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小包子

衛蘅同陸湛從松江府回到上京城的時候,日日新記已經開張營業了,銷售的東西多大是衛蘅從江南挑選的精品,織機、織工綉娘、染匠,衛蘅在江南也都找齊了,就在江南本地收絲,進行紡織和印染,如今是供日日新的貨源,將來一旦海上通商放開,就可供海上貿易。

衛萱生了個兒子,范用卻不在身邊,是衛萱逼著范用去了邊塞歷練,她成日里忙得不停歇,衛蘅去水平候府做客,也沒法與她長談,簍子時不時就來回事。

水平侯府的中 需要衛萱主持,她借著日日新又將春雪社重新組了起來,這也是當時衛蘅和她商量好的。

至於衛芳,也是個好命,她嫁進祝家才半年,也就懷上了。而最叫衛蘅對衛芳刮目相看的是,素來悶不吭聲的衛芳其實心裡比誰都明白敞亮,日日新主要是衛芳在經營,她的女紅本來就是一絕,眼光也高艷,她綉出的花樣顏色總是格外受歡迎,日日新的綉娘也都服她。

陸湛雖然是被彈劾之後調回上京的,但是水和帝一句「人不風流枉年少」就讓這件事不了了之。半年後,他重新重用了陸湛,讓他出使女真,與女真斡旋,消弭了一場大禍。待陸湛回朝時,官職就從五品直線升成了正四品,主管刑獄的大理寺少卿。雖然也有些眼紅的人,可是也不得不佩服陸湛的本事。

當時朝廷同女真的戰事眼看著一觸即發,而經歷了西之亂和寧夏衛苦戰的大夏朝國庫空虛,軍餉不濟,若是真和女真開展,即使勝利也會十分艱難,且連累民不聊生,可女真來勢洶洶,水和帝在早朝下令求賢出使女真的時候,大家都覺得出使的人是死路一條,即使女真不殺來使,可辦不好差事回來一樣是要被貶官殺頭的。

合朝上下只有陸湛出來應旨,所以他回朝後,聖眷優渥,官運亨通,別人也只能眼紅了。不過人無完人,大家在提到陸湛的時候,唯一能自覺有優越感的地方大概就是子嗣了,應為陸少卿和衛蘅結婚三載,如今膝下還依然空虛,衛蘅的肚子也絲毫沒有脹起來的跡象。

雖然在詩書大家,也有「無子四十才納小妾」的規矩,可是在有爵位的人家很難做到,不過陸湛需要的不是庶子而是嫡子,且必須是嫡子。僅這一點,衛蘅的壓力就十分大了。

但是老夫人和楚氏都是過來人,也知道這種事,你再著急也急不來,如果衛蘅心理壓力過大,反而可能更懷不上。至於陳二夫人,她對衛蘅更是噓寒問暖,比三月的春風還要溫暖。

大夏朝的規矩是,爵位只能傳嫡,如果陸湛沒有嫡子,那麼齊國公府的爵位很有可能就會傳到二房的頭上,衛蘅簡直是看都陳二夫人的臉就覺得心寒。

「在喝什麼葯?」陸湛從門外進來,黑狐毛的大衣都還沒來得及脫,上頭的雪花化成了水珠子箏往下滲,大概是鼻子尖聞到了藥味,他急著進來才沒脫外衣,衛蘅剛對著陳二夫人的臉惡狠狠地喝下藥,別陸湛這一出聲,險些沒嚇出毛病來。

「三爺,今日怎麼回來得這麼早?」衛蘅站起身,走過來替陸湛解開了大衣領口的系帶,陸湛一看衛蘅這心虛且左右而言他的模樣就知道她喝的是什麼葯了:「咱們不是說好的不喝葯嗎?啊蘅,是葯三分毒,那些庸醫治不好病,只會哄你吃藥。」

衛蘅低頭不說話,替陸湛解下了腰帶上的香囊,陸湛握起衛蘅的手:「何況,這才三年呢,你三天五日地就要跟我鬧一場,咱們還冷戰過許久,把著七七八八的日子扣掉,好友你每月小日子扣掉,加起來在一起的日子也就一年,你著什麼急?」

衛蘅被陸湛的話給惹得一笑:「誰跟你三五天地就鬧啊,再說了,咱們有冷戰那麼久嗎?」

陸湛低頭親了親衛蘅的嘴唇:「咱們的三奶奶總算是笑了。」陸湛抵住衛蘅的唇道,「你怎麼不跟我鬧了,你別不承認,以後咱們鬧一次,就在皇曆上畫一筆,年終的時候咱們來數數日子。」

衛蘅心虛地不敢應承,這兩年陸湛將她寵得越發矯情了,她自己靜下來對著自己都直搖頭,有時候陸湛回來晚一些,她都難受,真是多虧了陸湛的包容,可是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會格外地覺得愧疚。面對陸湛,衛蘅從心底想為他生個孩子,不是為了那爵位,不是為了血脈的延續,只是想為他生個孩子。

這兩年衛蘅也逐漸地摸到了陸湛和楚夫人的心結。父親貪花好色,從陸湛出生以來就沒對他有什麼關心,而楚夫人沉迷於自己的天地,對陸湛也是忽略太多,若非有老祖宗看顧,真不知道陸湛會變成什麼樣子。衛蘅對老祖宗是打心底感激得不得了。

陸湛的過去已經不可能改變,衛蘅希望他們能有一個孩子,讓陸湛從與自己的孩子相處之上,能夠彌補一些童年的遺憾。

衛蘅圈住陸湛的脖子道:「三爺,你將華神醫尋來給我把脈好不好?」

陸湛摸著衛蘅柔軟的頭髮道:「好,我們上次不是就說好了嗎?我已經派人去找了。」

衛蘅不信陸湛的話,以他的能耐,不可能尋了這麼久都找不到人,何況映月還在華神醫的身邊,唯一的答案就是陸湛並不想找到華神醫。

衛蘅甚至能猜到陸湛的心,他一定是怕華神醫把脈之後,說自己終生不能受孕,他怕自己會受不了,還不如現在這樣抱著三分希望過日子,希望總好過絕望。

「別擔心這些好嗎?啊蘅,這生孩子的事情,男女都有責任,說不定是我的身體不行呢?」陸湛道。

衛蘅趕緊抬起頭來,猛地搖頭,他重重地握住陸湛的手腕,乞求地看著他道:「三爺,我相信我是能生孩子的,你找華神醫給我看看好嗎?」

陸湛替衛蘅理了理鬢髮,笑道:「啊蘅,我從來沒有懷疑這一點,華神醫一旦找到,我就告訴你,好嗎?」

衛蘅覺得陸湛是在安慰她,他賴在陸湛懷裡問:「你就一點都不擔心嗎?哪怕一點點?」衛蘅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個一點點的大小。

陸湛輕嘆一聲,握住衛蘅的手,看著她的眼睛道:「我從來沒有擔心過,對我來說,老天爺已經太厚待我了,他已經吧我最想要的給我了。人不能太貪心,我總害怕自己太貪心,反而會失去想要的人。」

衛蘅被陸湛給肉麻得臉都紅了,他心道,陸少卿這樣會說話,難怪能平步青雲。

「而且,你這樣憂心,只會讓我跟著你更難受,啊蘅,你要知道,你每難受一分,在我心裡就會放大成十分。你若是放開了心懷,說不定自然就好了。咱們陸家又不缺繼承香火的人,你再想想,縱觀歷史,曾經赫赫有名的人,如今他們的子孫又在哪裡?我在乎的從來不是這些。」陸湛道。

衛蘅看著陸湛平靜的面孔,不知怎麼,她就相信了他的話,說得刻薄一點,陸湛有時候還真是個涼薄的人,他也的確不那麼在乎香火。

衛蘅坐直身子,吻著陸湛的唇道:「我何其有幸,今生能遇到你。」

陸湛輕聲道:「那就給我一點獎勵。」

衛蘅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瞪了陸湛一眼:「你知道的,我今日不方便。」

陸湛低頭在衛蘅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就將衛蘅的滿腔柔情都打消了:「陸湛,你不要得寸進尺!」

陸湛要是不得寸進尺就是大傻瓜了,衛蘅本來就心軟,今日又被陸湛肉麻的柔情感動得稀里嘩啦,於是,他稀里糊塗就被陸湛按到了身下。

衛蘅二十六歲這年,福廣沿海的海盜鬧得越來越厲害,更有甚者還勾結了琉球過的倭寇,不再滿足於在海上搶掠,公然發展到了岸上洗掠,弄得沿海縣鎮民不聊生。高閣老因此而致仕,陸湛則被水和帝委以重任,再次派到了東南,而這一次他的官職已經是正三品兵部侍郎,他以這樣的身份道東南監督軍事,總督東南軍務。

離京時,老夫人曾經留了陸湛密談:「這一次不妨叫你媳婦留下了,老二媳婦如今身子也不少太好,讓她留下來主持一下家務如何?」

陸湛沒有出聲,但是老夫人的心思哪裡瞞得過他的眼睛?

老夫人也不跟陸湛繞圈子,直言道:「三郎,我知道你們夫妻情投意合,這些年啊蘅的性子我也是看在眼裡的,她是個好的不假,可是你都三十好幾的人了,膝下還沒有個孩子,這讓我下去以後如何面對你的祖父?如何面對陸家的列祖列宗?」

「我的意思是將啊蘅留在上京一兩年,你在那邊找個人,等孩子生下來,將人送走就是,孩子就記在啊蘅的名下,也不損你們的情分,你看如何?」老夫人怕陸湛反對,急急地補充道。

陸湛淡淡地道:「祖母,有沒有兒子對我來說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不是啊蘅生的,我也不要,祖母的心思我知道,您是為了爵位,退一萬步來說,即使我找人生了兒子,可是我朝的爵位也是只傳嫡子,哪怕如今我聖眷隆重,聖上許了爵位,可今後我們也容易授人以柄,如果要生嫡子,那我就得休了啊蘅,或者等啊蘅離世再娶,這是祖母想看到的嗎?」

老夫人心裡一驚,她可從來沒有這種想法,雖然衛蘅生不出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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