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甄理果然僵硬地笑了笑,伸出了手。

郝若欣喜若狂地將戒指戴到甄理的手指上。

現場再次起鬨,「親一口,親一口……」

而彈幕上飄的全是,「老子又找到生活的希望了。」

畢竟郝若對女神求婚居然都能成功,其他宅男自然也就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寧致眼裡冒火地看著廣場上的那兩個男女,嘴裡罵了句F開頭的髒話。

「特么,甄理眼睛是被屎糊了吧?」寧致道。

寧致遠比他想像的更為憤怒,他一直以為他就是想把甄理泡到手玩一玩,但看著甄理答應郝若的求婚,他的心卻像塌陷了一個大坑一樣,空蕩蕩的填不滿。

無獨有偶,這場求婚的直播,隋遇在美國也看了。

他忘記了終止當初僱傭的調查甄理的私家偵探的委託。或者說是可以去遺忘,畢竟賬單他還一直付著。

事後,這私家偵探盡職盡責地將那個求婚視頻的網址發給了隋遇。

「Gene?」Alex看著走神的隋遇,輕聲喊了句。

隋遇回過神來看著Alex,「你剛才說什麼?」

Alex趕緊重複了一邊,心裡卻有些奇怪。他老闆的一心多用是出了名的,他走神的時候可千萬別以為他沒聽,每次問的問題都能切中關鍵。

像這樣工作時間真的在走神的情形,這還是Alex第一次遇到。

Alex重複完之後,看向隋遇等待他示下。

結果隋遇揉了揉眉頭道:「你先出去吧,過一個小時再進來彙報。」

這是還是沒有聽進去的意思?Alex狐疑地出了門。

Alex出去之後,隋遇打開手邊的抽屜,裡面躺著一個藍絲絨方形盒子。

盒子打開後,露出兩枚對戒來。

這是陸放的妻子「放愛」的設計師卿讓讓趕工為他設計和製作的婚戒。

因為是老朋友,怕他急著用,這才將他的訂單列到首位的。

隋遇將女戒拿出來放在兩指間。

女戒是很普通的四爪鑽戒,只有仔細看才能發現那四爪的造型和普通的略有區別。

指環里沒有刻隋遇和甄理名字的縮寫,反而是個英文單詞「Truth」。

其實翻譯成中文,也就是甄理名字的諧音「真理」。

男戒也很普通,只有一顆很小很小的碎鑽裝飾,指環內刻著「who」,是隋(誰)的諧音。

完全出自於卿讓讓的惡趣味。

如果將這對戒指合在一起,那顆微小的碎鑽便和女戒鑽石下的四爪形成了一個手的五個指頭的造型。

卿讓讓解釋的是,這對戒指叫「甄理握在隋手上」。

隋遇拿到這對戒指的時候,他和甄理已經徹底分手了。

所以卿讓讓親自將戒指交給他,並給他解釋設計理念的時候,她的戲謔並沒能讓隋遇發笑。

「沒誰能一直掌握真理,你只能一直追逐它。」這是隋遇看著那對戒時說的話。

這話頗具哲理。

真理本來只偏愛那些追逐她的人。

隋遇將對戒重新放回盒子里,合上蓋子,將它放入大而闊的保險箱的深處。那是個不起眼的角落,一眼掃過去幾乎不會留意。

可想而知,那對戒指大約就將在那個暗無天日的角落裡一直待下去了。

甄理從郝若的公寓里拖著行李箱走的時候,外面正下著瓢潑大雨。

甄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接受郝若的求婚不過是權宜之計,回到觀雲府自然要向郝若攤牌,這事不能再推,否則誤人誤己。

外面的雨大得在過幾分鐘大約就能看海了,如果換了以往,哪怕只是朋友時期,郝若也絕不會讓甄理淋雨出門的。

但今日兩人徹底撕破了臉,此刻郝若估計正恨不能她出門就被車撞死,甄理望著地面上濺起的大朵大朵的白色水花,長長出了口氣,就走進了雨中。

「理理。」郝若此時也衝下了樓,跑進了雨中,「這麼大的雨,你就是要走,也等雨停了再走吧。」

郝若善良,依舊關心她,但是甄理滿心的內疚卻讓她再待一秒都覺得煎熬。

甄理怔怔地看著郝若,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走到了今天這種地步,把對自己最好的朋友也給弄丟了。

甄理無家可歸,學校的宿舍也不能回去,她和郝若剛在A大火了一把,此時落魄出現,肯定會引起無數好奇。

好在本城幾乎條條道路都有酒店,甄理隨便走進一家酒店,要了個房間。

衝過澡,連頭髮都顧不上吹乾,甄理就將自己裹緊了被單里。

睡到半夜,只覺得渾身發冷,甄理自己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想著應該是發燒了。

燒得渾身無力,甄理不想起床去買葯,就繼續躺著。

這酒店是家很低廉的快捷酒店,開業七、八年了,東西都有些陳舊,看起來有些「喪」。

而她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不辨乾淨骯髒的床上,恐怕即使今晚燒死了也沒人在乎和關心。

甄理閉上眼睛不再去看天花板,眼角漸漸有淚滴滾落。

人生病的時候,過往被塵封的憂傷似乎都找到了突破口,而紛至沓來。

還容易生出一種自艾自憐的幻想,幻想自己即使病死在這裡,也沒人會在乎。

甄理想起了蘇格格。

在沒有隋遇,沒有郝若以前,她每一次生病都是蘇格格照顧她,每一次闖禍都是蘇格格把她從局子里領出來。

她們一起喝酒,一起品評男人,想起來以前的日子多開心啊。

甄理痛苦地抱著自己的頭,不知她和蘇格格為何會走到這一步。

是她太小氣,太強求了嗎?還是她不夠體貼,她明知道蘇格格家中的情況,也知道她的心結,她很上進,有野心,雖然有些不擇手段,可她是自己的朋友呀。

朋友所求,不就是無論對錯,都會互挺嗎?

而甄理忙於自己的事情,甚至都沒認真去想過怎麼幫蘇格格。

甄理不由想,是不是正是因為蘇格格對她產生了不滿,所以當初才會去考慮白嘉惠的提議,但最終她不是依舊放棄了嗎?

為什麼自己就不依不饒了呢?

她總是將感情和人際關係弄得一團糟,所以她從小就沒朋友。

與其說當初是她拯救了蘇格格,倒不如說是蘇格格在她的生命里注入了溫暖,讓她也成了一個有朋友的人。

而蘇格格幫隋遇跟她和好,又未嘗不是為了她好。

其實甄理理智下來之後,獨自一人面對自己的內心時,不得不承認這一點也正是當初讓她暴怒的點。

還是蘇格格有先見之明,她早就說過,跟隋遇談戀愛,她會受傷的。

當初甄理自信滿滿,覺得自己還年輕,即使錯了也能緩過勁兒來,可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表面上的確是緩過勁兒來了,但傷痛已經埋進了骨頭裡,時時會隱隱作痛。

甄理對蘇格格發怒,多少是含著惱羞成怒的成分的。

她被隋遇冷待,被隋遇忽略,一路走過來的尷尬和丟臉,蘇格格都是見證人。

誰也沒辦法和見證過自己最難堪一面的人再繼續走下去。

這樣的朋友,走到今日的地步,以前甄理不懂反省自己的錯誤,可如今在連續失去隋遇、蘇格格、郝若三個至關重要的人之後,甄理不得不開始思考,也許一直有問題的那個人都是她自己。

所以她害人害己,最後還傷害了郝若。

甄理嘆息一聲,在心裡默念郝若的名字,那是她的救命稻草,卻被她拖著稻草一起沉入了水底。

她不僅把自己的人生攪得一團糟,還禍害了郝若。

如今想起來,當初怎麼就愚蠢成了那樣呢?她明知道不應該接受郝若的表白的,卻懷著僥倖心,結果是傷人傷己。

如果不是她不經意間流露的嫌棄,郝若不會誠惶誠恐,也不會疑神疑鬼,完全沒了自信。

他以前多愛笑啊,可是自從他們戀愛之後,甄理每次看到郝若的笑,都是一種討好的笑。

雖然甄理並不認為男女戀愛一定要發|生|關|系,可是她明白,她一直的拒絕其實傷透了郝若的自尊心。

她何德何能可以站在高處俯視郝若?就因為她漂亮一點兒?瘦一點兒?

都不是,她之所以有資格,不過是因為郝若願意站在山下仰望她而已。

想起郝若,甄理就內疚得心痛。她憑什麼那麼去傷害他?憑什麼把她在隋遇那裡受到的傷害用郝若的愛情去療傷?

隋遇,隋遇,這個名字甄理總是不想去面對。

因為一面對,就有紛至沓來的自責和反省。

其實那段感情里她自己又何嘗沒有錯誤。

如果不是她從沒考慮過跟著隋遇去美國,他在紀錄片那件事上就不會做出那種選擇。她甚至連談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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