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莉受傷,不念感情念苦情,霧濃濃都是會去看看的。
霧濃濃其實挺佩服她敢和盧霄離婚的,如果異地而處,霧濃濃覺得即使是自己,也沒勇氣和盧霄離婚的。
所以,霧濃濃忽然發現白莉是一個極有主張和肯為自己的目標努力的人。同時也覺得白莉除了裝柔弱外,看來也是個挺有為愛犧牲勇氣的人,也就不再那麼看她不順眼了。
何況她們兩個人都在為一個男人難受,霧濃濃對白莉還多了一絲奇異的戰友般感情。
拿錢鍾書先生《圍城》的話來說,彼此就是「同情」兄,同時對一個人用情。
霧濃濃拿著一束鮮花走進病房的時候,發現白莉的人緣真不錯,滿屋子都是人。
只是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奇怪。
寧墨和海倫站在白莉的左手處,正在寒暄,大約也是剛來。聽到腳步聲,寧墨抬了抬頭,和霧濃濃的眼光短暫接觸後,沒有什麼波動地移開了眼睛,彷彿霧濃濃不過是路人甲。
而海倫的表情特別柔和,彷彿還有些紅光滿面,反觀白莉的臉色則蒼白得有些泛青了。海倫的表情,霧濃濃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在滿屋子掃了一圈後才發現,她如今像極了那個人。
封紫羅。
封紫羅這會兒目光冰冷地站在白莉病床的右下角,盧域站在她身邊,也是面無表情,目光冰冷。
伍又帶著他的小女友和季海一塊兒站在窗邊,嘴角含笑地講著什麼,那小女友范林愛有些瞧不起地嘲諷地看著白莉。
至於白莉的閨蜜,何麗娜,她正站在一旁逗著盧小圓,看來是盧家幫的人。
還有幾個不熟悉的圈內人,看著白莉的目光都很奇特。
憐憫而輕蔑。
白雪之給霧濃濃打招呼,霧濃濃輕輕走過去。
海倫已經坐在了白莉床邊給她削蘋果,而寧墨正皺著眉頭轉身離開接著電話。也不知道是因為白莉而皺眉頭,還是因為電話那頭而皺眉。
「張媽怎麼在這裡?」其他人在這裡,霧濃濃都不奇怪,只是想不通寧家的張媽怎麼也在這裡。
白雪之輕蔑而幸災樂禍地笑笑,「昨天安頓好白莉後,問她想吃點兒什麼,她說她想吃張媽煲的湯。」
這便是司馬昭之心了。
白莉也太露骨了。
霧濃濃並沒跟著白雪之一起笑。
眼前的這一幕霧濃濃覺得太熟悉了,歲月彷彿從沒流逝過一般,那張床上,躺著的正是當初摔下馬的自己。
海倫臉上的表情,就如同當初的封紫羅一般,溫柔而寬容。
周圍的人都奇怪地看著自己,而自己的眼光卻還留戀在盧域的臉上。
沒有一個人同情的會是霧濃濃或者白莉。
只覺得她們可笑極了。
愛一個男人卑微到了泥土裡。
被人輕賤也是活該。
被寧墨悔婚也是活該。
誰讓她犯賤呢?
「濃濃你怎麼了?」白雪之發現了霧濃濃的不對勁兒,臉色蒼白得比白莉都來得白。
霧濃濃的手微微在發抖。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當年的自己在眾人的眼裡是多可笑,多愚蠢。
昨日的霧濃濃就是今日的白莉。
而今天的白莉,很可能就是未來的霧濃濃,如果她霧濃濃還繼續糾纏寧墨下去。
霧濃濃咬著自己的唇,她不想這樣。
身為旁觀者,在看了白莉之後,霧濃濃才驚醒過來。
這便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吧。
這世上沒有人會因為失去某人而不能活,即使深愛如寧墨、伍又不也可以轉眼就情戀她人么,而她霧濃濃為什麼要這樣下去,重新被人恥笑,還要去看海倫那張溫柔寬容卻討人厭的臉。
霧濃濃想起來就覺得恐怖。
這個圈子裡,失身失錢都沒什麼,重要的是不能失了臉面。
所以,兩年前霧濃濃回來的時候,周圍可沒那麼多人追捧,那時候她身上的標籤還是寧墨的棄婦。
可在她霧濃濃悔婚寧墨後,這一次回來,即使帶著個孩子,還有那麼多的追求者,因為寧墨變成了她的棄夫,很優秀的墊腳石。
霧濃濃看著寧墨,再想起當初杜若生日的那個花園,她閉了閉眼睛,她絕不願寧墨變成另一個盧域,在今後看到自己的時候只剩下尷尬。
霧濃濃的感情已經轉入了,如果不能讓他愛她,那麼讓她恨她,記住她也是好的,決不能變成路人甲,那才是最慘痛的失敗。
霧濃濃正看著寧墨內心天人交戰,寧墨卻恰好轉頭,兩個人的眼神又對視了一秒,這一次是霧濃濃迅速地調開了頭,移開了視線。
霧濃濃想,她本打算還給寧墨兩年,可如今看來他並不需要,也許她的愛還會是他的煩惱。
罷了,輸也要輸得趾高氣昂。
人漸漸長大,經歷悲歡離合後,心便再也回不到當初那麼天真而赤誠了。
霧濃濃雖然覺得她愛著寧墨,可是她還是不得不為自己打算,不得不衡量得失,計算輸贏。
計算的結果,自然便是不划算。
霧濃濃想著這樣的自己,和自己過去的種種作為,寧墨不願意原諒她,其實也是有道理的,所以心裡也不怨寧墨。
沒有人有義務要原諒曾經傷害過自己的人。
當初她霧濃濃不也沒有原諒寧墨么?
接下來,年關將近,各種家宴、晚宴、化妝宴舉不勝舉,霧濃濃都沒了心思。
白雪之費盡心機來邀請,都動搖不得她絲毫。
「你這是怎麼了,你要放棄?」白雪之真是恨鐵不成鋼了,最近白莉在宴會大出風頭,一改往日畏首畏尾的風格,人熱情奔放了許多,清湯麵的長直髮捲成了霧濃濃式樣的波浪卷,染成了棗栗色,舉手投足間開始風情萬種,只是還帶著她特有的楚楚之風,別有韻味。身邊開始有狂蜂浪蝶追逐,儼然就是霧濃濃第二了。
霧濃濃看著白莉,嘆息了一聲。
「你不堅持到最後,你怎麼知道輸贏?」白雪之不甘心。
霧濃濃心裡卻是知道的,每一次被寧墨拒絕,都像是在火炭上走了一遭,痛徹心扉,再強壯的心臟也經不起折騰。
堅持如寧墨,不也是變了么。
「我知道我要什麼,雪之。」霧濃濃站起來,當初她選擇了臉面,如今同樣也選擇了臉面。
白雪之看著她,只恨恨道:「你會後悔,寧墨也會後悔。」
可是,後悔也無濟於事。
霧濃濃的生活里從此把寧墨排除得乾乾淨淨,偶爾的追求者,也不妨拿來打發時間,順便挑選一下有沒有合適的生活夥伴。
她和寧墨都是一種人,都可以活得很好。
愛情是神馬?也許真的只是浮雲。
到了除夕的前一晚,霧濃濃忽然接到寧墨的電話,當屏幕上閃著寧墨的字樣時,說句心裡話,不激動那一定是騙人的。
霧濃濃深呼吸了三口,才接起電話。
「濃濃,我,寧墨。」聲音短暫而有力。
「嗯。」
「媽想接霧寧回家過年。」電話那頭有寧墨的呼吸聲,霧濃濃幾乎能感覺到他呼吸中的熱氣,沒來由就鼻頭一酸。
「好的。」霧濃濃聲音還是沒變,基本上稱得平易近人,和藹可親了,誰不會裝呢。
「嗯,」那頭停頓了一下,「如果你沒什麼安排,邀請你也來。」
聲音里的疏離和客套不言而喻,並非真心邀請,不過是中國人特殊的禮貌而已。
什麼時候她和寧墨已經疏遠到需要客套地說話了?
「噢,謝謝,不用了,我訂了機票,去陪爸爸媽媽。」
「那我晚上來接霧寧。」
「不用了,我下午直接把霧寧送過去。」霧濃濃掐了電話,對自己挺滿意的。
就算輸了,也是有風度的,再不能像以前一樣被人笑話了。
所謂,相見不如懷念,懷念不如不念。
除夕的晚上,霧濃濃沒走,同白雪之約了去最紅火的夜店,那間她們一直去的夜店共同賀歲。
想起那年被踩到腳的除夕,霧濃濃便想笑,當初也不知道是被誰吻了去,後來霧濃濃懷孕的時候逼問寧墨,才從他可疑的臉紅中發現了蛛絲馬跡。
可惜再也回不去了,再也沒有人會莽撞到擠開人群,急切間踩到自己的腳來吻她了。
傳說中,這家夜店除夕之夜親吻五秒的遊戲一直很准,據說配對成功率高達90%。
霧濃濃不知道是傳說欺騙了人,還是自己是那倒霉的10%。
霧濃濃想重新來試試,把寧墨改寫成過去式。
白雪之一進來就猛碰霧濃濃的手,下巴往右邊抬,寧墨和海倫他們一群人就站在吧台那邊,時鐘已經是十一點五十七分了。
寧墨和海倫她們也看到了白雪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