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一線光

儘管衛蘅什麼也沒說,陸湛也知道衛蘅這樣心軟的人,這段時間肯定煎熬得難受,他每次見她,都能發現她又明顯地瘦了一圈。

衛蘅道:「我想去杭州,當面跟外祖母和小舅舅說,我……」

衛蘅還沒說完,就被陸湛打斷了,「這不現實,來回就得幾個月,何況現在入了冬,馬上就要過年了,你母親能答應你?」

衛蘅無奈地長嘆一聲,「反正,這件事我自己解決,你別管我,要是年前我不能處理好,你就,你就另娶……」

「哎喲。」衛蘅話還沒說完,就被收拾了。她這回不僅胸口疼,連屁、股也疼,被陸湛狠狠揍了一頓,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如今衛蘅連坐著都嫌疼,這會兒只能雙手撐在小几上跪坐著,敢怒而不敢言地瞪著陸湛。

陸湛冷笑道:「別跟我這兒使性子,你以為你拖著不退親,事情就能自己解決?忽悠我你倒是一套一套的,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也好,我就當遇著的是頭白眼兒狼,咱們今後井水不犯河水,陸某也不敢高攀衛三姑娘。」

陸湛起身就往外走,那架勢彷彿恨不能三步並作兩步衝出去似的,可憐衛蘅挨了打,卻還得反過來哄陸湛,她趕緊下了榻連鞋子都顧不著穿地跑上去拽住陸湛的袖子。

「誰是白眼兒狼啊?明明是你佔了……是你輕薄了我,還說我是白眼兒狼?」衛蘅嘴上不服輸,但是拽著陸湛衣袖的手也沒松,手指頭還加了一把勁兒,生怕他甩開自己。

陸湛回頭看著衛蘅道:「算起來我前前後後救了你兩次,你怎麼不上趕著跟我定親?轉過頭你那什麼表哥跟他娘合起伙兒算計你,你還生怕跳慢了坑不死你,現在又優柔寡斷,怎麼著,是想享齊人之福的意思?」

衛蘅被陸湛話的氣得「噗嗤」一下就笑了出來,「我可不敢。」衛蘅走上前,抱住陸湛的手臂,將額頭抵在他肩上,一副耍無賴的樣子。

陸湛嘆息了一聲,重新摟過衛蘅回榻上坐下,「阿蘅,咱們以後是要做夫妻的人,你心裡有任何話都可以對我說,你若是不說,我也不是神仙什麼都能猜得出來,最後兩個人彼此難免就生了隔閡。」

衛蘅自然也是知道這個道理的,她只是怕說給陸湛聽,他又要發火。衛蘅從陸湛的懷裡脫出身來,為難得拿額頭直碰小几,然後才低聲道:「退親總要傷著一方,錯的本來就是我,可卻要讓表哥來承擔結果,我心裡難過,他左眼差點兒就瞎了,我……」衛蘅的大眼睛滿是愧意和內疚。

陸湛嘲諷道:「你的意思是我當時救你的時候沒受過傷,所以你就能翻臉不認人,也不心疼我是不是?」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衛蘅就知道這樣說,陸湛肯定要跟她鬧,反正說來說去都是她一個人的錯。當初她錯在背棄了陸湛而跟何致定親,如今又錯上加錯地和陸湛糾纏不清,衛蘅自己都瞧不上自己,也更怕陸湛今後會瞧不起自己。

衛蘅撲閃著大眼睛都快哭了,「我知道都是我的錯,你怪我,今後小舅舅肯定也要怪我,我……」說著說著,衛蘅就真落淚了。

陸湛從衛蘅的袖子里掏了手絹給她擦了擦眼淚,「你既然明知道是錯的,當時為何還要點頭同意與何家定親?別糊弄我,衛蘅,你腦子雖然不好使,但是利弊得失肯定是能權衡的,嫁到杭州可不是什麼多好的選擇,哪怕你那什麼表哥救了你,也絕不僅僅只有嫁給他才能報恩的道理。」

這麼久以來,陸湛還是第一次問這個問題,衛蘅當著陸湛的面兒實在不敢說她當時的想法,那時候她一心想撇開陸湛,她自己如今想起來都覺得是腦子被門擠了,可那時候又覺得是那樣的理所應當。

「我出來太久了,該回去了。」衛蘅想溜,可是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也好。退親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自然有辦法,到時候你也別怪我。」陸湛穩穩地坐在榻上,絲毫沒有要留的衛蘅的意思。

衛蘅輸給陸湛的地方就是顧忌太多,心又太軟,她只能咬著嘴唇又踱回去,挨著陸湛坐下。

「一直沒有問你,我還以為你是想通了,如今看來,指不定你心裡還真覺得自己是屈服於我的淫|威才不得不從的吧?」陸湛道。

衛蘅趕緊搖頭。

陸湛明顯是不信衛蘅的,「你不願意說,我就替你說吧。你對我背信毀諾,是不是怕我從寧夏衛回不來了?」

這絕對是天大的冤枉,衛蘅趕緊道:「沒有,絕對沒有,我可以對天發誓,如果我有這樣的想法,就叫我天……」

「我不信這些。」陸湛輕輕鬆鬆就打發了衛蘅的誓言,「不過你既然如此說,那原因就只有一個了,自然是衛三姑娘不稀罕我。」

衛蘅當時還真是不稀罕陸湛,不過她腦子再不好使,也絕不敢當著陸湛承認這一條,也只能一個勁兒地搖頭,她也不敢再讓陸湛往下說了,反正絕對沒好話,她只能自己坦白道:「你說的都不是,我,我當時只是氣你,就會輕薄我,卻根本沒有提親的打算,否則正月里楚夫人就不會故意在人前抬舉我二姐姐了。」

陸湛一把捉住衛蘅的手腕,「這麼說你是怕最後沒能嫁給我,以後反而尷尬,索性自己先嫁得遠遠兒的才好?」

衛蘅看著陸湛眼裡的亮光,其實他說的也不全對,說得好似她稀罕他稀罕得不得了似的。

「也不全是。」衛蘅既然已經厚著臉皮剖白了自己,便也不想再藏著掖著,「你若是正經,正經中意我,難道不該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這樣私相授受,根本就是,沒有認真對待我的意思。」衛蘅總算是大著膽子說完了自己想說的話。

陸湛看著衛蘅的眼睛問:「那你覺得我這樣對你是為什麼?」

衛蘅眨了眨眼睛,囁嚅著吐了幾個字,「見色起意?」

陸湛真是被衛蘅逗笑了,「你可真夠自戀的,你也不想想,花燈節那日就你那張花得跟鬼似的臉,還能讓我見色起意?」

「陸湛!」衛蘅作勢要打他。

陸湛拉了衛蘅的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阿蘅,即使我這會兒說得天花亂墜,你心底大概還是不信,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你現在要決定的,就是要不要跟著我賭一場,也許你不一定贏,但是你若選擇你那表哥,卻一定是輸。」

衛蘅絲毫沒覺得嫁給何致會輸,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但是她如果真的嫁給陸湛,那就一定想贏。

陸湛看著衛蘅那雙懵懵懂懂的大眼睛,知道她還不服氣。

陸湛輕、佻地捏了捏她的下巴道:「你就不怕何家護不住你?」

衛蘅看著陸湛眼裡自己的臉,喃喃道:「你這是承認我美的意思嗎?」

陸湛笑著低頭咬了咬衛蘅粉|嫩嫩的唇瓣:「你不是說我是見色起意嗎?強搶民婦這種事情,我也不是干不出。」

衛蘅的唇雖然被陸湛咬著,可她聽了這話,也忍不住吃吃地笑起來。

「你若是嫁到何家,能不能保證如果有這樣一個人看上了你,何家會義無反顧的護著你?他們敢設計你一次,就絕對不會害怕第二次。只有你這個蠢材,才會看見坑都還想往下跳。」

衛蘅特別討厭陸湛這種高高在上的口吻,她抬起頭使力咬了一下陸湛的嘴唇,這個人的嘴唇異常柔軟,可是偏偏仿似不怕疼一般,衛蘅瞬間就從進攻者變成了承受者,只有「嗯嗯」的破碎的聲音從唇角溢出。

陸湛突然停住,喘著粗氣將唇死死抵在衛蘅的額頭,大手更是牢牢扣著衛蘅的腦袋不許她抬頭,過了好一陣子才放開衛蘅。

「你回去吧。退親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何家你也不必擔心,不會讓你為難的。」陸湛道。

衛蘅看著陸湛,實在想問問陸湛的具體想法,可是陸湛怎麼也不肯說,只道:「你把南慧帶回去,若有什麼事找我,告訴她就行了。」

衛蘅有心拒絕,可是在陸湛上挑的冷眼間就失去了勇氣。

回到蘭義堂時,何氏問道:「你帶回來的那丫頭什麼來歷?」來路不明的人何氏是絕對不允許她待在衛蘅身邊的。

「是雪竹的師姐,來投靠她的,我瞧她可憐,又有點兒本事,不過是多養一張嘴而已,不會近身伺候,過段日子說不定她自己就走了。」衛蘅在路上就把借口都想好了的。

「那你可小心著點兒。」何氏道,女兒大了,自己有了主意,何氏也不願意太管著她,女孩兒總要學著長大的。

衛蘅抱著何氏的手臂道:「知道啦,娘。」衛蘅猶猶豫豫,不知道該不該跟何氏坦白,說一說羅氏設計她的事情,先給退親埋個線頭。

不過萬一扯出陸湛來,就是一通亂,衛蘅還是決定再等等看陸湛那頭的情形。

結果這一等就等出了一個令老太太和何氏都震驚的消息。刑部拘拿了南泉庵的凈雲,說是她的符水害了好些人落胎至死,這樣的醜事兒各家自然都是遮遮掩掩的,只是不知道這一次為何突然就暴了出來。

老太太當時聽到消息時,就找來了何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