略微紅腫的手指,忍不住抖了抖手,咬著嘴唇沒說話。

翠花欺近看了看,「你先坐,我去給你找點葯。」翠花走後,瞳兮見駱清風不在家,心下舒了口氣,這般狼狽羞恥的模樣,自然是越少人見越好。

「駱先生今日不在家么?」瞳兮好奇的問。

「他去鎮上採買去了。」翠花將瞳兮的手拉了過去上藥,「細白柔嫩,果然是大戶人家的千金,怪不得一天閑得無聊,做起那等事來。」翠花還在得理不饒人。

瞳兮臉一紅,「駱夫人,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家先生一切都不知情。」瞳兮必須得為天政帝開脫。

翠花癟了癟嘴,「我做的飯菜就那般難吃?」看來她終究還是在意的。

瞳兮張了張嘴,實在是覺得說不出恭維的話,那也太昧著良心了,只能尷尬的笑笑。

「你嫌棄我,難道你就能做出比我好的來?恐怕你連燒火都不會。」翠花嗤笑一聲。

瞳兮一愣,這個問題她確實沒考慮過,因為實在用不著她動手,又只能笑一笑。

「你有孩子么,是男是女?」翠花為瞳兮上著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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