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補不得

小太監見是貴妃到,忙不跌的進去通報,江得啟很快就出來請瞳兮進去,玄纁也 要跟著進去,卻被江得啟攔在了外面,「皇上只招貴妃娘娘一人入內。」

瞳兮的身子僵了僵,「玄纁,你在此等候吧。」

江得啟沒有沒有跟在瞳兮的身後,只輕輕的關上了含元殿的門。

瞳兮心頭一緊,臉微微一紅,深吸了一口氣,提著食盒走上前去。天政帝正埋頭看著奏章,殿里伺候的奴才都退了下去,偌大的宮殿只剩下他們二人。

「臣妾給皇上請安。」

天政帝抬頭打量了瞳兮一番,「你怎麼來了?」他神色冰冷,瞳兮不敢看他眼睛,聽這話便以為天政帝並不想看到自己,瞳兮心想也許她請晉王妃來真正走對一招棋了。

「皇上勤民聽政,旰衣宵食可也要顧惜龍體,臣妾帶了參湯同點心,請皇上略作休息再看奏摺吧。」瞳兮屏住呼吸走上前去,也不管天政帝喜歡不喜歡,便站在了他的身邊。

「朕旰衣宵食也不是第一日了,貴妃怎麼今日才想到要給朕送參湯?」天政帝並不看瞳兮,手裡的奏章也不曾放下。

瞳兮聽了便覺芒刺在背,「平日有昭夫人照顧皇上,現在她懷有身孕,臣妾便代她……」瞳兮汗顏,她這不是明擺著爭寵么。

天政帝手裡的奏章重重的放下,「昭夫人照顧朕那是昭夫人的心思,用得著你來代替么,貴妃的心思卻不知放到了什麼地方?」

瞳兮心裡有愧,想著天政帝莫不是怪自己太熱衷權勢了?她借著接見朝廷命婦的機會,與朝中大臣也有所往來,只為了有一日立後時,能有人為自己說話,難道皇上是發現了?

瞳兮立馬跪了下去,也不敢回嘴,皇上是天,他說什麼便是什麼,自己越說越錯,只怕還激了他的脾氣。何況女兒家必讀之書《女誡》曰:「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瞳兮自幼受詩書熏陶,更不會忘記這些。

等了良久,天政帝才緩緩的握住瞳兮的手,將她扶了起來。

瞳兮心裡本來慌張得緊,加上被天政帝訓斥,記憶里他雖待自己不善,但從沒如此訓斥過,一時心裡也委屈,來看他,他也未必想看見自己,不來看他,他又覺得自己不用心,無怪乎當初齊雲姑姑還勸自己送香包給他,果然戴不戴是他的事,可是瞳兮自己做不做,上不上心皇帝心裡也是有數的。再來女子柔弱總是好的,所以瞳兮起身時,精神一松,眼淚便止不住的漫了眼眶,盈了睫毛。

臉色緋紅,淚盈睫毛,典雅中蘊著楚楚可憐的風情,她本想收回手拭去眼淚,卻不想天政帝怎麼也不肯鬆手。

她臉越發的紅了,加之想到以前在含元殿被臨幸的景象,紅暈越發的暈開了,連微露的鎖骨也染上了粉色,那粉色漸漸的綿延開去。

「為何哭,朕難道怪錯你了?」天政帝的聲音聽起來忽然多了一層沙啞,本是句責難的話,可是即便是瞳兮聽起來,也覺得那責備的語氣幾乎沒有,彷彿還有那麼一點兒道不盡的意味,可是瞳兮琢磨不出來,只要皇上不再生氣就好了。

「不是,只是砂迷了眼,所以才……」瞳兮也好著面子,總不能說自己是被他罵哭的吧,何況他根本不算在罵自己,自己怎麼在皇上面前就這麼不中用呢?

「那朕幫你吹吹。」天政帝起身,右手攬住瞳兮的腰,臉越俯越近。

瞳兮渾身顫抖著,這事她敏感得緊,想著只怕又要在劫難逃了,眼尖的掃過桌上盛著參湯的黃地粉彩纏枝牡丹碗,「不用不用,皇上請用參湯吧,涼了只怕對胃不好。」瞳兮不著痕迹的偏身,將那湯碗捧到了天政帝的面前。

天政帝不置可否,只是凝視了瞳兮許久,她一直低著頭,只覺得自己裸 露的脖頸都要被天政帝的眼神燒出個洞來,他終於接過了瞳兮手中的碗,她舒了口氣,仿若羽毛落地般的輕柔。

天政帝重新坐下,用勺子舀起湯就要送往嘴裡,瞳兮情急,一時顧不得許多用手蓋住了他的手,天政帝的身子僵了僵。

瞳兮從天政帝的手裡取過勺子,剛才心急避開那曖昧,都忘記了規矩。她將勺子送到自己嘴裡為天政帝試了湯,又為他取了另一隻湯匙。

瞳兮不知道是不是天色突然變暗了,天政帝的眼神彷彿也瞬間轉冷,可能也是自己多心了瞧花了眼。「皇上趁熱喝吧,臣妾告退。」瞳兮是不想在這含元殿同天政帝多呆的。

天政帝的手本已搭在了勺子的邊緣,旋即又重重的放下,擱了邊去,抽了一本奏摺繼續看著。

瞳兮眼見不好,也不知怎麼就惹了皇上不快,她本想著自己來含元殿請安,本是想提醒天政帝要雨露均沾,他已經很久沒招幸妃嬪了,自己父親雖然嚴肅,但是每夜也總有妾室陪著的,瞳兮對男人好色這一說是深信不疑的。但是同他相處,她怎麼也找不到機會說這句話,只是直覺的發現恐怕說了未必妙,但是不說就更不妙了。

要她親自開口求天政帝去彤輝宮,那卻是萬般張不開嘴的。

可是眼下瞧這樣子,彷彿自己的目的是達不到了,所以她遲遲邁不開腿,她的字典里可沒有白費功夫這一說,既然冒著險來了,總是要扭到那上頭的,省得下回還要來受煎熬。

「這湯不合皇上胃口么?」瞳兮小心翼翼的道。

天政帝不語,眼睛都沒抬一下。

「那,臣妾再回宮重新熬過。」瞳兮準備收拾湯碗。

「你熬的?」天政帝這才抬頭看了瞳兮。

只是她的眼神觸了天政帝的眼神,便彷彿老鼠見了貓,瞬間都躲開了,低著頭道:「是臣妾宮裡人熬的。」她這話是十分有意思的,宮裡人並非只有宮人,那晉王妃的一片心意,她還沒有要佔為己有的意思。

天政帝又將頭轉到了奏章上,並不理會瞳兮。她在他身邊站了半晌,越發覺得冰涼,如果不能扭轉這勢頭,難道自己真要繼續失寵下去?

「怎麼還不走?」

瞳兮絞著手娟,咬著嘴唇,並不開口,良久他轉過頭,看見她這副模樣,用手硬生生抬起她的臉,逼她同他對視。

她不過凝視了他一瞬,便緊緊的閉上了雙眼,櫻紅的雙唇微微的顫著,彷彿被風吹的花瓣。他眼裡的光太過攝人,瞳兮覺得嚇人得緊。

「瞳兮。」只聽得天政帝低低的喚了一聲,彷彿有千般的無奈同隱忍,旋即她便落入了他的懷抱,他的手收得緊緊的,她的胸被壓得生疼,不得不呼吸他身上發出的那種冷冽的氣息。她心裡一緊,只怕那可怕的事又要重演。

她奮力的掙開天政帝的懷抱,而他也彷彿不曾預料她會反抗一般,措手不及的讓她跑了,瞳兮離開他一手的距離後,紅著臉回頭,「皇上,晚上……」千言萬語都在不言中。

瞳兮羞紅著臉疾步走了出去,就怕他上前拉住自己,幸好,幸好沒有,她也從不知自己這麼有演戲的天賦,且居然敢掙脫天政帝的手,而他也沒有憤怒。

殿外的涼風總算降了降瞳兮臉上的溫度,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幾乎不敢相信剛才那樣狐媚的女子會是自己,那樣的不害臊,不知廉恥,居然開口請皇上臨幸她。

想到臨幸二字,她降溫的臉又迅速升溫。

「娘娘,你沒事吧?」玄纁關懷的上前。

瞳兮搖搖頭,扶了玄纁的手登上步輦。回想著先前那一幕,越發覺得伴君如伴虎,他的喜怒翻手可覆,自己完全捉不住一點兒他的心思。

她的手覆上胸口,才發現,指尖冰涼,同臉上的熱度是完全不同的,剛才,真是害怕極了,怕他追究自己同外臣相交結,看來這事還得緩著進行。

這一晚,彤輝宮的人都在矯首期盼天政帝的到來,只是等來的消息卻是他去了昭陽宮。瞳兮心下一涼,真怕天政帝不來,那以後自己豈不真要做個無寵無子的貴妃,在這宮裡凄涼一生?

直到夜幕降臨許久,月上中天,才聽得太監來報,皇上駕臨彤輝宮。

瞳兮的心這才放了下來,囑人好生伺候。

天政帝踏入彤輝宮的時候,並不見瞳兮上前接駕。「貴妃呢?」他語氣裡帶著不悅。

齊雲忙道:「娘娘已經歇下了。」齊雲是宮裡的老人,並不如瞳兮一般青澀,她語氣里的暗示讓天政帝神情一舒。

皇帝駕臨,宮妃不出門迎接那是大不敬,只是論到女子的那麼一絲矯情,即使貴為天子,也是能夠寬量的。

「這香?」天政帝皺了皺眉頭。

齊雲趕緊上前回道,「這是娘娘特地囑咐焚的『欣宜香』。」平日瞳兮從不用香,但是今日不是平日,這欣怡香香甜而慰神,能讓人心情舒暢,瞳兮素日不愛聞這些香料的香氣,但是為著今夜,特地選了此香,自己不喜歡,他人卻未必不喜。

天政帝沒有再說什麼,掀開帘子進了內室,宮人知情識趣的合上了房門,瞳兮的寢間便顯得悄無聲息。

那沉香木滿金雕九龍四鳳大床的幃帳已經放下,因著那鮫綃紗薄透,裡面女子的身影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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