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種夢魘

九月初一,欽天監算出來的好日子,也是萬眉兒進宮的日子。秋高氣爽,陽光明媚,瞳兮心裡卻有些陰霾。

萬眉兒之於瞳兮,那彷彿不是同一個世界的女人。瞳兮自己畢生所奮鬥的卻得不到的東西,當初卻放在那個女人的腳下,那個女人沒有接受,雖然那是她父親的意思,可是對瞳兮來說這都一樣。

有些人天生下來就註定比別人幸運得多。

在瞳兮進宮前的日子裡,萬眉兒在她每日生活里扮演的角色比任何人都來得重要,可能萬眉兒本身並不知道。但是她是那個天政帝想娶為正妻的女人,這就足夠瞳兮的母親以及瞳兮自己去關注了。

瞳兮每日在苦練琴技、畫技的時候,萬眉兒卻彷彿最絢爛的玫瑰一般正在恣意的享受她的陽光,她是他父親唯一的女兒,晚年得女自然是嬌寵無比,根本不用過自己那種爭鬥的日子,所以的最好的東西都會自動的呈現在她的面前,大概天之驕女就是這個意思吧,瞳兮如是想。

萬眉兒隨著他父親去馳騁疆場的時候,瞳兮身為自己只是一個頭髮長而足不出戶的婦人而自卑。

瞳兮甩甩頭,想要抹掉以前的陰霾,既然萬眉兒入宮了,她也就註定同自己一樣了,再沒有了那父母的慈愛在眼前,瞳兮甚至覺得自己為此有一絲隱隱的快|感。

雖然今日是九月初一,但是瞳兮依然用了許久的時間去滋養自己,並不擔心要迎接聖駕,因為今日是萬眉兒初入宮的日子。

瞳兮用新製成的沾著淡淡金桂甜香的香膏抹了頭髮,潤了身子,這後宮女子的容顏便是她富貴的保障,「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馳」,雖然大家都明白,可惜卻逃不掉這個魔咒,所以瞳兮對自己的顏、色尤其上心。

玄纁用三月春風后桃花綻放的第一片花瓣製成了「桃花白玉膏」,瞳兮用金釵挑了一點兒在掌心,和著桃花水柔散了,抹在自己的臉上和脖頸上,讓她的雙頰能永遠保持桃花的鮮嫩色澤。

束帛拿了黃花梨木做的滾輪為瞳兮按摩著腰腹和大腿,為她梳理肌膚,等肌膚紅了熱了後,塗上「錦葡萄珍珠膏」,讓她全身上下的肌膚都極為晶瑩玉潤。

通常,天政帝不駕臨的時候,瞳兮每夜都會這樣保養著自己的身子和容顏,對於瞳兮來說,儘管她不喜歡侍寢的事,可是還是不得不費盡心思去讓天政帝喜歡。

瞳兮輕嘆了一聲,她何時才能有個孩子呢?

瞳兮睡眠輕淺得很,稍微有點兒動靜她便會醒,更何況是有個氣場無比強大的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她頓時覺得涼颼颼的。

睫毛顫了顫,在那麼一瞬間從睜開的一條小縫隙里,她確定了來人的身份,那金地綉蟠龍的鞋可不是誰都能穿的。

瞳兮在內心掙扎了一下,按理說她該起身迎駕的,可是現下雖入了秋,但依然有些炎熱,所以她入睡的時候穿得便少了些,一個人在內室僅著了肚兜和褻褲,這樣的衣冠不整實在不適合接駕。

所以瞳兮手心裡浸這汗的做了個大膽的決定,那就是裝睡。心裡卻拿不準為何此時他會在這裡,只怕那自己同那萬眉兒還未照面,便已經開罪了她了。

天政帝在瞳兮的床邊坐了下來,手指點上她裸|露的脊背,來回的滑動,瞳兮咬了咬嘴唇把那害怕的顫抖給隱忍下去,待他的手下滑到她翹起的臀部時,她才不得不抬頭,喚了一聲:「皇上……」

其實後面瞳兮還想問「你怎麼來了」,可惜就被人堵在了嘴裡。「你今兒真香。」天政帝在瞳兮的唇邊呢喃,讓瞳兮不知所措的臉紅。

她久久不知該如何反應,便聽得那褻褲撕裂的聲音。他的衣服都沒顧得上脫,只是撈起了袍子,瞳兮疼得差點兒憋不住眼淚,「疼。」所有的都疼,那龍袍上的綉紋摩擦在她的肌膚上,也生疼生疼,頓時就泛起了紅痕。

如今她是學乖了,並不再憋著自己的聲音,天政帝彷彿是喜歡這種聲音的。他的動作果然停了停,有些氣惱的快速脫掉他的衣服,又覆身上來。

現在他也不捆綁瞳兮了,導致瞳兮完全不知道手該往哪裡擱,只能胡亂的在被單上抓著,在溫泉那陣因為怕沉入水裡,總是攀在他的脖子上的,這讓瞳兮無比懷念蘭灧湯,那時候真的沒有現在疼。

她怯怯的將手圈在天政帝的脖子上,模擬著在蘭灧湯的動作,希望可以減少一點兒疼痛。天政帝為她的動作而閃神片刻,繼續攫取著她的唇,瞳兮因為有個著力點稍微好了些,到最後實在忍不住的時候,長長的指甲便在天政帝的背上留下了幾道劃痕,還滲著血跡。

風平浪靜後,瞳兮看到的時候並沒有惶恐得顫抖,看著那劃痕她只覺有一絲絲罪惡的快意,能夠將他施予自己的痛苦轉嫁一點兒到他身上,她居然瘋狂的覺得為此獲罪也是願意的。

瞳兮瞬間打消了自己這種不忠不義的想法,不敢相信自己有這種大逆不道的心思。

天政帝離開後,瞳兮才顫巍巍的下床沐浴,為自己抹了藥膏,緩解了些疼痛,這個月總算又過去了。

天政帝最後的去向自然是萬眉兒的毓德宮。

次日,瞳兮選了一件粉紫色立領宮裝,上面綉著大朵大朵的粉色牡丹花,花蕊里點著黃寶石,反射著陽光奪目逼人,整個人看起來尊貴雍容。

梳了一個九環望仙髻,插了十二支和田羊脂白玉的牡丹含芳簪,髮髻正中是一朵粉色煙羅製成的幾可亂真的牡丹,眉心綴了一顆東海明珠。

她並不想輸給萬眉兒,所以特地打扮了一番。瞳兮去太后的長信宮請安,萬眉兒,應該叫純元夫人了,就算不給自己這個貴妃的面子,但是太后那裡總是要去請安的。

瞳兮到的時候,萬眉兒也剛到,遠遠的就聽到了她銀鈴般的笑聲,待她出現在瞳兮面前時,周遭的人都是一驚。

萬眉兒並沒有著宮裝,反而是一襲水紅色的戎裝,英姿颯爽,映著秋日格外的耀眼,那不是珠寶泛出的光芒。

瞳兮覺得眼裡生疼生疼的。說起來萬眉兒其實比瞳兮還大上那麼一歲,正是她在瞳兮以前的歲月里種滿了荊棘和自卑。

這水紅色在宮裡通常只有貴妃能用,四夫人偶爾也可以穿,但是宮妃從來都是自矜身份,不落人口實的。

萬眉兒一來就這般張狂自然有她張狂的理由,父親是同天政帝亦師亦友的輔國將軍,天下兵權三分之一在她父親手中,又曾經是天政帝欽點的皇后人選,雖然最後沒能入宮,卻是讓她更為尊貴,一個拒絕了皇后之位的女人。

「貴妃妹妹,昨日可歇得好?」萬眉兒上前親熱的拉起瞳兮的手。

瞳兮還未來得及說話,萬眉兒便又開口了,「我的年歲虛長貴妃妹妹一歲,你不介意我這般叫你吧?貴妃妹妹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看著妹妹便覺得親近,話說起來,咱們還有些親戚關係,琯桃姐姐先前不就是嫁給了我二伯的兒子么。」

「是啊,我一見姐姐也覺得親切。」瞳兮笑中的明媚並不輸於萬眉兒,這宮裡表面上都要和和氣氣的。至於萬眉兒見了自己並不行禮的事兒,瞳兮也彷彿沒感覺一般。

「都是我的錯,昨日是妹妹侍寢的日子,卻又是我初入宮的日子,皇上去你那兒沒坐多會兒就走了,妹妹不怪我吧?」

對於瞳兮這種人來說,從來不是把這些事掛在嘴上的人,萬眉兒如此直接倒讓瞳兮不知該如何回答,臉微微的泛紅,更折射出萬眉兒的春風得意來。

萬眉兒彷彿自己才是這宮裡的主人似的,攜了瞳兮一同入長信宮正殿,「臣妾請太后金安。」萬眉兒爽朗的聲音明顯壓過瞳兮甜柔的聲音許多。

「起來吧。」獨孤媛鳳又轉向萬眉兒道:「純元夫人在宮裡住得還習慣吧?」

「謝太后垂問,貴妃為臣妾打理得極好。」她彷彿處處都提著瞳兮,又處處都壓過了瞳兮去。有種人天生就有太陽的屬性,彷彿人人都該圍著她轉似的。

太后照例賞賜了些禮物,但萬眉兒看都沒看一眼,便讓侍女絮兒收了起來,那些尋常的珍寶從小放在她眼前她都不瞧上一眼的,每年天政帝還會費盡心思的為她選上一份生日賀禮,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奇珍。

萬眉兒入宮並沒能打破雨露均沾的規矩,眾妃嬪都鬆了口氣,就怕昭夫人才失寵,就又來個風頭更盛的純元夫人。

只是宮裡時常飄蕩著萬眉兒爽朗的笑聲,身邊也常常伴著明黃的身影。萬眉兒愛著女兒家的戎裝,在宮裡算是一道特別的風景線,多少人心生不滿,想從中找茬,官晶惠自然是其一。一狀告到太后那裡,轉到天政帝的耳朵里時,他不過淡淡的說了句,「純元夫人著戎裝也別有風情。」那偏袒之情便凸顯無疑了。

未幾,這宮裡也有些不得寵的或者想要邀寵的妃子,也學著萬眉兒穿了戎裝。宮裡宮外都把這風氣學了去,瞳兮不再是那唯一的天下女子競相模仿的對象了。

只是這還不是最引人側目的。天政帝的「萬壽節」要到了,按例是要大赦天下的,只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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