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陰與陽(四)

馮霜是個沒什麼存在感的,至於李芮紀澄打心底覺得還膩煩。

沈徹道:「你安心休息吧,四弟妹雖然有時候不太靠譜,但這件事她不敢鬧什麼幺蛾子的,如果出了岔子自然有人收拾她。」

紀澄笑著看向沈徹道:「那你是想她出岔子還是想她不出?」

沈徹也回以一笑道:「我都可以啊。」

紀澄道:「不會的,她好歹也是世家出身,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還是清楚的。」

沈徹攬住紀澄道:「主要是大嫂有身孕了,不宜太勞累,所以才請了她們幫忙。」

紀澄點點頭,她並不是那種因為和李芮賭氣就什麼都不管不顧的人。

「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喂你吃飯。」沈徹看著柳葉兒端了托盤進來後道。

紀澄眨巴眨巴眼睛,剛想說她可以起身吃飯的,但一看沈徹那興奮的架勢,也就忍住了,否則指不定又要被說不懂情趣。

而沈徹果然也是有備而來,連圍兜都替紀澄準備好了,殷勤地給她戴上,這才端起湯碗用勺子試了試熱度,不燙嘴之後才餵給紀澄,「先喝點兒湯在用飯。」

紀澄嘗了一口就忍不住皺眉頭,「什麼湯啊,一股怪味兒。」

「這是田七鬱金燉烏雞,我特地叫廚房給你煲的。」沈徹道。

紀澄當初跟著劉廚娘學了一段時日的葯膳,知道這道湯是補腎的,心裡升起一股怪異之感,她補腎養腎做什麼?

「不喜歡喝?」沈徹自己嘗了嘗,的確味道有些怪,「咱們只喝這一碗,下一頓喝豬腸核桃仁湯。」

紀澄一聽這名字就頓時胃口全消,趕緊道:「就喝這個吧,喝習慣就好了。」

沈徹用手絹輕輕替紀澄擦了擦嘴角的殘汁,看著紀澄一副不想喝湯卻又被豬腸嚇到的模樣就覺得好笑。她眼睛水汪汪的亮,喝得又快又急,生怕不讓她喝似的。

沈徹傾身在紀澄嘴上啄了啄,「你吃飯可真乖,不哭不鬧的。」

紀澄面對這樣的讚揚簡直不知該如何反應。

按照沈徹的意思,紀澄最好是吃了就睡,可她已經連著睡了好幾天了,哪裡還有瞌睡蟲,便被沈徹抱到了頂院。

「我自己能走。」紀澄感覺自己在沈徹面前彷彿成了嬰兒一般,連去凈室都是他抱著去的。

沈徹道:「懶得給你穿鞋了。」

穿鞋難道比抱著走路還費神?紀澄也是無語了,只能由著沈徹高興。

開門的時候,紀澄的眼神在密道的那道門上流連了片刻就叫沈徹察覺了,只聽他道:「這道門從來沒有鎖過。」

紀澄心想這人該不會是失憶了吧?

沈徹挑挑眉頭道:「就是個響聲而已。你連試都沒試過怎麼知道我就鎖上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說完,沈徹還冷哼了兩聲。

紀澄想了想,她好像真的再沒試過,當時哪裡還有勇氣去試啊。只是如今秋後算賬,倒是處處顯出了紀澄的不是了。

紀澄也是不甘示弱的,腳一落到地上就去找自己當初看賬本寫的節略,此刻這一摞依舊整整齊齊地碼在柜子旁邊的小几上,也就是紀澄翻看賬本的地方。

「你也不用說我。當初我辛辛苦苦寫的節略你不是也沒看么?」紀澄也想扳回一城地道,以免處處都顯得自己罪無可赦。

沈徹俯身從那疊節略里捻起一根頭髮道:「你說的是這根頭髮吧?」

紀澄又眨巴了一下眼睛,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

「這種小把戲我很久以前就會玩了。」沈徹不無得意的道。他這個人在人前慣來裝深沉,唯獨在老太太跟前會有一點兒晚輩的樣兒。至於在紀澄面前,以前那也是裝得高高在上的,如今兩個人的心意明朗後,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竟然還帶上了孩子氣。

紀澄道:「我不信,指不定你是剛才才發現的呢。」

沈徹隨手抽出一本節略遞給紀澄,「你說第幾頁第幾行,我來背。」

紀澄一看沈徹那胸有成竹的模樣本就像打退堂鼓,可是又知道這人奸詐得厲害,萬一唱的是空城計呢?所以果真就翻了一頁,念了一句。

沈徹緊跟著就把後面的一段都念了出來,一個字不差。「還有什麼話說?」

紀澄悶悶地道:「那你為何總讓我誤會?」

沈徹心想,自然是為了逼你啊,傻姑娘,或者應該叫傻婆娘了。不過這種話當然不能對紀澄說,只委屈地道:「自然是抹不開臉,連楚得那胖子都看不起我了。」

紀澄還能說什麼,簡直是被沈徹吃得死死的,誰讓她沒那麼無恥,可以拉得下臉來裝委屈。

打不過、說不贏,紀澄只能乖乖地窩在沈徹的懷裡道:「什麼都不做,真是不習慣。」

沈徹放下手裡下頭送過來的消息冊,以手上下撫摸紀澄的背脊安撫道:「如今你空了下來,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難道不好?」

紀澄想了想,還真沒想出自己想做什麼事情。

沈徹道:「不會是想不出來吧?你會的東西不是很多嗎?」

紀澄的確會很多東西,琴棋書畫樣樣涉獵,而且都還不差,且廚藝也極為不錯,可認真說起來這都不是她喜歡做的,她只是「迫不得已」而已。騎馬打球以前是她的最愛,可自從在大草原上徹夜奔馬之後,她從心理上就產生了一種不願碰觸的情緒。

紀澄揉了揉腦袋最後道:「想來想去,我可能最喜歡打算盤。」

沈徹的表情愣了愣,然後很無奈地道:「好吧。不過現在暫時不能打算盤。我明日抽空陪你去逛逛街吧。」

紀澄打了個哈欠,實在不覺得逛街是什麼樂事。因著這張臉的事情,祝吉軍之後她就甚少出門,嫁入沈家後身為人媳,如無必要她也很少出門。

以前在紀家她的穿戴都是家裡專門養的綉娘做,至於首飾也是每年相熟的鋪子畫好了樣子送到紀家去,這大概就是銀子多的好處。

「困了?」沈徹低頭親了親紀澄的臉蛋。

紀澄都懷疑自己的臉蛋要發青了,因為沈徹動不動就這裡啄一下,那裡吸一下,手也不規矩,明明是摸脊背的,一個沒留神就轉到前面去了。

「還不困,就是你懷裡太暖和了,叫人就昏昏欲睡了。」紀澄還不想睡,睡多了腰背都疼。

「你還挺會嫌棄人的。」沈徹輕輕咬了紀澄一口。

紀澄但笑不語,不過這會兒夜深人靜,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寧謐,什麼都不做,只是靜靜地窩在沈徹懷裡,就覺得什麼都好。這一生,紀澄還從來沒有過這種安全感呢。

紀澄將頭埋入沈徹的臂彎里,嗅著他的氣息,一盞茶的功夫都不到就睡了過去。

沈徹伸手又替紀澄摸了摸脈,眉頭漸漸皺緊。這種病症就好比溫水煮青蛙,初時無所察覺,到嚴重時也不覺得有多危險,只會誤以為是疲倦,真正到了最後只要一點兒誘因就極可能發生猝死而沈徹派出去的人還沒有傳回消息,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沈徹輕輕抱起紀澄將她送回卧雲堂,替她除了鞋襪和外裳。

早晨紀澄睡得迷迷糊糊間,感覺大腿上傳來濕漉漉的感覺,倒是不涼,溫溫熱熱的,只是那手指卻太過恣意,紀澄不得不夾緊大腿來制止他。

手指?!紀澄突然醒過神來,一下就睜開了眼睛,翻身就坐了起來瞪著沈徹道:「你在做什麼?」

沈徹慢條斯理地將手指從紀澄的大腿內側抽出來,又從旁邊盛著藥膏的碗里挖了一團青亮色的藥膏在紀澄眼前晃了晃,「給你上藥。你那疤痕日子有點兒久了,如果再不上藥就很難消掉了。」

紀澄結結巴巴地道:「那你也不用……」因為沈徹的手指可沒有他嘴上說的那般正經。

沈徹欺身過去看著紀澄,近得紀澄都能感覺到他鼻息的熱氣。「你以為我能做什麼?手指上還有藥膏呢。」

紀澄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只能雙手捂臉地往後一倒重新躺到床上,這還不夠,乾脆扯過被子來把自己的臉遮得嚴嚴實實的。

沈徹繼續替紀澄上藥,還一邊警告她道:「你別礙事了,等會兒真惹出火來,你倒是沒所謂,我昨天晚上可是洗了兩次冷水澡的。」

「閉嘴,閉嘴。」紀澄實在是被沈徹氣得踢腳,掀開被子猛地坐起來,結果頭一暈,眼前立即天暈地轉起來,連坐都幾乎坐不穩。

沈徹趕緊用手肘扶住紀澄,「以後再生氣也別起這麼快。」

紀澄道:「沒事,可能是餓了。餓了就經常這樣。」

用過早飯,榆錢兒伺候紀澄更衣,沈徹道:「我去老祖宗那裡說一聲兒,就說帶你去找大夫再診診脈。」如此一來那些有閑言碎語的也就不好再碎嘴。

沈徹一走,榆錢兒就跟放了風似的,表情自然多了。

紀澄看著榆錢兒的模樣就忍不住笑,「你怎麼就那樣怕郎君?」

榆錢兒搖頭道:「不知道呀。郎君也從來不朝我們發脾氣的,可是我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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