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在阿霧自己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她就已經很自然地在同楚懋撒嬌和耍脾氣了,並且絲毫不擔心祈王殿下不買賬。

「可惜了,本來還想多瞞幾日的。」楚懋又問道,「是賀水說漏了嘴?」

「這是你的問題,怎麼能怪到別人身上。」阿霧一聽楚懋的話就覺得不對勁兒。

楚懋聞言眯了眯眼睛,「你在替賀水說情?」

「這不能怪賀水。」阿霧提高了一度聲音。

「阿霧,你為賀水說情只會加重我對他的懲罰。」楚懋沉下臉道。

阿霧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楚懋的意思,可又覺得自己怎麼那麼傻,明明是來興師問罪的,最後卻被楚懋繞到了賀水的頭上。

「我才不管他呢,你們都是一丘之貉。」阿霧怒道,「楚懋,你的手明明是好的,怎麼能讓我給你,給你那,那什麼……」阿霧簡直說不出口。

「我的確是受傷了。」楚懋解開自己的衣裳,露出繃帶來,在阿霧的面前解開來,「你看,你還給我上了葯。」

楚懋的肩頭的確是有兩處箭傷,看起來像是結痂後又裂開的樣子,露出龜裂的痂痕,想來是今天挽弓時又震開了傷口。

阿霧心裡如今是看明白了,楚懋的確是受了傷,可絕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樣重,都是她自己傻,中了他的圈套,她只是沒料到被人譽為仙人之姿的祈王殿下居然會使出這樣下流的花招。

「可是你,你的手能,能動啊。」阿霧氣得開始有些結巴。

「是啊,我的手是能動,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這樣做?」楚懋面無慚色地看著阿霧道。

阿霧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嘟著嘴不說話,默認了楚懋的話。

「阿霧,你說我這是為了什麼?」楚懋看著阿霧,然後緩緩地慢慢地道:「做人夫君的要靠耍這種小聰明來博得妻子的關愛,你覺得是為了什麼?」

阿霧覺得賀水說得一點兒沒錯,祈王殿下是個百步穿楊的神射手,一下就擊中了她這個靶心,轟地一聲就碎了。

阿霧垂下眼瞼看著自己的腳尖不語,她心裡是心虛而內疚的。可是她本來是怒氣沖衝來問罪的,結果現在變成了被楚懋問罪,她反而無禮了,真是意想不到的變化,阿霧感嘆道。

然後阿霧感到自己的頭頂被楚懋輕輕地撫摸著,任由他將自己抱到他的腿上,臉頰貼在他胸口,聽著他道:「今天金國爾汗對你的侮辱,過幾日我讓你親手還回去好不好?」

阿霧抬起頭看著楚懋,沒料到他會這樣說,可她心裡熨帖極了,每個毛孔都熨帖了,她的委屈、鬱悶都要一股腦兒地發泄在金國爾汗身上才好。

「好。」阿霧點點頭。

楚懋見阿霧如此乖順,臉頰緋紅,酡顏襯雪,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彷彿蝴蝶般的陰影,又像羽毛一樣撓在他心上,還有她潔白優雅的脖子,一時忍不住親了親阿霧的臉,只覺得不夠,又張開嘴輕輕咬上去,實在是太喜歡了,所以必須竭盡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狠狠咬下去。

阿霧扇了扇鼻子,作出嫌棄的表情,「臭。」

楚懋颳了刮阿霧的鼻樑,站起身道:「伺候本王沐浴!」

「你想得美。」阿霧扭過頭去。

「寵得你。」楚懋笑著走了出去。

這個晚上阿霧睡得特別不好,早晨起來時渾身僵硬得都疼了,她自然能明白她和楚懋自己有什麼東西不同了,或者說最大的障礙,楚懋已經用陰謀詭計踢掉了。昨晚楚懋摟著她睡的時候,阿霧能確確實實地感到身後的那個硬硬的又熱得仿似一團火的醜陋傢伙。

阿霧再遲鈍也感知出了楚懋的危險,儘管她稍微地克服了一些障礙,可並不表示她馬上就能接受楚懋對她作那畫冊上的事情,真是羞也羞死人了。

所以阿霧一整晚都直著背,努力地讓自己離開那傢伙一點點的距離。結果相安無事到早晨,阿霧大鬆了一口氣,楚懋起身的時候,她這才補了一覺。

接下來的日子居然也都相安無事,這簡直大出阿霧的意料之外,她引以為傲的聰明才智都因為料事不準而敗給了這件事。

只是阿霧每夜都是對著楚懋在睡,她的心神都在躲避那團火熱上,也就忽視了那盯在她背上的兩簇可以焚燒一切的火焰,其中的火熱和暴烈,以及貪婪與渴望是如何的可怕可怖。

祈王殿下當然不會在這樣簡陋的地方同他的嬌妻圓房,哪怕是忍得再辛苦再咬牙,寧願冬天裡洗冷水澡,也要忍下去。而且最貪心的貪婪者,在品嘗美食前,總要刻意地停頓一段時間,只為了讓撲鼻的香氣縈繞鼻尖,勾起他心底更多的更深的因為得不到滿足而叫囂的欲、望,這份等待只會讓美食吃起來更為美味,讓人得到更長時間的享受。

楚懋在阿霧的頸間嗅了又嗅,聞了又聞,阿霧還完全不知道她在楚懋的眼裡已經成了一道美味大餐,只等著他伸出筷子了。

這日楚懋又在看輿圖,阿霧也拿手撐著下巴同他一起看。

「你說這回金國爾汗會藏在哪兒?」楚懋隨口問阿霧道。

這個問題其實在阿霧的腦子裡已經遊盪了無數回了,她伸出可愛的手指頭在離洛北草原最近的柳葉關點了點,柳葉關頭後就是金國爾汗的大本營了,一旦游牧民族入了草原,化作流星,哪怕是智勇天授的祈王殿下恐怕都未必能捉到金國爾汗了。

「哦,怎麼說?」楚懋轉頭看著阿霧。

「殿下說過這一回是最後一次放他了,他被殿下捉了八次,他不可能沒有心魔,殿下在他心裡估計已經是無堅不摧了,所以我猜想他再不敢拿自己做賭注,再遊盪在殿下附近,金國爾汗一入柳葉關,那就能魚歸大海。可是即使這樣,那天在大帳里,金國爾汗還敢向你討要我,這就說明他自大、自狂,而且不肯服輸,所以我猜想他既要隨時準備出柳葉關,可又不會真的遁回草原。」

楚懋點了點柳葉關,「那好,我們就去柳葉關看看我的阿霧說得對不對。」

「可是殿下真有把握這次捉到金國爾汗之後,他就能臣服?」阿霧問道。

「沒有。」楚懋簡短地回答道。

「那殿下為何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他,殺了他不是更好嗎?」阿霧不解,在洛北待了這麼久的日子,阿霧的耳朵聽金國爾汗的名字都聽起繭子了,聽他如何弒父登位,聽他如何統一洛北草原,聽他如何驍勇善戰,阿霧覺得這樣的梟雄必斬之而後快,否則便會養癰遺患。

「哦,怎麼說?」楚懋仿似有點兒興趣。

阿霧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倒不是為了賣弄,而是怕楚懋那喜歡逗弄人的性子會讓他慮事有偏,「如今大夏人強馬壯,主明臣強,金國爾汗今日臣服,可萬一幾十年後大夏勢弱,那時韃靼統一勢成,豈不是遺禍將來。」

楚懋以眼神鼓勵阿霧繼續往下說。

「我以為斬殺金國爾汗後,分化洛北草原各族勢力,或許邊境的百姓還能有幾年平靜的日子。」縱觀史冊,中原王朝用這個法子抑制北蠻的確起到了效果,而且屢試屢驗。

阿霧感到自己的頭又被楚懋摸了摸,就像長輩安撫犯錯的小輩一般。

「咱們大夏朝幾乎每五年就要對洛北用一次兵,最長的太平日子也不過十年,江南錢糧盡付軍餉,國庫空虛,戶部日日叫窮,拆西牆補東牆,虧得這兩年風調雨順,急情不顯,才得以苟安,萬一出現大災,恐怕國器危矣。」

楚懋將阿霧抱到膝上坐下,「幾百年來北虜南侵就是歷朝歷代都最頭疼的問題,亡國多由內訌外侮,我一直在想,咱們是不是一開始對待他們的態度就錯了。」

「錯了?」阿霧不解,迷惑地望著楚懋。

「是。他們屢侵屢犯,咱們屢抗屢打,死傷無數,無休無止的戰爭,贏了所得也不過幾年的苟安,我一直在思考,難道就沒有一勞永逸的辦法?」

阿霧看著楚懋,心裡覺得祈王殿下這是異想天開。

「記得北魏嗎,北魏南下、夏侯稱帝,終起一朝,未有北患,而魏太祖崇漢尊德,實已漢化,起居坐卧俱為中原習俗。」

阿霧搶白道:「難道殿下的意思是要讓北虜再次南下統治中原就四海平靜了?」

楚懋笑道:「你急什麼。北虜統治中原怎麼了,誰坐江山不是坐,何況認真說起來,咱們大夏開國太祖的身上不是也有北胡的血統嗎?我以為不必分中原、北胡,天下皆為一家,那便再無外侮。」

「那倒是,都成了內訌了,殿下說得容易,迄今為止有誰能一同中原、北胡的,北虜驍勇善戰,你追他散,你退他聚,便是一時得勝,中原百姓誰又肯移居北胡,勝而不佔,待彼恢複,又是舊日局面。」

「說得不錯,不過你這樣說是依然視彼為胡虜,而我之謂一家,乃是視彼為漢人一般的兄弟姊妹。」

「他們怎麼同咱們漢人一般,他們茹毛飲血,根本就是野蠻未化。」阿霧辯道。

楚懋在阿霧迷茫的眼神里繼續道:「有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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