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次日甄理下班後隋遇開車來接她。

甄理站在車外道:「我約了房東看房。」她可沒打算跟隋遇一起住酒店,不愛占那個便宜。

隋遇道:「理理,不管你看哪個房,你知道我都會有辦法跟你同住的。」

甄理為之氣結,低罵道:「你有錢就了不起啊?」

「不是,有錢如果不用心的話,也不起作用。」隋遇答道。

甄理拉開車門上車看著隋遇道:「你現在是在追求我吧?」

「是。」隋遇點頭。

「你覺得以你這種不尊重人的行為能有幾成成功的把握?」甄理問。

隋遇不答反問,「你就不想要個中西合璧的大廚當室友?」

甄理冷哼。

「走吧,我開車送你去看房。」隋遇道。

公寓在三樓,有些年頭了,維修有些失當,社區環境也不太好,唯一的優點是租金便宜。

兩室一廳,客廳亂得無法下腳,另一個室友穿著破洞裝,畫著煙熏妝,一臉哈欠,還帶著一股子怪味兒。

甄理和隋遇在門口站了片刻就離開了。

回酒店的路上,隋遇一句話都沒說,甄理則計算著自己卡里的餘額,這些年她沒有任何積蓄,但凡有點兒余錢都捐了,這會兒郎中羞澀,租住好公寓是不用想了。

以前的公寓雖然不錯,但如果長期待在德國的話,還是需要有自己的空間的。

吃飯時隋遇安慰甄理,「別著急,慢慢看啊。或者,我買個公寓,你來做租客?」

甄理瞪了隋遇一眼,回到二樓房間,床鋪都已經整理好了,她正在看的書就放在床頭,說真的酒店套房住起來還真是蠻舒服的,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甄理在心裡默念了好幾遍「富貴不能淫」來警告自己。

不過甄理從來不是沒有規劃的人。她在馬普所的合約是項目制,如今項目眼看著即將到期,續不續約就需要考慮了。德國不是移民國家,她想長期留下也不現實。

甄理心底其實一直想回中國的,當初阻止她回國的事情似乎都已經不存在了,前男友們粉粉登場,世界成了地球村,她如果回了中國,也就不用再稀罕隋遇這個人廚子了。

而且回國之後可以跟著梁教授住,連租金都省了,且不用為油鹽柴米費神,實在是個好主意。

既然做了這樣的決定,甄理也就心安理得地在二樓住了下來。

隋遇狐疑地看著毫不掙扎的甄理,「你最近怎麼不去看房了?」

甄理笑道:「住在這裡有人打掃房間,有人煮飯,這樣的好事兒哪兒去找啊?我又不是傻子。」

隋遇將打好的果蔬汁遞給甄理,笑道:「傻不傻的不知道,但裝傻的本事肯定是一流的。」

「哼哼。」甄理喝了一口味道十分清新難喝的果蔬汁,「這是什麼?」

「你點的西芹胡蘿蔔獼猴桃汁不加糖。」隋遇道。

甄理在心裡懺悔了一下,她為什麼要給自己點這種非人類的飲品?

「很難喝?」隋遇拿過甄理手裡的果蔬汁,自己喝了一口,揚眉道:「你的喜好還真另類。」

然後隋遇又喝了一大口。

甄理就那麼看著隋遇把那非人類的飲品給喝掉,嘴角的笑意壓也壓不住,她明知自己不該高興的,可是隋遇溫水煮青蛙的策略的確是捏住她弱點了。

甄理這個人吧,叛逆勁兒就一直沒過,隋遇指東,她絕對往西,且並不怕跟隋遇對著干。

可是像隋遇現在這麼知情識趣,手腳規矩,態度溫和,她說東,他就絕不往西。

而且甄理還發現,隋遇很會猜她的心思,每次都是一猜就中,然後不著痕迹地獻殷勤,就如剛才喝下那杯她不願意的果蔬汁一樣。

當然甄理也不是坐以待斃之人,她其實是很討厭隋遇猜她心思的,那樣會很被動。

相對而言,追人的人從容不迫,大有泰山崩於眼前而面不改色之沉著,被追的卻心煩意亂。

周末,甄理去健身房運動了一會兒,又去泳池遊了泳,才慢條斯理地回到房間。

隋遇正在開視頻會議,他雖然已經退居幕後,但依然列席董事會,遇到重大決策時依舊會參與其中。像這種周末還得開視頻會議的事情,肯定是有要事。

甄理沖了涼換了衣服下樓,窩在沙發上看了片刻書,走到隋遇的桌前敲了敲桌面,理直氣壯地道:「我餓了。」

隋遇點了點頭,然後對著攝像頭做了個暫停的動作,拿著電腦走向開放式廚房,毫無滯澀地開始一邊開會一邊從冰箱里拿出各種食材。

甄理其實很想湊過去看看,電腦屏幕里那些人是不是已經目瞪口呆。

「我想吃洋蔥。」甄理坐在吧台邊繼續提出反人類的要求。

隋遇對她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又拿著電腦往他一樓的卧室走去,再出來時鼻樑上就架起了墨鏡。

這樣再處理洋蔥時,即便是辣得流淚也不用尷尬了。

甄理以肘撐在吧台上,有點兒黔驢技窮的意思。

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可笑,幹嘛非要讓隋遇證明什麼?弄得自己僑情得一塌糊塗,一點兒也不幹脆。

其實甄理是個很乾脆的人,所以當年用了最乾脆的理由甩掉隋遇,可現在男人成精了,就跟你纏,纏得她無可奈何。

「吃飯了。」隋遇的聲音打斷了甄理的走神。

甄理一邊戳著碗里的米飯,一邊看著隋遇唇角一直下不去的翹起,陰森森地道:「你看起來挺高興的?」

想也知道隋遇為什麼高興,這人顯然是察覺到了她自己都覺得羞恥的矯情。

「我很樂意你給我機會向你證明我的心意,理理。」隋遇笑道。

可是她不樂意啊。

好在隋遇終於給了甄理放風的機會。

「後天我要回美國開個會。」隋遇道。

甄理眼睛立即一亮。

「情況有點兒特殊,不能攜帶任何聯繫設備。遇到事情可以給Frank電話,他會幫你處理好一切。我三天後就回來。」隋遇道。

「什麼會啊?」甄理有些好奇。

「校友聚會。」隋遇道。

不能聯繫外界的校友聚會?「是那種有特殊儀式的聚會嗎?」甄理問。

隋遇詫異於甄理腦瓜子的靈活,笑道:「別好奇了,我們不收姐妹。」

隋遇走的時候,甄理還是睡覺,他摸著甄理的頭髮道:「新幾內亞那邊你不是一直掛心嗎?我會幫你發表意見的。」

甄理一時還不太明白髮表意見的意思,後來才明白,當人的財富積累到一定程度後,就會不再滿足於金錢遊戲。

他們開始尋求其他刺|激而複雜的遊戲,在各種權利背後推出自己的代言人,從遵循規則的人變成制定規則的人。

而此刻隋遇低頭親了親甄理的嘴唇,「我先預支點兒利息怎麼樣?」

回答隋遇的是甄理的飛毛腿,為了這個她睡覺都已經不|穿睡裙了,全是睡褲,方便踢腿。

隋遇走後,甄理的日子並不如她想像中的那般得到解放。

早餐和晚餐,會有專人送到房間,是酒店的中國廚師為她特別烹飪的,級別肯定高過隋遇不少,但還真不如隋遇那三板斧順口。

其實平時,甄理是很少搭理隋遇的,兩個人同居一個屋檐下,也並不親近,通常是各做各的,甄理固守二樓,隋遇就遵守規則地待在一樓。

但真當隋遇離開時,感覺卻不一樣了。

明明還是自己窩在自己床上看書,可樓下少了個人的感覺就是很奇怪。

早晨起來床頭也沒有那杯淡鹽水了。

甄理咬著右手的小手指,開始反省自己居然被敵人的糖衣炮彈給迷惑了。

最怕的就是這種「隨風潛入夜,當春乃發生」。

甄理開始掰著手指算回國的日子。

繼而突然領悟了一個事實,她這陣子怎麼好像總是在逃難?而逃跑的方向還那麼奇怪?

離開天堂工作站,回到德國,號稱自己已經轉入幕後的隋遇立即開始每天忙碌著接打電話和處理公務。

現在自己又開始考慮回國……

以隋遇之精明能幹,若是打算和她在德國耗下去,不可能一直都住酒店的,畢竟這裡並沒有家的感覺。

但他一點兒置業的打算都沒有,這是算準了她要跑的意思?

媽蛋啊,甄理又忍不住開始咬自己的小手指了。

她怎麼感覺隋遇就像虎鯨一樣,出色的海洋獵手,將她一路驅趕至他指定的地點,然後就準備一尾巴甩過去,將她拍暈?

隋遇回來的時候甄理正睡得香甜,她是被吻醒的,喘不過氣來睜開眼睛才發現身上壓了個人。

她也沒尖叫,只是推了推吻得太專心的隋遇,可惜右手無力,只能耷拉在隋遇肩頭。

隋遇抓過甄理的右手,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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