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損將

「怎麼了?」瞳兮登上翟輦,束帛緊跟在輦旁,「皇上來了。」

這個真的是天大的事情了。每個月瞳兮侍寢的日子只有一天,可是皇帝此時來,如果不是臨幸,又是什麼?

「皇上來的時候,齊雲姑姑吩咐只讓慧霏進去伺候茶水。咱們誰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只是一小會兒後,就聽見皇上叫人進去。」

「然後呢?」瞳兮想不到還有這齣戲,但是齊雲做得沒錯,她的宮裡有個宮女得了寵,也是她的福分,如果慧緋能夠生個一男半女,她抱了過來撫養,那便是更不錯了,孩子,不一定要自己生。

「然後奴婢進去時只聽得皇上說,一個小小的侍女居然敢叫『惠妃』,實在太大膽了,讓攆去了浣衣局,改名賤奴。」

束帛不知道皇上是什麼意思,瞳兮卻知道一定是慧霏引誘天政帝的時候失敗了,這位萬歲爺十分的難伺候,你合了他的心思便是屠夫的女兒也行,不合他的心思,即使是三世太宰之家的女兒他也當你是妄圖攀龍附鳳之女。

瞳兮摸摸額頭,自己還是走了眼,本來對金慧霏寄予厚望,卻反而砸了自己的腳。

一趕回彤輝宮,瞳兮見到的便是齊雲姑姑跪在地上,上座的天政帝面無表情。

「臣妾給皇上請安。」瞳兮低頭行禮。

「貴妃宮裡的宮女越發的輕佻了,齊雲也算宮裡的老人,是怎麼管教這些宮女的?」天政帝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涼冰冰的。

「都是臣妾管教無方,請皇上責罰。」瞳兮此時並不敢為齊雲求情,只好將罪攬了自己身上。

天政帝沒說話,起身向內室走去。

「皇上,今夜怎麼,怎麼來了?」瞳兮是萬分不想問的,但是卻不得不問,這於禮數實在不合。

「怎麼,朕來不得?」他的聲音冰涼的想起。

瞳兮揪著心迎了上去,徹夜只覺得疼得心撕肺裂,好容易熬過了三次,他才肯罷手,喚人進來伺候更衣,夜半離去。

次日,齊雲詢問瞳兮,可要將那些宮女調回去。「娘娘,皇上他似乎是不喜?」

瞳兮揪著領口,「胡說,沒有一個男人是不好色的,金慧緋那般,不過是她資質愚鈍。」瞳兮是絕不肯認輸的,不信鬥不過天政帝去。

只是她成為慕昭文之後第二個有幸一月二幸的女子,實在是莫大的不幸。她摸著頭,以後要尋得獨孤媛鳳的幫助恐怕會很難。

她也不知道天政帝是個什麼想法,難道他看出了太后想同自己聯手對付昭妃的把戲?

「我大姐的守喪期是不是這幾日該過了?」瞳兮突然沒由頭的提到這句話,問得玄纁和束帛這兩個家養丫鬟有些摸不著頭腦。

「回娘娘,正是,今日早晨遞了牌子進來,請娘娘撥空接見,老爺的意思是請娘娘為大小姐再尋一門親事。」

在家時,大小姐令狐琯桃是庶出,和瞳兮的關係並不算親,玄纁和束帛也拿不準怎麼娘娘關心起她來了。

「玄纁你去帶個信,請哥哥尋個深諳風月的嬤嬤讓跟著大姐進宮。」

齊雲等三人這才明了瞳兮的意思,看來她是要堅持到底了。

不幾日令狐琯桃便帶著瞳兮想要的人進了宮,因著是近親女眷,所以瞳兮便是在彤輝宮接見的令狐琯桃。

令狐琯桃見到上面高高在坐的那個女子,頭梳望仙髻,身著金玉羽衣百褶綉裙,一派的光輝如月,讓人自慚形穢。

「這些年委屈大姐了。」令狐琯桃嫁給司空將軍的兒子司空晉,不出一年就守了寡,最近才算守滿了三年。

令狐琯桃是個水做的人兒,聽到這裡淚便掉了下來。

「大姐放心,本宮這次一定為你尋一門好親事。」女兒家素來是一個家族的財富,令狐家的女兒不多,瞳兮自然會好好盤算的。

瞳兮將琯桃留下來用了午膳,又敘了一點兒家常,賞賜了一些綾羅綢緞,午後她小憩時,囑束帛領了琯桃往御花園逛逛,她這個做妹妹的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娘娘,你不去聽聽那個嬤嬤說的么?」齊雲在一旁詢問,那是瞳兮的哥哥從青樓里請的人,一襲的本事。

瞳兮臉一紅,一來是壓根兒無法對那種事提起興趣,二來便是自矜身份,她一個堂堂貴妃豈能去向一個青樓來的賤民討教,被人發現了,她的位子恐怕也難保。

「不知娘娘想為琯桃小姐尋一門怎樣的親事?」齊雲見瞳兮不豫便換了話題。

這門親事瞳兮也有些愁,琯桃雖然是自己的姐姐,但畢竟是庶出且是寡婦,並不能攀上一門世族大家的世子,充其量也就是嫁與說不上話的次子。這對政治上的攀親並不一定是好事。

「還是看看父親的意思吧。」瞳兮想了想。「我這位大姐琉璃一般易碎的人,再也不能尋個武夫了,她這些年估計也不容易。實在不行,便在言官里挑一位出身名門的士子嫁了。」瞳兮深諳言官的重要性。

「琯桃小姐有娘娘這樣的妹妹可真是福氣。」齊雲不明白的是,瞳兮因為己身痛苦,便不想她的姐姐也和她有同樣的遭遇,遇上粗暴的丈夫,恐怕她更是熬不住。

瞳兮說得有些乏了,略微睡了一會兒,便被束帛急匆匆的叫醒了。

「回娘娘,琯桃小姐,琯桃小姐……」束帛有些說不出口。

「她怎麼了?」瞳兮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前幾日的寵幸之苦至今她都還沒恢複。

「琯桃小姐在御花園遇上了皇上,被皇上招幸了。」

瞳兮手中握著的齊雲姑姑遞上的醒神茶一下就潑到了自己的裙上,她急急的站起來,「你們這些人是死的么,明知道皇上在為何不帶著她避開皇上?」

瞳兮心下一片冰涼,她雖然高高在上貴為貴妃,一身的光耀富貴,但是那件事卻是一點兒也不能為外人道的,皇上臨幸了琯桃,那豈不是以後她的族人都將知道她這位貴妃所受的屈辱了?這是瞳兮萬萬不願意麵對的。

她除了自尊外,彷彿什麼也沒有了,她不願意別人同情她,身為令狐家的嫡女嫁入皇宮便是她的宿命。

一個下午,瞳兮坐在椅上幾乎動作都沒換過,直到太監將琯桃送回彤輝宮。

她進門的時候被人攙扶著,但是臉泛紅暈,還帶著滿足的笑容,看到瞳兮的時候,彷彿受到驚嚇又滿懷內疚的小白兔,掙開了扶她之人的手跪下,「貴妃娘娘,妾身……」

瞳兮怎麼看怎麼也不覺得琯桃臉上有驚慌失措或者痛苦的意思,反而是有一種快意。

「姐姐,你沒事吧?」瞳兮小心的問。

「妾身沒事,只是娘娘,妾身不是有心的,皇上他,妾身沒想到能遇上皇上,並得她青睞。」琯桃說得含羞帶怯。

「皇上對你還好吧?」瞳兮再次確定一下。

「皇上。」琯桃的臉越發的紅潤,「皇上對妾身很好。」琯桃可能是守寡太久,如今初逢雨露估計是有些找不到北了。

瞳兮雖然不解她的興奮,但是也放下了心,「恭喜姐姐了。」

瞳兮說的是真心話,她從沒介意過皇上有多少個女人,再加上一個自己的姐姐,她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兩姊妹總好過一人。只是琯桃的身份比較尷尬,是入不得宮的。就當是皇上的下酒小菜,如果有了身孕,交給自己撫養,豈不是兩全其美。

瞳兮的心情一時間便大好了起來。留了琯桃在宮裡多住些日子,但是之後不知道是琯桃的運氣差,還是皇上壓根兒不記得這麼一個人,並不曾有任何特殊的表示。

瞳兮去給太后請安的時候,獨孤媛鳳半含諷刺的道:「怎麼令狐尚書是想把所有女兒都送進宮來么?」

瞳兮慢條斯理的將手上的白子放入棋盤,即使解釋給獨孤媛鳳聽,她也不會相信這是偶遇。「只要皇上的心並不偏向誰,雨露均沾,多些女人為皇上開枝散葉難道不是好事么?」

「你可真是一代賢妃啊。」

瞳兮還沒來得及講話,就聽見後面一個低沉渾厚充滿磁性的聲音道:「想不到太后和貴妃還有這等雅興。」

瞳兮聽在耳內跟天雷劈沒什麼兩樣,右手抖了抖,手上的白子偏滑到臨近的一處。

「皇上萬福。」瞳兮立馬起身跪下。

天政帝行到桌前,「貴妃這一子可下得不妙,白子危矣。」他伸出手將瞳兮扶起,她頓時感到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強忍著不適收回手。

天政帝取代了瞳兮的位置與獨孤媛鳳對弈,瞳兮站在一旁觀戰。幾番你爭我奪下來,白子的總算扭轉了局勢,穩居勝局。

天政帝十分難得的露出笑容,抬頭覷入瞳兮的眼裡。她只要一對上天政帝的眼睛就慌張,趕緊轉了頭對錦繡道:「去為皇上換杯熱茶。」

「皇上今兒怎麼得空過來?」獨孤媛鳳扯開話題。

「太后前兒不是說長信宮開了幾株藍田玉么,朕今日正好得空便來看看。」獨孤媛鳳心裡一喜,看來他還是了解自己苦心的。

瞳兮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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