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退一步

屋子裡陸湛正在勸衛蘅張嘴,「你先吃點兒東西,我在給你喝酒,解解乏,否則傷胃。」

衛蘅現在連嚼東西都沒勁,陸湛只得撿了軟滑的烏魚丸子、時鮮的香椿芽煎蛋和煨得極軟的鹿筋喂她。

衛蘅沒睜眼,只聽見陸湛輕笑,不由皺了皺眉頭,「你又笑什麼?」

「我笑我自己,哪裡能料想我還有這樣一日,得求著哄著媳婦吃飯。」陸湛自嘲道。

衛蘅微微抬起眼皮,嘟著嘴嗲聲嗲氣地道:「又沒人求你,大爺能放奴奴去睡覺嗎?」

陸湛沒想到衛蘅還有這一手,眼睛微微眯起,手上的力道加重,「那不行,爺我行三,你叫錯了,該怎麼懲罰?」

衛蘅真是怕了陸湛了,只能惱怒地道:「還讓不讓我吃飯了?」

「看給你慣得!」陸湛使力地揉了一把,這才將手從衛蘅的衣襟里抽出來。

些微用了點兒東西,陸湛就起身拿過溫酒器,提起酒壺給衛蘅倒了一杯百花釀,「少喝一點兒,行氣活血,你明日舒服些。」

說是少喝,衛蘅卻被陸湛連著灌了三杯,她又忍不住皺眉,「別灌醉我,我還有正經事同你說。」衛蘅有氣無力地道,她算是想起為什麼陸湛沒跟她交代行蹤的事情了,主要是兩個人在一起就是胡天胡地,然後她要麼累得睜不開眼,要麼就直接累暈了。

「什麼正經事,難道還有比生兒育女更正經的事情?」陸湛問。

衛蘅有些吃不消,恨不能新婚時光趕緊過去,她在陸湛的肩頭蹭了蹭,選了個更舒適的位置,「明天你還進宮嗎?」按理說,陸湛這個從五品翰林是不用上朝的,但偏偏永和帝指了他進講,所以雖然不用上朝,卻得在大內輪值。

陸湛抬手摸了摸衛蘅的臉,細滑得彷彿牛乳,「明天還要進宮。」像今天這樣,他以前若是嫌麻煩,都不會回府的,在大內的值房將就一晚上便好,不過惦記著衛蘅,沒見到人心裡就跟貓抓似的。

衛蘅聽了就嘟囔,「那你還來欺負我?」好歹節約些體力。

「辛苦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再說你明日補一補眠不就行了,也不心疼心疼你相公?」陸湛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衛蘅的嘴唇。

補眠?衛蘅不由想起了明天還得去罰站,不過這種事情本就是做人媳婦的該做的,沒有邀功的道理,但是衛蘅看見陸湛,就忍不住生出一種委屈,像是一個討要糖果的孩子一般,彷彿自己多委屈一些,陸湛就能多疼自己一些。

衛蘅努力睜開眼睛,拿手握住陸湛又探入自己衣襟的手。這種「握」,像是不想讓陸湛亂動,又像是不讓他抽回手,她自己的臉紅艷艷的,眼睛迷迷濛蒙的,像是初春山澗里升起的薄霧,「我每天都要去母親跟前立規矩呢。」

陸湛的手指在那凝如雪玉的柔軟上輕輕彈了彈,似笑非笑地看著衛蘅。

衛蘅也知道這話說得不好就會生嫌,畢竟一個是母親一個是媳婦,衛蘅微微坐直一點兒,開口道:「去了三日,母親都在練字,練完也不搭理我,好像還有些厭煩,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陸湛將手抽出來,冷臉道:「這才幾日你就開始告狀了?」

衛蘅看著陸湛,原本應該害怕的,不過大概是剛剛溫存過,氛圍太好,以至於她也不是真的太怕,乾脆坐直了身子摟著陸湛的脖子道:「我不是告狀,我就想著你肯定更了解母親,所以懇求夫君大人能面授機宜,讓妾也能少吃點兒掛落。」

陸湛半眯著眼睛,沒想到自己冷下臉,如今衛蘅也不怕了,還賴上來跟你撒嬌,大抵還是他最近太柔和了,陸湛覺得。

「好不好?」衛蘅搖了搖陸湛的脖子。

「你總不能什麼事都等著我幫你想法子吧,孝敬母親總要是你自己的誠心才行。」陸湛道。

衛蘅忙地點頭,無辜地道:「我是很誠心啊,我已經早早地起床去清川如鏡了,一站就是一個時辰,我也沒說等母親練完字以後再去啊,只是我總覺得傻站著也不是辦法,這不才來向你討教的嘛。」

陸湛望進衛蘅的眼裡,滿眼都是信任,沒有絲毫猜忌,也不害怕自己誤會,這丫頭的心倒是敞得夠開的。

「你自己生個腦子是當擺設的?」陸湛輕輕敲了敲衛蘅的額頭。

衛蘅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嬌滴滴地道:「我這不是想儘快緩和我和母親之間的關係,也免得你夾在裡頭為難的嘛。」

「拿我當傻子忽悠呢?」陸湛問。

衛蘅道:「噯,難道你就忍心看我每天去罰站一個時辰啊?」衛蘅乾脆跪了起來,挪到陸湛的背後,環抱住他的肩頭叫道:「好哥哥,親哥哥,你就幫幫我吧。」

「誰是你親哥哥?我可沒有這樣說話的親妹妹。」陸湛笑道。

「親親、冤家、死鬼、心肝、郎君、好人兒……你就告訴我吧~~」衛蘅的尾音到了最後還帶抖的,把她話本子里看過的那些親熱的渾話全喊了出來。

陸湛一聽就覺得不對,一把拉過衛蘅來,怒道:「你哪裡學來的這些渾話?」

衛蘅心裡一驚,那些話本子可不該是她讀的,她打定好主意要混賴過去,「你只說好不好聽,答應不答應?」衛蘅的手輕輕貼著陸湛的胸膛摩挲,嘴唇則在他的耳畔來回請刷。

陸湛笑道:「話說得再好聽又如何,一點兒實質的誠意也沒有,就想叫我幫你去對付我母親?」陸湛的手將衛蘅的臀輕輕一托,讓她跨到自己腰上坐下。

「還疼不疼?」陸湛挺了挺腰。

衛蘅坐不住了,緊緊地抓著陸湛的衣袍猛點頭。

「哦,原來還是沒誠意。」陸湛微抬唇角諷刺一笑。

「有的,當然有,能不能改日?」衛蘅絲毫沒有猶豫就出賣了自己。

「行,不過衛三姑娘信譽不太好,以前有過太多的賴皮,我們立字為據如何?」陸湛道。

只要不是今天,隨便哪天都行,衛蘅見陸湛態度有鬆動,覺得這筆買賣絕對划算,反正即使她不提出要求,陸湛也是要欺負她的。

陸湛出聲喚人送了筆墨過來,然後對著衛蘅道:「寫吧,我念你寫。」

衛蘅拿起筆等著陸湛開口。

「今欠陸子澄房事一次,立此為據,憑據可隨時隨地支取。」陸湛念道。

而衛蘅的筆早在寫到房事兩個字時就停住不動了,雖說兩人已經是夫妻了,可是這樣堂而皇之地說出這兩個字,總叫衛蘅覺得羞澀,再觀陸三爺,臉上則是明晃晃的不耐煩。

「怎麼不繼續寫?」聲調明顯降低了一度。

衛蘅趕緊繼續,但在「隨時隨地」四字上,頗費推敲,「嗯,隨時隨地不好吧?」衛蘅雖然沒領教過陸湛的「隨時隨地」,但是她不算太笨,舉一反三還是會的,她總覺得陸湛大概會做出很出格的事情。

陸湛笑道:「哦,不寫沒關係,又不是我求人。」說罷,陸湛就站了起來,表示談話結束的意思。

衛蘅趕緊刷刷地兩三下就寫好了紙條,也落下了自己的名字,不過這都不夠,陸湛還拿了印泥來,讓衛蘅印了拇指。

「有印章嗎?」陸湛又問。

衛蘅搖了搖頭,范馨倒是送過她幾枚,只是她都不喜歡,就擱置起了做了收藏。

不過說起印章,衛蘅就想起昨日清晨陸湛在她身上做的壞事了,她的眼神一變,陸湛顯然也探知了她的心思,趕緊將紙條一收。

「你昨天在我身上印的是什麼?」衛蘅惡恨恨地問,她深恨自己怎麼剛才沒想起這事兒來,不然也不至於簽下那種紙條了。

陸湛沒有迴避這個問題,而是從他白日戴的荷包里掏出了一枚印章,凍石色黃,燈下細看石頭裡還有橘瓤絲的紋理,是寸石寸金的田黃石,這樣珍貴的印石,上頭刻的居然是一隻豬頭,何等的暴殄天物,便是衛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陸湛圈了衛蘅在懷裡,「想你睡不著的時候,我就起來刻印,是不是很像你?」陸湛顛了顛衛蘅的身子,示意她回答。

衛蘅伸手去撓陸湛,陸湛笑著躲開。

衛蘅氣惱不過地道:「為什麼是豬頭,你不是總罵我草包嗎,你怎麼不幹脆刻一個草包呢?」

陸湛想了想才道:「下次遇到好石頭,再刻一枚送你。」

「陸湛!」衛蘅覺得自己今日如果短命,定然是被陸湛氣死的。

陸湛笑道:「至少我還有親手做的東西送你,可有些人啊,只是一雙鞋而已,這都做了多少年了?」

衛蘅的眼神開始閃爍,很想假裝什麼也沒聽到。但是也自知躲不過去,「上次不是說是生辰禮物嗎,所以……」

「所以你想等著九月才拿出來,今年就不用費心思了對吧?」陸湛陰沉沉地問。

衛蘅被說得臉一紅,帶著一絲賭氣地道:「可是我的女紅的確是有些拿不出手啊,你又非要強人所難。」

陸湛掐住衛蘅的腰道:「我是會逼著你給我做衣服還是什麼的?生怕我得了鞋子饒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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