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鑒前車

念珠兒和木魚兒的心裡其實比衛蘅更擔驚受怕,兩個丫頭知道這件事情若是被其他人知曉了,她們主子就只有送寺廟一途了,而她們自己也不會有好下場。

尤其是念珠兒,心細一些,她見衛蘅出來見情郎,這會兒臉上卻絲毫喜色都沒有,而當時陸湛的臉上也是面無表情,念珠兒完全不知道這裡頭髮生了什麼事情,只害怕陸湛始亂棄終,哪怕這件事沒人知道,自家姑娘肯定也難受得不得了,萬一想不開,可就慘了。

主僕三人就這樣一直沉默到下馬車。

「今日的事情你們就只當什麼也沒發生,誰也不許說。」衛蘅一臉沉肅地道。

念珠兒和木魚兒不是不知道輕重的,借她們一百個膽子,也絕不敢透露半分,所以重重地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衛蘅一回蘭義堂,何氏就急聲問道:「怎麼去這麼久,讓人去找你也沒找見。」

衛蘅心虛地道:「看書看入迷了,就多看了會兒。」

何氏氣得戳了戳衛蘅的腦袋,「也不知道叫人回來說一聲,不知道家裡人會擔心啊?」

衛蘅不想說謊,但是又不可能對何氏坦白,這會兒她渾身都沒有力氣,只覺得頭重腳輕,更是沒有精神再應付何氏,所以抱了何氏的手臂,軟軟地靠在她肩上,也不說話。

何氏也察覺到了衛蘅心情的低沉,只嘆息地摸了摸衛蘅的腦袋,「是不是困了?」何氏輕輕撫摸著衛蘅的背。

衛蘅搖了搖頭,卻順勢躺在了何氏的腿上。

何氏低聲問道:「是不是擔心你爹了?」她其實是自己心裡擔心,便覺得衛蘅肯定也在擔心。

「也不知道你爹到了沒有?」何氏嘆息一聲,越想越覺得心慌,又擔心衛峻在路上出事,都說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何氏自己忍不住就開始抹淚了。

衛蘅趕緊爬起來坐好,「你別擔心爹,他沒事兒。」

何氏聽不進去,只當衛蘅是安慰她,哭得越發凶了起來。

衛蘅沒有辦法,便將陸湛的話重新說了一遍,不過沒提陸湛說她爹這會兒走了還更好的那一番話,只是說皇爺是因為眷顧衛家,這才派了衛峻去四川。

何氏聽了半信半疑,也不哭了,只是不明白衛蘅怎麼懂這麼多。

「珠珠兒說得對,娘你別擔心了。」衛櫟從外頭進來,今日他剛好也是休沐,衛櫟十分讚賞地看了衛蘅一眼,「真是沒想到,咱們珠珠兒還有這樣的見識。」

衛蘅的臉又快羞紅了,她這完全是照搬陸湛的話。

何氏自然是相信自己大兒子的,忙地問衛櫟道:「這麼說,皇爺真是為了你大伯父才將你爹派過去的,並不是惱了咱們家?」

衛櫟道:「我也是剛聽了珠珠兒的話,覺得她分析得有道理。若皇爺真是惱了咱們家,絕不會這樣輕拿輕放的,不過,這還得看大伯父和父親能不能把西羌的叛亂平了。不過娘也別擔心,祖父心裡肯定有法子幫大伯父的,你就放寬心吧。」

何氏的精神這才好了一些,「只求他們都平平安安的才好。」

晚上何氏和衛蘅先去了瑞雲堂,何氏將衛蘅和衛櫟說的話同老太太和木夫人都說了一遍,叫一家人提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一半。

老太太好幾日沒睡個囫圇覺了,也不讓何氏她們伺候,自己吃了飯先歇著了,何氏這才領了衛蘅回蘭義堂和衛櫟小倆口一起用晚飯。

「你五嫂也不知怎麼了,進門前相看的時候,我瞧著明明健健康康的,怎麼進了咱們家三天兩頭都在吃藥?」何氏皺了皺眉頭道,原本一家人吃飯,就缺了她。

「我明日去看看她。」衛蘅道。

次日,一大早衛蘅就去了王茹的屋裡,一進門就是一股子濃烈的藥味兒,大夏天的聞著格外讓人不舒坦,王茹這會兒正斜靠在榻上喝葯,見衛蘅進來,就坐起身來。

衛蘅也不客氣地坐在了王茹的對面,看著她喝完葯、漱了口,開口道:「是要三分毒,身體是越吃藥越弱,你喝了這麼久李大夫的葯都沒有好轉,要不然換個大夫吧?」

王茹虛弱地笑了笑,「這都換了好幾個大夫了,懶得再麻煩了。」

衛蘅嘆息一聲道:「嫂嫂這是說什麼話,家裡的人只盼著你身子趕緊好起來,換個大夫有什麼麻煩的,可是大嫂說什麼了?」衛蘅口裡的大嫂就是如今管家的大奶奶蔣氏。

王茹搖搖頭:「大嫂挺好的,是我不想麻煩。」

依衛蘅看來,王茹這根本就是心病。可是衛蘅又實在看不出來,王茹的心病為何會病得如此厲害。若衛蘅不是衛家的女兒,她都恨不能嫁進自己家來。何氏是最通情達理的婆婆,從來不苛責兒媳婦,對王茹更是寬容,葛氏這個妯娌又是個省心無害的,衛蘅自己也是一心只想王茹好的,偏偏王茹還成日里悲春傷秋,不就是嫌棄衛楊沒將她捧在手心裡頭哄著么?

衛楊是何氏的小兒子,又是家裡排行最小的兒子,從小難免嬌慣,他自己也是個粗心的,成日里只愛耍槍弄棍,和一幫子同僚廝混,對王茹難免就沒那麼耐心,偏偏王茹又是個心高氣傲兼且心眼兒小的,兩個人成親以來就沒有好好兒過過,衛楊如今更是跑去了西羌。

但是衛蘅也不覺得為了這麼點兒事,王茹就該把她自己折騰成這幅病怏怏的樣子。

這人的生活都是自己在過,有人通達明理,窄路都能走成大道,有人愛鑽牛角尖,大道也能成了羊腸小道。

衛蘅不由想起衛萱來,也想起了當初的自己來。要是把王茹放到陸家,或者放到范家,那她簡直可以買個豆腐撞死了算了。

「嫂嫂還是多出去走走吧,省得一個人悶在屋子裡,身子反而更弱。或是下棋,或是作畫,咱們都可以一起啊,人多才有趣兒。若是嫂嫂想回娘家住幾日,那也行啊,反正五哥也不在。嫂嫂養胖些才好,免得五哥回來看見了,還以為我這個小姑子欺負你了呢。」衛蘅語氣活潑地道。

王茹聽見「回娘家」幾個字後,眼睛一亮,可旋即又低下了頭,「出嫁女哪有回娘家住幾日的道理。」

衛蘅道:「這有什麼,嫂嫂儘管放心回去,我去跟娘說,她一準兒同意。」衛蘅知道王茹肯定是想回娘家住一段日子的,只是不好意思開口,她也知道王茹就是在等自己說這句話,可是衛蘅並不介意幫王茹去說情,她只希望親家太太能開導開導王茹,可別一條道走到黑,和上輩子一樣,同她五哥成了怨侶,鬧得家裡烏煙瘴氣的。

衛蘅從王茹屋裡離開後,就直接去了何氏的上房。

「娘,我看不如讓五嫂回娘家住幾日吧,反正五哥也不在,讓她回去散散心也好。」衛蘅道。

何氏已經被王茹這「病」弄得火冒三丈了,「她散心?我看我該散散心才是。你說,她嫁到咱們家,我們是怎麼待她的,這倒好,寵出了個祖宗,成日病歪歪的,跟我們虐待了她一樣,還裝病不來給我請安,這樣的媳婦,讓她回去,回去了就別再回來。」

衛蘅沒想到何氏的火氣這麼大,其實王茹不來給何氏請安,還不是何氏憐惜她生病,發話讓她不來的,不然以王茹的教養,是不可能不來給婆母請安的。

衛蘅伸手替何氏順了順胸口的氣,「娘生這麼大的氣做什麼,不是五嫂想回去,是我想的主意。我這是將心比心,比如我今後嫁了人,也會想常回娘家看看啊,這人生了病,心裡難免鬱郁,總是要在親人身邊才好得快呀。」

何氏摸了摸衛蘅的臉蛋兒道:「放心,娘一定給你挑一門最好的親事。」不過何氏聽了衛蘅的話,將心比心,萬一今後衛蘅生了病,她當然也是希望衛蘅回娘家來養病的,不管怎麼樣,有自己親娘照看,肯定比在婆家好。

「去告訴你五嫂吧,說我准了,她想住幾天就住幾天。」何氏嘆息一聲,想著早知道還不如再找一個葛氏那樣出身的兒媳婦,身子又健康,性子也好,也不會動不動就想回娘家。

那王茹得了衛蘅的消息,精神便好了一大半,第三日上頭就回了她娘家。回去之前,何氏還讓葛氏給王茹娘家準備了厚禮,連王茹生病用的稍微貴重一些的藥材都備了不少,省得外頭的人說嘴,以為自己家是養不起王茹的病才讓她回娘家的。

王茹也算是風風光光地回了她那在榆林巷的娘家。

王茹的娘見王茹回娘家自然高興,又見跟著王茹進門的厚禮,就知道王茹在靖寧侯府還算有臉面,只是她瞧著王茹的臉色不太好,擔憂地道:「怎麼臉色這麼差?」

王茹笑道:「病了幾日,這還沒好全呢。」

王茹的娘盛氏忙道:「怎麼病著還回來,來回折騰也不怕病得更嚴重,可吃藥了,吃的是那個大夫的葯?」

「吃的是長陽大街李大夫的葯。」王茹道。

盛氏一聽就放心了,那李大夫的醫術還是信得過的,「哎,那你坐一會兒就回去吧,病了就該好好休息才是。」

王茹道:「娘,我回來住幾天。」

盛氏一愣,拉了王茹的手就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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