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前因成

好在老太太終於開口了,「蘅姐兒,你跟祖母老實說,你同你致表哥是不是私下有了首尾?」

這句話簡直就是晴天霹靂,何氏萬萬沒料到老太太會往這個方向想。

「娘!」何氏張大了嘴巴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卻不搭理何氏,只看著衛蘅。

衛蘅也是微微張著嘴望著老太太,不知道她這是唱哪一出,但是在老太太凌厲的眼神下,也只能乖乖地道:「孫女兒同致表哥是清清白白的。」

老太太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繼續道:「你娘說你同意嫁給你致表哥,我還以為你們兩個孩子年輕不懂事,鬧出了什麼私定終身來。既然你說不是,祖母就放了心。起來吧,到祖母身邊來。」

衛蘅被老太太這東一榔頭西一榔頭的動作給搞糊塗了,想站起身,結果膝蓋痛得往前一彎,就撲在了老太太的腿上。

老太太親自將衛蘅扶起來,摸了摸她的臉蛋道:「既然你同你致表哥清清白白,只有兄妹的情誼,那你告訴祖母,是不是他們家挾恩圖報,你才同意嫁給他的?」

在衛蘅開口之前,老太太又道:「你放心大膽的說,一切有祖母給你做主,他雖然救了你們母女,但是報恩有千千萬萬種方法,絕不能拿自己的親事去報恩。」

衛蘅這才算是知道老太太為何剛才要來那一招了,心裡一酸,她知道老太太是真心疼愛自己,為了不讓何氏責怪她,先就來了這麼一出苦肉計,明明白白地讓衛蘅說出了她對何致無意來。

衛蘅一把摟住老太太的腰,流著淚道:「祖母,都是孫女兒不孝。致表哥和小舅母從來沒有挾恩以報,都是我自己自私,光想著自己了,忘記了祖母會捨不得珠珠兒。」

老太太推開衛蘅道:「你既然知道你不孝,怎麼還應下這親事?你就忍心讓祖母以後都孤零零的一個人?」老太太替衛蘅擦了擦眼淚,「珠珠兒啊,你雖然心地良善,可從來不是糊塗之人,若是這次不出這樣的事情,你會想著嫁給你致表哥嗎?」

老太太還能有什麼不知道的,何家雖然一句話重話沒有說過何氏和衛蘅,也沒有挾恩以報,但他們是拿準了何氏和衛蘅兩個心軟的,知道她們肯定會心懷內疚,自己送上門去。

衛蘅知道糊弄不過老太太,自己擦了擦眼淚看著老太太道:「祖母說得對,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致表哥傷了眼睛又破了相,孫女兒心裡只感激他救了娘親和我,沒有他,可能我都已經不在了。我心裡內疚,如果致表哥尋不到好親事,以後的嫂嫂對他不好的話,我一輩子也難以安心。」

衛蘅站起身,重新跪在老太太的跟前,重重地給老太太磕了三個響頭,「老祖宗,以後蘅姐兒會常回來看你的。」

老太太滿臉都是淚,有時候女孩兒教得太好了,也不是好事,像衛蘅這種,別人有害於她,她都會奮不顧身去救人,若是有恩於她,她更是湧泉以報,更何況,何致還對她和她娘親是救命之恩。

老太太哭道:「這都做的什麼孽啊,咱們家以後再也不許僧尼上門,以後也不許再去算什麼卦,拜什麼佛啦。」老太太這是把一切都怪在了衛蘅她們玉壘山一行之上。

何氏鬆了一口氣,以為老太太這樣就算同意了。

哪知道老太太拉起衛蘅道:「珠珠兒,祖母知道你想報恩,但是你想過沒有,你這樣一張臉,又遠在杭州,何家今後護得住你護不住你?你爹爹雖然可以護著你,可萬一出了事兒,你在南邊,你爹爹也是鞭長難及,到時候你怎麼辦?」

這一點兒,衛蘅還真沒有想過。

何氏趕緊道:「老爺說了,以後讓她小舅舅把生意轉到上京城來,致哥兒也可以捐官,走走門路也不愁實缺。」

老太太不搭理何氏,又繼續對衛蘅道:「珠珠兒,你如果嫁給致哥兒,你可想過,今後你就是商人婦,你現在的朋友可能都會看不起你,女子出嫁從夫,你娘家再尊貴,可決定你臉面的都是夫家。你受得了么?」

衛蘅想著自己上輩子嫁給范用,其實已經經歷過一些白眼了,永平侯府在上京城也就是個侯府的名字好聽而已,又不是世襲,衛蘅生的兒子已經不能襲侯爵了。若是沒有衛蘅的嫁妝支持,永平侯府真是可以用破落戶來形容了。

衛蘅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忍受那些輕視,因而還是點了點頭,「孫女兒都明白。」

老太太嘆息一聲,還是不看何氏,只道:「這件事容我再想想。」

老太太這一想,直到四月二十六靖寧侯六十大壽,也沒給出答案來。

四月二十六是慶壽的正日子,這一日宴請朝中大員和各勛貴世家,男賓的宴席就設在位於靖寧侯府中軸線上的和熙堂前的院子里。

女眷則被引到了花園裡,在「清色怡芳」設宴。

今日靖寧侯府並沒有請整個戲班子來唱戲,而是將上京城內各大戲班子的名角兒都請到了。

客人裡面有戲迷的,今日可就大飽眼福和耳福了,不鬧到三更那是不會散席的。

衛蘅一大早就起來起來梳洗妝扮,因為是六十大壽這等喜慶的事情,所以衛蘅特地挑了一襲妃紅地綉蝶戲牡丹泥金裙,金地暗纏枝牡丹紋的寬束腰,束腰正中系著粉白和妃紅相間的絲絛,下面垂著一個金鑲玉鏤空雕雙魚戲荷的香囊,裡面是她自己調的香,清清爽爽的冷香,在已經開始熱起來的初夏聞著格外的舒服。

「姑娘這樣打扮起來真好看。」木魚兒在一旁痴痴地贊道。

衛蘅嘴角一翹,「你這樣像是沒見過似的。」

木魚兒道:「也不是,只是看多了姑娘穿素凈的衣服,今日乍一看,覺得真兩眼。姑娘這就叫做,淡妝濃抹總相宜。」

衛蘅笑道:「喲,你這都開始酸詩詞了。」

木魚兒笑道:「陸……」

木魚兒話還沒說話,就被念珠兒搶白道:「行了行了,還不去替姑娘拿鞋子。」

木魚兒也知道自己一時忘形,說錯了話,趕緊轉身去給衛蘅挑鞋子。

衛蘅卻彷彿什麼也沒聽到一般,低頭喝了一口茶,為了怕剛上的口脂花掉,念珠兒是將蘆葦管放到杯子里,讓衛蘅喝的。

片刻後,木魚兒就提了衛蘅的鞋子來,一雙妃紅色綉金芙蓉花綴珠鞋,那鞋面上的珍珠有蓮子米大小,瞧著又精緻又漂亮。這樣的鞋子拿來當酒杯喝酒都使得。

衛蘅裝扮好之後,直接去了花園裡,何氏早就去了,有那平日走得近的夫人、太太會來得早一些,何況還有些遠道而來的親戚就住在靖寧侯府里,何氏和木氏自然要幫著招呼。

衛蘅走到一半,就在九曲橋上遇到了衛萱。

衛萱今日穿了一席洋紅的芙蓉暗花織金羅裙子,她這副模樣,就是衛蘅都少見,不過衛萱的氣質清華,無論什麼衣裳都壓得住,這一身穿在她身上,越發襯得她雍容典雅。

「二姐姐。」衛蘅出聲招呼道。

衛萱聞聲望去,正好看見橋頭的衛蘅,眼裡閃過一絲驚艷,「你真該多穿些鮮亮的顏色。」

衛蘅嘟嘴道:「說得好像我穿素凈的衣裳就不好看似的。」

兩姐妹一路說說笑笑地到了清色怡芳,兩朵姐妹花把清色怡芳周邊的牡丹、芍藥的顏色全給奪了,叫那些夫人、太太看了,都羨慕張老太太的福氣。

張老太太笑著謙虛了一番,又想起衛芳,只可惜衛芳還在守節,今日這種情況,也沒有過府來,不過早早就綉了一座百壽圖的屏風過來,今日就立在張老太太的坐榻之後。

也有懂行的夫人問起,「這是誰繡的?可真不容易,一百個壽字個個兒都不同,這綉工也精緻,半點兒陣腳看不見。」

張老太太這時候就不謙虛了,「這是我大孫女繡的,你們只看得見這一面兒,另一面兒也好看。」

「是雙面綉?」禮部尚書夫人,也就是衛蘅四嫂竇嫻的娘親華夫人驚訝地問。

張老太太點了點頭,一眾夫人都鬧著要看另一面,索性屏風後面留的餘地挺大,完全可以走過去欣賞到。

另一面是彭祖送桃。那彭祖是有名的長壽星,據說活了八百歲,這幅畫的寓意極好,不過最難得是拿彭祖的鬚髮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還有那仙桃的顏色,由紅漸粉,再漸白,細膩得彷彿真桃一般,讓人嘆為觀止。

「哎呀,這手藝可真是了不得,稱得上是京城一絕了。」華夫人贊道。

「不過是她平日里綉著玩兒的。」張老太太道。這還得了啊,綉著玩兒的都有這樣的水平。今日衛芳雖然沒來,但是名聲可是傳響了。

衛蘅和衛萱相視一笑,到明年,衛芳就守滿二十七個月,該除服了。老太太這是想給衛芳重新說一門親事,今日才會想著在各位夫人心裡預先打下一個埋伏。

以靖寧侯府今日的蒸蒸日上的地位,衛芳想再說一門好親事也不是不可能,大夏朝對女子再嫁並沒有太多的抵觸,安寧公主就嫁了四回,後來公主裡頭改嫁的良多,誰也不敢說什麼不許女子再嫁。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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