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楚懋替阿霧理了理打濕的頭髮,又幫她把濕衣裳脫了下來,兩個人赤忱以對。阿霧的臉被熱氣熏蒸得染上了一層玫瑰汁子,發出誘人的甜香。

「有些事自己琢磨出來豈不是更有意思?」楚懋的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笑意。

阿霧望進楚懋的眼睛,像一片星海,神秘、浩瀚、遙遠。阿霧將楚懋的話當做一次考驗,如果她琢磨出來了,就意味著楚懋從此會看重她的想法和意見。

而如今楚懋自然也是看重阿霧的,不過阿霧知道,他或許喜歡她這個人,這張臉,這副身子(祈王殿下已經無數次用言語讚歎過了),可是目前絕不包括她腦袋裡裝的東西。

阿霧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淪落到以色事人的地步,她也許可以欺騙自己,元蓉夢的臉同樣不錯,可楚懋不也對她毫無憐惜么,可是她的容貌雖然變了,內瓤子同上輩子的康寧郡主可是沒有一絲差別,不過可惜的是康娘郡主顧阿霧可從沒得過四皇子殿下的青眼。

而且阿霧覺得楚懋太過於迷戀自己的身體,而從沒有在乎過她的想法和態度,更別提將她作為正妃來尊重,什麼事都有商有量。而阿霧是見過她父親衛國公同福惠長公主相處的模樣的,他無論遇到任何事情都要同公主商量,長公主在顧家有絕對的主母的權威,這一點是阿霧佩服和嚮往的。

阿霧想到這兒有些泄氣,哪怕在現在正新鮮的時候,楚懋迷戀著她的身子,卻也絕不能容忍她通過這一點去控制他和影響他。

這樣無法掌控的事情讓阿霧有些煩躁。

阿霧的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楚懋這樣的人想來也同樣討厭無法掌控的事情。

「殿下,淑妃同老六是你幫他們搭線的?」阿霧問道。楚愈雖然是六皇子,可畢竟年紀大了,在後宮行走就得避嫌,怎麼會這樣短的時間就同元蓉夢勾搭上了,元蓉夢又不傻,豈會不提防他,又怎麼會被他輕易得手。

「呵。」楚懋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嗤笑聲。「是,也不是,他們二人臭味相投,一見如故,都不需要別人搭橋。」

這也就是變相的表明,楚懋曾經往這個方向引導過元蓉夢。

「其實這一招,我也是向阿霧學的。」楚懋道。

阿霧的心一緊,看來楚懋對當初安國公府發生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是他特別留意安國公府,還是說是他對她這個正妃不放心,所以也要翻她的老底,如同他讓人暗查元蓉夢的底細一般。

阿霧有些心寒。兩個人的身子可以赤忱,心卻永遠蒙著一層霧氣。

「是啊,我們都是不被長輩喜歡的。」阿霧一句話便解釋了自己當初的不得已,還將自己同楚懋化為了一個陣營。

「起來吧,水涼了。」楚懋跨出浴桶,將阿霧抱了出來,替她擦乾了水穿上衣裳,這才動手打理自己。

元蓉夢還停靈在凝春堂,她名義上畢竟是楚懋的庶母妃,也是略為避忌些的。因此這晚,兩個人只是純粹的相摟而睡。

阿霧不習慣面對楚懋,對著他的熱息,總覺得難以呼吸,因而翻過身背對著楚懋,兩個人睡得像疊在起的羹匙,十分契合。

楚懋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在阿霧的腰上輕輕劃著,似乎在思考什麼,但顯然沒有同阿霧分享的意思。

次日楚懋一大早就出了門,阿霧也睡不著,楚懋這個惡劣到根子里的人一點兒暗示也不給她。

用早飯時,阿霧遣退身邊伺候的宮女,將紫宜留了下來問道:「都查到什麼了?」

「淑妃身邊的宮人都被圈了起來,貴妃娘娘下令,誰也不許議論這事,不過奴婢還是打聽到一點兒,聽說淑妃是血崩而亡,床上的褥子都被血浸透了。」

阿霧聽著紫宜的話,在腦海里繪出了那幅圖,只覺得心頭一惡,彷彿能聞到那血腥味,她趕緊收斂心神,「無緣無故的怎麼會血崩?」

「是啊,奴婢也奇怪呢。血崩這種事,奴婢就聽過女人生孩子時可能會發生。」紫宜道。

紫宜的話無疑提醒了阿霧,元蓉夢如果不是生孩子,那會不會小產?上回元蓉夢撫著她的肚子說的那些關於孩子的話,會不會就是她已經知道她懷上孩子了?

阿霧大吃一驚,這元蓉夢也太大膽子了,萬一顯懷了,她可怎麼收場。

元蓉夢有孕,也無怪乎向貴妃這樣急著下手,可憐元蓉夢白天還和楚愈在廝混。

但是,阿霧還是想不透楚懋在這裡頭要達成一個什麼目的。

「景晦,景晦。」晚上楚懋回延嘉堂時,阿霧就像一隻乞憐的小貓一樣搖著尾巴討好他。實在是好奇心害死人,阿霧明知道這件事最終會水落石出,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去猜,猜不到就抓心撓肺。

「唔。」楚懋放下手裡的書卷,以手扶額地嘆息一聲。

阿霧無視楚懋嘴角那絲無奈的笑容,「今天有查到什麼嗎,景晦?」阿霧用腦袋蹭了蹭楚懋的胸口,主動地投懷送抱,坐到他懷裡。

楚懋好笑地看著阿霧,她身上的弱點實在是太多,平日里高傲得像一隻孔雀似的,只要你抓住了她的弱點,她就能狗腿得像一隻饞貓。

阿霧見楚懋一點兒開口的意思也沒有,更加低聲下氣,又柔又嗲地道:「景晦,景晦,你同我說說吧,好不好?」

「過兩天你不就知道了。」楚懋擒住阿霧的肩,將她推到一邊坐下。

阿霧心裡恨得咬牙,臉上則擺出一副哀戚之色,「景晦——」

楚懋一點兒也不心軟,阿霧就是一隻想哄老鷹開口騙走鷹嘴裡的肉的狐狸,肉當然是有的,而且還由不得她不吃。

楚懋起身往床上走去,脫了鞋和衣躺下,這是打算睡覺了。

「你就告訴我吧,我心裡頭抓心撓肺的,景晦。」阿霧使出了渾身的解數,不惜低到塵埃里的窩到楚懋的懷裡圈上他的脖子,搖了搖,「哥哥。」

這一聲「哥哥」,哪怕是楚懋在行那事時,狠狠地逼迫阿霧讓她叫,阿霧也是極少鬆口的。而且即使那般,也是敷衍了事,哪似這一聲「哥哥」,真是一個嬌滴滴、媚幽幽、水滋滋、甜糥糥,和尚都能被她叫還俗了。

楚懋掐了一下阿霧的臉蛋道:「你這就抓心撓肺了,前幾日冷臉對我的時候,你知道我心裡有多抓心撓肺?」

一句本來飽含深情的話被祈王殿下以如此戲謔的語氣說來,聽在阿霧的耳里這就成了反諷。

抓心撓肺?阿霧可沒從楚懋的身上看出來,她只覺得祈王殿下和「氣定神閑」四字簡直就是形影不離的好兄弟。不過既然楚懋這時候說出這句話來,想來是要找回台階。

上回二人和好,根本就沒走台階,而是直接高空躍下,阿霧這會兒自然是要迎奉祈王殿下的。

「妾可沒看出殿下哪裡有抓心撓肺。」阿霧冷笑一聲,自稱為妾。

楚懋看著阿霧,嘴角的一絲輕笑還在,她為何看不出?且不說呂若興那鼻子靈得跟狗似的奴才,就是他身邊那群幕僚、門客都能看出他不同於往日的焦躁來,但是日日與他同床共枕的阿霧卻說完全看不出來。

楚懋不知道是自己裝得太好,還是阿霧根本就沒有心。

阿霧作出這副姿態不過是在等楚懋接話,然後她才好表白一番自己那幾日心裡的誠惶誠恐,哪知道楚懋直接轉過身去睡了,半點兒沒有說話的意思。

阿霧心道,糟糕,看來招式用錯了,她在楚懋這裡彷彿就沒用對過手段。

阿霧本來臉皮就薄,剛才厚顏哄了楚懋那麼久,還是落得個被奚落的下場,阿霧也是又委屈又難受,自己翻身朝里睡了,眼淚珠子斷線似地順著眼睛流到枕頭上,暈濕了拳頭大一團的地方。

無聲的哭泣最累人,還要控制住自己抽搐的肩膀,阿霧只覺得心抽著抽著疼,覺得自己太過無用,這都過了好幾年了,卻在長公主的事情上毫無寸進,並且未來也看不到有任何希望,前路茫茫,阿霧有些迷茫了。

過了會兒,楚懋的手摸了過來,阿霧躲避不了,就被他的手指摸上了臉,楚懋的手一頓,來扳阿霧的肩膀。

阿霧奮力地掙扎了兩下卻敵不過楚懋的手勁,一張布滿淚痕的臉就這樣呈現在楚懋的眼底,阿霧覺得又羞又怒,推開楚懋,猛地坐起身來,實在是不想再面對楚懋,阿霧想越過楚懋下床。

楚懋一把將阿霧摟入懷裡,「不過是同你玩笑玩笑,怎麼這樣小氣?」

阿霧被楚懋的話氣得牙齒磕著直響,眼淚嘩嘩地流著,卻再沒有力氣同楚懋爭鬥,她心裡想著,罷了罷了,大不了真到了那一日她就抹了脖子隨了長公主去,也算是報了上輩子的生養之恩。

「阿霧。」楚懋察覺到阿霧的異常,將她扳轉過來面對自己,以往異常靈動的眼睛這時卻蒙上了灰氣,楚懋的心一沉。

「阿霧。」楚懋又喚了一聲。

「殿下,對我的心也太硬了些。」阿霧輕聲道,「若是哪日我死了,也不知道殿下會不會為我難過一下。」阿霧的腦子裡彷彿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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