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桃花雲(四)

到晚上三老爺沈英和沈徑剛回到府里就被喊去了老太太的芮英堂,同時被請去的還有紀蘭以及李芮。

二房的長輩黃夫人以及沈御、沈徵夫婦也被請到了芮英堂。

而大房的齊國公和安和公主也都在座。

除了團圓家宴,沈家的三房人可是很少聚得這般全的。

沈徹道:「今日請各位長輩過來,是想請你們做個見證。如今府里傳得風風雨雨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前兩日我不在府里,阿澄又是病得起不了床,所以只能任由人宰割,今日我既然回來,總要討個說法。」

李芮一聽臉就白了,她實在沒料到沈徹會將這件事處理得如此嚴肅,她心裡知道自己沒什麼證據,就連那幅畫都被沈徹收走了,這樣三堂會審,她根本討不了任何好處。

李芮求助地看向沈徑,沈徑根本不理她。

「這件事的確得理一理,總要有個對錯,不能這麼抹和了過去。若是咱們家出了醜事,我絕不姑息,但如果是阿芮挑撥離間,也必須得有懲罰。」老太太也板著一張臉道。

沈英對內宅的事是一問三不知的,這會兒聽老太太如此說,轉頭問紀蘭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當即沈英就怒了,站起來斥責紀蘭道:「你看看你,你挑的好兒媳婦,就是這樣往自己郎君和妯娌身上潑髒水的?」

紀蘭心裡也是恨極了李芮,低著頭不說話。

李芮見如此情形,哪裡不曉得這是壞了事兒,反正是善了不了,索性豁了出去,站出來道:「我沒有說謊。郎君他喝醉了酒嘴裡都叫著澄妹妹,他還給紀澄畫了一幅像,那叫一個情意纏綿啊,我都說不出來的噁心。」

沈徑緩緩地站起身,歸到老太太跟前,「都是孫兒不孝無德。孫兒與李芮實在過不下去了,她成日里多嘴多舌編排妯娌,看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所以就在外頭置辦了一個院子,養了個小的,那陳氏就住在棋盤巷裡打頭數起的第三間。」

沈徑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尤其是李芮,一下就撲到沈徑跟前,「好啊,你,你居然背著我養了外室。」

沈徑一把甩開李芮,在老太太跟前依舊跪得筆直。

老太太轉頭吩咐道:「去棋盤街把那陳氏接回來看看。」

棋盤街離沈府不遠,不一會兒那陳氏就被請了來。這陳氏原是一個窮秀才的女兒,那秀才病重,陳氏孝順,為了給父親治病就給沈徑當了外室。

說來也巧,那陳氏的名字就叫惠成。

老太太見那陳氏生得白白凈凈,文靜清秀,話不多,舉止很有規矩,心裡就喜歡了三分。問明白了陳氏是好人家的女兒,便道:「你也是個可憐人,既然跟了阿徑,也斷沒有住在外頭的道理,今日我做主,你就跟著你婆母回去吧。」

紀蘭聽見點自己的名字,也忙地應了。不管這陳氏是真是假,反正李芮嘴裡的「澄妹妹」就再也不可能是紀澄了。

陳氏含羞帶怯地看向沈徑,沈徑也回望著她,兩個人的目光別提多繾綣了。

到這會兒連李芮自己都有些分不清沈徑嘴裡的陳妹妹到底是誰了。畢竟紀澄和沈徑之間的確是沒什麼實質性的來往的,那天李芮忍不住發飆一是因為她的脾氣本就火爆且不愛動腦子,二來就是想威脅一下沈徑。

哪知道沈徑完全不怕她,而沈徹更是一點兒也沒懷疑紀澄,這就讓李芮顯得十分的被動了。

「可是還有畫呢,你總不能否認你偷偷畫了二嫂的畫像吧?」李芮道。

「那是二哥托我畫的,他是怕二嫂她……將來連個睹物思人的都沒有。」沈徑道。

李芮尖叫道:「我不信!你們串通好的,都來欺負我。他要什麼睹物思人,他根本就不喜歡二嫂,他對二嫂冷淡得厲害,我們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沈徹冷冷地對李芮道:「我對阿澄的心意還用不著你來置評。」

李芮又氣又急,心裡不僅恨紀澄,也恨沈徹,恨沈徹那麼侮辱她,她自己都說不清是什麼心態了,指著沈徹就罵道:「你們都不是好東西。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風流成性,上年中秋家宴就一直盯著我看,對我別有心思。只因我不理會你,你就暗恨在心,就想報復我!」

李芮這話剛說出來,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同時轉頭看向沈徹。

沈徹則忍不住哧笑出聲,盯著李芮道:「我雖然風流成性,可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過往的那些紅米分知已無一不是國色天香,就你這樣的,我只會嫌傷眼睛。」

雖然這話難聽了一點兒,但在場所有人心裡都忍不住說了聲「是」。李芮以前也就是中等姿色,如今簡直不堪入目,也不知道她哪裡來的自信。

老太太一聽立即斥責沈徹道:「阿徹,不許胡說。對女子只講求品行端正,長得如何都是次要的。再且也是你不對,你平日里稍微注意點兒哪裡會叫人誤會?」

老太太說著話都是懶得再教訓李芮了,只覺得她無可救藥。多看她兩眼就是對她意圖不軌,一點兒證據都沒有,就敢叫嚷自己郎君和嫂子有染,這性子簡直也沒誰了。

沈徹正要回答老太太的話,餘光卻一下就瞥到了已經走進院門的紀澄。

沈徹站起身快步迎了出去,語氣里含著焦急地道:「你怎麼來了?」

紀澄依舊走不穩,坐著竹攆過來,一路是柳葉兒和榆錢兒兩個人扶著進的門。

「我都知道了。」紀澄輕聲道。晚上她醒過來的時候不見沈徹,追問得厲害,榆錢兒擋不住就快嘴地說了,她覺得紀澄本來就該知道這件事,不能平白被潑髒水。

紀澄當時聽了只覺愕然,這件事可大可小,但被傳言的人怎麼都洗不清了,很是糟糕,她心裡也恨極了李芮,無憑無據,就造謠生事。

紀澄更是擔心沈徹的想法,因而強撐著也要過來。

沈徹輕輕摟住紀澄,低聲道:「都有我呢,別怕。」

紀澄「嗯」了一聲。

不過是短短數語,就盡顯恩愛,哪裡像李芮嘴裡說的那般。

沈徹小心扶了紀澄進門,又扶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燈光下,紀澄和李芮兩人一對比,立時就顯出了雲泥之別,任何有眼睛的人大概都不會相信沈徹會對李芮有什麼心思。

紀澄雖然病了,容色減了至少五分,但她五官生在那裡,加之這幾日有金銀魚血滋潤,氣色好了不少,渾身的毒素排除之後,肌膚更是顯得晶瑩剔透,細膩得彷彿那上等羊脂。

只是她太過瘦弱,就顯出了風一吹便倒的柔弱,楚楚動人,彷彿霧生池畔,別添了風姿。

有如此珠玉,越發就襯出了李芮這死於眼珠子。

沈徹替紀澄取下風帽,笑道:「咦,你恰好戴了。」

紀澄頭上簪的正是沈徹給她做的那枚山茶花玉簪。

沈徹轉頭對著老太太道:「阿澄頭上這朵山茶花玉簪是我親手制的,去年中秋夜宴我的確多看了四弟妹兩眼,不過那是因為她頭上正好簪了這玉簪,為這事我同阿澄還鬧了彆扭,惱她怎麼將我做的簪子送人,後來才知道是四弟妹瞧著這簪子不肯挪眼睛,阿澄推卻不過才送給了她。沒想到,卻叫四弟妹誤會了。」

沈徹這話一出,李芮簡直覺得沒臉見人了,嗚咽著捂住臉就往外沖。卻被沈徹使的一個眼神,就叫門口的丫頭攔住了。

「大家也都看到了,聽到了,總要還阿澄和四弟一個清白才好。家裡亂碎嘴的下人都要嚴懲,至於四弟妹,如今我還叫一聲四弟妹,但這樣的親戚我們是不敢走動了。我想將磬園和鐵帽衚衕宅在的那道門封起來,將來哪怕再有這樣的流言,也就誣不到阿澄身上了。」沈徹道。

封了磬園的門,這就是真正的分家了。三老爺的臉色當即就很難看,卻又不能怪沈徹。

沈徑道:「這樣的媳婦我也不敢要,玉姐兒如果跟著她只怕也要學歪,我想請了岳家的長輩過來,同李芮從此和離。」

沈英發話道:「那明日一早就去請她爹娘過府吧。」

「不,我不和離,我不和離。」李芮聽見沈徑提和離都不怎麼怕,可是自己公公都開了,她就什麼膽氣兒都沒有了。

李芮哭著撲過去抱住沈徑的腿,「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才口不擇言的。你嘴裡喊澄妹妹,我哪裡知道是陳氏啊?家裡就只有二嫂單名一個澄字我就誤會了,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都認了。四郎,你想想我們的玉姐兒啊,她離了親生母親可怎麼辦?」

李芮哭得撕心裂肺,見沈徑一點兒不為所動,又跑過來抱住紀澄的腿哭道:「二嫂,二嫂幫幫我,都是我的錯,我給你道歉,你幫我勸勸四郎吧,都是我的錯,是我胡說八道……」李芮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得傷心極了。

紀澄簡直被李芮這前後的轉換給驚住了,也虧得她放得開,前頭還趾高氣揚的誰都對不起她,眼看著情形不對,一下就放低了身段,還放得如此之低。

說到底李芮也不是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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