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雨亂

長信宮

「你說什麼,皇上今夜又翻了昭妃的牌子?」太后獨孤媛鳳的手掌一下拍在小几上,蔥管似的指甲硬生生的被折斷了。

「娘娘,皇上登基以來都是雨露均沾,各宮嬪妃都是挨個兒輪流侍寢的,就是以前那位得寵的時候也沒有越過這道檻去啊。」一身著黛綠色宮裝的嬤嬤垂首站在獨孤媛鳳的面前。

「你的意思是……」獨孤媛鳳看了看自小看護著自己的李嬤嬤。

「娘娘,如今這位昭妃老奴看著可不是簡單的人物,一年間她從一個從七品的美人躍至正二品的昭妃,雖然比不得前面那位,可是也算是這麼些年最能耐的一位了。」

獨孤媛鳳皺了皺眉頭,沒說話。李嬤嬤則繼續道:「今日,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她這可是連續兩天侍寢了,這可是專寵的預兆啊,咱們不得不防。」

本來這事換在其他朝那也就是小事,可是在天政朝,天政帝登基這麼些年,從來沒有連續兩日招妃嬪侍寢的先例,所以李嬤嬤才有此一說。

「皇上不會這樣對我的。」獨孤媛鳳雖然如是說,但是口氣卻沒有自信。

「娘娘,這些狐媚子各個都有防不勝防的招數,以前那位不就上去了么,我的傻娘娘,你可不能這麼天真。聽說那昭妃在侍寢這事上甚能迎合皇上。」後一句話是李嬤嬤處在獨孤媛鳳的耳邊說的。

「那,那怎麼辦?」獨孤媛鳳開始不安。

「娘娘,你可以降旨說昭妃狐妍媚主,找個機會將她除了。」李嬤嬤做出一個手抹脖子的動作。

「嬤嬤,哀家如何能為這一點兒小事就殺一個正二品的妃子,皇上會怎麼看哀家?」

「娘娘,你如今不殺她,等她做大到時候就來不及了,如果她生了皇子,將皇上的心圈了去,你可如何是好,到時候就是叫天天不靈了。」李嬤嬤開始著急。

「嬤嬤你難道現在都沒弄明白么,他說過最喜歡我的純凈,你看看我這雙手,從沒沾過一點兒鮮血。如果我這次對付了昭妃,一切便毀了。」獨孤媛鳳小聰明處雖然不如李嬤嬤,但大事上卻絕不含糊,她非常明白自己吸引他的地方是什麼。

「那娘娘的意思就是不管了?」李嬤嬤著急得想跳腳。

「那倒也不是。嬤嬤你說這宮裡對付一個女人還有比借刀殺人更好的方法么?」獨孤媛鳳笑得十分純凈,就儼然那天山上的白雪,絲毫塵埃不染。

「老奴不懂娘娘的意思。」

「貴妃離宮也已經三年了,以她的手段對付昭妃應該是綽綽有餘了吧?」獨孤媛鳳嬌俏的道。

「貴妃?!」李嬤嬤一驚,想不到太后打的是這個算盤。這位可是景軒皇朝第六代皇帝天政帝後宮的一朵奇葩。

一入宮就是正五品的貴人,一年之內躍升為貴妃,這對任何一個朝代來說都不算是尋常的事。

「娘娘請三思啊,這不是引狼拒虎么?」李嬤嬤萬分的不贊成這個做法。

「嬤嬤,如果她不回來,哀家又不能屈尊降貴的去對付昭妃,看這情形她遲早會成為皇后的,哀家決不允許其他女人成為皇上的妻子,所以還不如將先前那位請回來。她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皇上忌憚她,等她對付了昭妃,哀家收拾她的時候,皇上也不會責怪哀家的。」獨孤媛鳳笑容里的明媚和她的心地可不是一個顏色的。

「還是娘娘考慮得周全,可是老奴……」李嬤嬤還在掙扎。

「嬤嬤,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哀家能對付得了她第一次,就能對付她第二次,上一次咱們不是成功的把她攆走了么?」

李嬤嬤沒吭聲,雖然她對自家主子的智慧也十分的信服,但是心裡對那貴妃還是放心不下。

「就這樣吧,哀家尋個機會和皇上說一說,咱們只要等著看好戲就是了。」

昭陽宮

「娘娘,聽說貴妃要回宮了。」昭妃慕昭文的貼身侍女玉香一邊用美人捶給她捶著腿,一邊報告宮裡的八卦消息。

「皇上的貴妃自然是要回皇宮的,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慕昭文拈了一粒糖漬的櫻桃放進嘴裡,閉目享受這甜酸的美妙滋味。

「娘娘才入宮一年,沒見過這位貴妃。聽外面的人說這位貴妃娘娘手段十分的厲害,她入宮一年就封了貴妃,整個後宮被她清理得都差不多了,嬪妃根本沒剩下幾個,還是昨年選秀女,娘娘等進宮後,這裡才又熱鬧起來的。」

「哦,這本就是後宮的常見戲碼,那些女人喜歡爭那根黃瓜就讓她們爭去吧,本宮正好落得自在,說不定以後還能出宮去,走馬江湖,豈不逍遙自在?」慕昭文沒將玉香的話放在心上,也絲毫沒將她口中的貴妃放在心上。

「娘娘!」玉香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慕昭文回過神來,玉香是土生土長的古代人,自然無法理解自己的想法,「本宮說笑呢。」

玉香「哦」了一聲,「娘娘,這宮裡如何能不爭呢,您不爭別人也會來和您爭,更何況皇上這麼寵娘娘。」

慕昭文順著玉香的話想到皇帝皇甫衍,臉不由微微一紅。

「這宮裡有些丫頭,一聽到貴妃兩個字都要發抖。」玉香吹得越來越玄乎。

「她既然這樣厲害,那怎麼還要離宮?」貴妃不會輕易離開後宮的,除非是被皇帝逼迫,不得不離開。這些丫頭看不|穿,但是慕昭文的心裡卻是雪亮的,估計這位貴妃並不招皇上待見。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貴妃娘娘被封為貴妃的第三日就匆匆離宮了,大夥都覺得奇怪,但是宮裡沒一個人敢多嘴的。」

慕昭文笑了笑,「貴妃的父親是在朝廷做官么?」

玉香雖然不知道主子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但也是知無不答的。「貴妃娘娘的父親是吏部尚書令狐大人,貴妃雖然離宮了,她父親卻步步高升,以前只是戶部侍郎,如今確已經是天官了(吏部尚書也稱天官),所以大夥也不覺得是貴妃失寵才離開的。」

慕昭文又笑了笑,她和皇甫衍相處了一年,自然知道他的性子,絕對是家務事和朝堂事不會混為一談的霸道決絕的君主。貴妃失寵並不會影響她的父親,說不定皇甫衍反而更安心的任用她父親,不用擔心外戚專權。

玉香則痴愣愣的看著慕昭文。

「玉香,玉香,想什麼呢,你手重了。」慕昭文皺皺眉頭。

「噢。」玉香這才回過神來,「娘娘,你笑起來真美,玉香都看傻了。聽說貴妃當年號稱咱們景軒第一美人和第一才女,可是奴婢想,她再美也美不過娘娘的,而且皇上曾贊娘娘才華無雙,想來娘娘是不用擔心貴妃的。」

慕昭文忍不住笑,心裡卻是自信的,經過幾千年的文化沉積,她怎麼會輸給古人。「皇上今日歇在哪兒?」她忍不住問道。

「聽說召了許小儀侍寢。」

慕昭文瀲了笑容,心裡閃過一絲陰霾,她來自現代,從心底無法苟同一夫多妻的制度, 她值得獨一份兒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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