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隋遇有些嫌惡地掃了一眼生活陽台的方向,「你的衣服沒給你洗,你可以自己去參觀一下,要是穿著那種東西你還能睡,就算我多管閑事。」

甄理其實沒糾結這些小事兒。

曾經的男女朋友,赤誠相見的時候多了,現在如果就為了換身衣服的事情糾結豈非矯情過頭了?

甄理皺眉是因為覺得隋遇跟她說話的語氣彷彿帶著刺一般,上一次在醫院見面時,她亦有那種感受。

這讓她有一種歲月沒有流逝,他們依舊是當初那對正在分手的男女的感覺。

還有這詭異的公寓。

甄理將杯中水飲盡,平復了一下心神問隋遇,「這裡是怎麼回事?」

隋遇看著甄理的眼睛扯了扯唇角,自嘲道:「當初你並沒必要為了要躲我,就賣掉這間公寓。」

雖然相處時間並不多,但隋遇很清楚這間公寓對甄理的意義,那就是她的心,她不願意對任何人敞開,包括他在內。

甄理楞了一下,她賣掉公寓的確有躲隋遇的意思,但更多的卻是為了決絕的斬斷過去。

「這間公寓那對小夫妻並沒住,我後來買了下來,如今完璧歸趙。」隋遇頓了頓,然後問,「甄理,過去種種恩怨,不管誰是誰非,能不能一筆勾銷?」

甄理覺得腦子有些不夠使。

他們之間哪裡來的恩怨未了?但此刻隋遇既然這樣說,甄理當然也得點頭,她總不能說「不能了」吧?那豈非又要扯出一段故事?

隋遇看著甄理點下頭,然後轉身取了自己的外套,「那我走了,你保重。」

甄理獃獃地看著門,側頭看見沙發上坐著的長耳朵兔子,那是她扔掉的那隻,她還記得。因為兔子耳朵上有她做過的標記。

隋遇的舉動甄理雖然覺得糊塗,卻不想深究,她不是個糾結於過去的人。

隋遇是有錢人,送出這間公寓對他而言,就像普通工薪階層給乞丐送點兒零花錢,但甄理卻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還回去,估計隋遇自有話說,如果再叫方錦媛知道,彼此都會難堪。

甄理想著正好可以賣掉捐給基金會,但她坐等兩日,也不見隋遇有叫人送房契過來,這叫個屁的「完璧歸趙」啊?

甄理心裡腹誹,卻總不能「厚顏無恥」去問隋遇要,因此只當沒發生過這件事。

她在國內的休假時間已經用完,機票就訂在明日。

這一次不是狼狽離鄉,所以四處都要打個招呼。

梁教授大概是大病之後越發覺得時光珍惜,拚命三郎一樣工作,女兒是走是留,她並不過問,只說一聲「知道了」就了。

蘇格格那邊當然也得去電話,甄理是沉默片刻之後才同意和她吃頓晚飯的。

蘇格格妖妖嬈嬈地走進餐廳,在甄理對面坐下道:「是不是在為通知隋先生的事情怪我?」

甄理揚眉不語,以前讓她氣急敗壞的事情,如今因為對對面的人降低了不少要求,因而居然也可以只是輕微不悅了。

「那天那個猥瑣男有些來頭,我去局裡沒把你撈出來,那麼晚了能把你立刻撈出來的人我就只認識一個,所以才給隋先生打了電話。」蘇格格解釋道。

「謝謝,格格。」甄理道。

「那天晚上你們……」蘇格格好奇。男男女女之間有時候只是缺少一個契機,在蘇格格看來那晚就是甄理和隋遇最好的也是最後的機會,自然會好奇裡面的故事。

「什麼也沒發生。」甄理笑了笑,「叫你失望了。」

「確實有些失望呢。」 蘇格格低嘆一聲,「理理,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一直是覺得你和隋先生最終會在一起的,現在想起來的確是我電視劇看多了。抱歉啊,給你造成了困擾。」

甄理伸出手蓋住蘇格格的手背,「格格,做人做事我現在只會向前看,過去種種只要你不回頭,就不會困擾你。你這個人,比我更重情,應該我對你說聲抱歉。格格,你也要向前看,不要回頭,一切都會變好的。」

這是甄理對多年的朋友說的真心話。

同蘇格格別後,甄理又去了暖仁。

她約了沈晉,今日要去做最後的複查。

只是到了暖仁,沈晉卻不在,甄理便在暖仁閑逛。

暖仁的頂樓是一處屋頂花園,芳草綠植,流水潺潺,像個森林公園,她當初在暖仁住院時,就喜歡來這裡休息。

而且她還有秘密基地,是兩棵大樹的中間,有一塊大石頭,坐在上面,周遭都被綠蔭遮住,算是一處私密空間,讓人既可寧心,又覺得安全。

甄理坐在秘密基地里掏出手機準備給沈晉發信息,問他幾時能到辦公室。

也不知道他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沈醫生對待病人向來是很準時的。

甄理的信息才敲到一半,耳邊就傳來了沈晉的聲音,她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透過樹葉看過去,沈晉正背對著她,而面對她的卻是方錦媛。

「阿晉,我想過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你能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方錦媛道。

這句話成功地阻止了想現身的甄理,她本無心偷聽,但這句話信息量太大,她想方錦媛和沈晉此刻肯定不會想看見自己。

沈晉沉默片刻才道:「錦媛,我一直以為你和Gene在一起很開心才什麼都不說就退讓的。我回來是為了你,你一直都知道。可是,你現在並不開心。」

方錦媛急急地道:「我很開心。阿晉,能嫁給Gene一直是我的夢想。那天晚上我只是喝多了,一時難受而已,那是個錯誤。」

沈晉不語。

甄理則驚詫地捂著自己的嘴巴,原來她剛才沒有推理錯,隋遇還是真是被戴了綠帽子。

「你覺得是錯誤就是錯誤吧。Gene那邊我不會說什麼的。」沈晉最終還是妥協了。

「謝謝你,阿晉。」方錦媛低了低頭,「我們以後不適合再見面了。」

方錦媛走後,沈晉又站了片刻才離開。

甄理輕輕噓了一聲,才一腦門子汗地走出去。

有些秘密知道了反而煩躁,譬如這會兒甄理就不知道應不應該告知隋遇一聲。

不說吧,有些不厚道,說了吧,又有看笑話的嫌疑。

甄理躊躇片刻,覺得人不應該多管閑事,甩甩腦袋,告誡自己就當什麼都沒聽見,反正方錦媛也說了那只是個錯誤,她和沈晉都不再見面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甄理就這麼不厚道地上了飛機,先飛的德國,她在那邊停留了一個多月,右手的傷勢恢複得很不錯,這才再次飛向她的天堂。

藍色星球的天堂雨林在新幾內亞島的中部,甄理在首度莫爾比斯港轉乘「公共飛機」。

這是真正的公共飛機,和國內的長途汽車差不多,是當地人出行的唯一交通工具,所以飛機上有大量的貨物,比如椰子、竹條之類的。而且中間會停很多站,讓人上上下下。

甄理是在第六站下機的,然後坐在行李箱上等天堂站的人來接她。從這裡去天堂站還要再坐一個小時的摩托艇。

天堂站的吊腳樓就藏在雨林里。這裡是以前被伐木公司大量砍伐後的跡地,後來被她們基金會租用以建立保護站。

甄理才下了摩托艇,小布蘭就朝她飛奔了過來,「Lily。」

甄理一把摟住小布蘭,在他臉頰上親了親,「你好,布蘭,我回來了。」

小布蘭是個孤兒,他父親常年虐待他母親,後來醉酒跌入湖裡死了,他母親病痛纏身,兩年前也去世了,後來一直是天堂站的工作人員在照顧他。

「Lily,站里新來了個中國人,他做的菜可好吃了,你再也不會抱怨飯菜了。」布蘭是用皮金語和甄理在交流,這是當地語言。

甄理在這裡待了很多年,學習一門新的語言對她不是什麼難事,因此也經常充當天堂站新來的工作人員和當地人之間的翻譯。

「中國人?」甄理有些吃驚。這裡雖然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志願者,但中國人很鮮見,甄理還是天堂站的第一個中國人。

她心裡有些高興,沒想到自己在國內的宣講那麼有效,這麼快就有中國自願者過來。

白天工作站里基本都是靜悄悄的,工作人員以及請來的林業專家帶領著自願者都進雨林深處去了,工作站里只剩下一、兩個工作人員,剩下的就是請來的當地人,他們負責做飯以及其他一些掃除工作。

這些人看到甄理都揚起笑臉道:「Hello, Dr. Zhen.」

甄理一一都能叫出他們的名字,相比於國內而言,這裡反而更像她的大家庭。

工作站一共有兩棟吊腳樓,一棟是辦公室和會議室,還有一棟則是生活樓,二樓是工作人員和自願者的房間,一樓則是食堂,衛生間和澡堂。

甄理進了自己的房間,拿了乾淨衣服去一樓洗澡。這裡生活條件比較簡陋,熱水自然不可能是隨時有,好在天氣炎熱,早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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