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遠征程

「說到底澄丫頭的病根兒也是為了弘哥兒落下的,如今她的親事又因為蕁丫頭多嘴而壞了,是咱們沈家欠她的。你們曾祖父在世時,就是寧肯人負我,不肯我負人的性子,要不然咱們沈家也不會有今日,沒有人能一個人就站得起來的,全靠人幫扶。若是咱們不待澄丫頭好些,只怕會寒了下頭所有人的心。」老太太道。

沈芫聞言直點頭。

沈蕁悶悶不樂地道:「說到底都是我的錯。」

老太太點了點沈蕁的鼻尖,「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你現在知道禍從口出了吧?看你今後還敢不敢嘴巴不把門兒。」

沈蕁忙地搖頭道:「可再也不敢了。」

其實她們都知道這消息是蘇筠透給何凝的,不過因為蘇筠已經離開了,大家也就不再提,老太太指點沈蕁也是因為,即使蘇筠有錯,但根源還是在沈蕁這裡。

紀澄在得知老太太要自己搬去她院子里的消息時,微微愣了愣了,她雖知道老太太心裡肯定會對自己有些歉意,但沒想到她會做到這一步。

要知道姑娘家能養在沈老夫人的院子里,跟她學個一年半載的,絕對受益匪淺,將來再說親時,也能被人高看幾眼。

只不過搬去了老太太的院子里,紀澄行事就不那麼方便了,至少從密道去九里院就不容易了。

但既然老太太已經發了話,紀澄自然要做出受寵若驚的模樣,不過一日功夫便收拾好了箱籠,第三日一大早就搬去了芮英堂的抱廈里。

這人住在一起了才能發現對方許多和你想像里的不一樣的東西。

比如紀澄某一日睡不著清晨早起時,卻見人前向來雍容華貴的老太太穿了一套白綾中衣在院子里打太極。

以至於紀澄腿邁了一半就不敢動了,老太太回頭看見她收了手道:「怎麼起得這樣早?」

「睡不著。」紀澄道。

「是不是認床?」老太太又問。

紀澄搖搖頭,「不是。只是我睡眠向來都不怎麼好。」

老太太道:「你們這些小姑娘就是不愛惜身子骨,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時就知道後悔了。小小年紀就睡不著可怎麼得了,現在看不出惡果來,過些年你就知道了,比別人都老得快些。」

紀澄笑道:「我也是愁呢,但也不能老是喝安神湯。倒是老祖宗你,這天還冷著呢,怎麼這一大早天都沒亮就起來打太極?」

老太太道:「都是阿徹鬧騰的。那年他才十二歲,我大病了一場後剛好起來,他就鬧著我學打太極,我懶怠動彈,他就每天這個時辰到芮英堂來敲門,我讓人不理他,他就敢在我院子門口敲鑼打鼓,打都打不服。現如今練習慣了,早起不練就覺得不舒服。」

紀澄沒想到沈徹還有那樣的時候,忍不住噗嗤笑出聲。隨即又想起了,好像很久沒見著沈徹了,按說如果他在府里的話,晚上不提,但早晨都是該來給老太太請安的。紀澄這些時日住在芮英堂,連平日里忙得不見人影的沈御都看到了好幾次,偏就沈徹不見。

不過說曹操曹操就到,紀澄在旁邊看著老太太打太極,自己也跟著比劃比劃,然後又學著伺候了老太太梳洗,正要用早飯時,卻見沈徹進來了。

老太太對著沈徹就是一頓數落,大意就是埋怨他不知又上哪兒鬼混去了。當然當著紀澄的面,老太太絕對不會說鬼混二字,不過意思也差不多了。

沈徹一直帶著笑地聽老太太數落,還不時點頭稱是,紀澄在旁邊看著心裡只覺得好笑,真想不出原來沈徹也有這樣乖順的時候。

等老太太數落完,沈徹又親自把裝杏仁露的碗捧給老太太,「祖母來歇口氣,喝點兒杏仁露再數落。」

老太太氣得指著沈徹的鼻子道:「你再氣我,信不信我給你娶個麻臉婆娘回來收拾你。」

沈徹連聲告饒,這才看向紀澄,彷彿才發現她似的,「澄妹妹倒是孝順,來得這樣早。」

「你澄妹妹如今就住在院子里的抱廈里呢,你說說你,久久不歸家,這家裡頭的事兒你知道什麼?跟個做客的似的。」老太太這又數落上了。

大丫頭雲錦在一旁聽了也是直捂嘴,不過她知道老太太也怕自己數落太多讓這個最疼愛的孫子不耐煩,因此上前插話道:「老祖宗,早飯已經擺上了,新鮮出籠的松子鵝油捲兒,還有千層蘿蔔酥。」

這兩樣都是沈徹愛吃的,雲錦這樣一說,老太太就貌似不耐煩地問沈徹,「可用過早飯了?該不會一大清早又要出門吧?」

「哪兒能啦,這不是就惦記著老祖宗屋裡的蘿蔔酥,才趕早兒來的么?」沈徹笑道。

老太太嗔了沈徹一眼,「這還差不多。」

這兩祖孫看得紀澄一愣一愣的,老太太到了沈徹跟前,整個兒就變成了另一個弘哥兒似的。

用飯的時候,紀澄很自覺地站在一邊給老太太布菜,老太太道:「你也是阿徹的妹妹,也不用講求那些虛禮了,坐下一起用吧。你陪著我練了一早晨的太極,難道不餓?」

紀澄從善如流地坐下,老太太又囑咐道:「先把那牛乳兌的薑茶喝了,暖暖胃再用飯。」

紀澄在芮英堂已經住了十餘日了,沒了剛來時的生疏,聽老太太發話,甜甜地笑了笑應了聲是。

老人家就是喜歡見笑臉,所以這幾日紀澄的腮幫子比平時都累上許多。

沈徹吃過早飯自告辭出去,紀澄也去了學堂,老太太一個人滿腹心事地坐著。

曹嬤嬤坐在旁邊納鞋底,老太太這幾十年的鞋子都是她做的。曹嬤嬤將長針在頭髮上蹭了蹭頭油,看向老太太道:「小姐這是怎麼了?長吁短嘆的,可是又操心阿徹的親事了?」

老太太的心事也沒有瞞這個跟了她幾十年的老奴,「你覺沒覺得阿徹對澄丫頭有些不一樣?」

曹嬤嬤詫異地道:「沒覺得呀,小姐看出什麼來了呀?」

老太太搖了搖頭,「我總覺得有些不對。」

「我看是小姐你太操心阿徹的親事了,所以看見什麼都不對。反正老奴沒發現阿徹對澄丫頭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是眼神。」老太太突然道:「是眼神不對。吃飯的時候看了澄丫頭好幾眼。」

曹嬤嬤只覺得好笑,「澄丫頭生得那樣美,別說阿徹了,就是我們看見她的時候,也想多看幾眼,這有啥不對的?」

「但願是我想多了。」老太太嘆息一聲,「其實若阿徹真喜歡,澄丫頭也沒什麼不可以的。你知道的阿徹那個性子,若真給他娶個心頭不喜的,那是害了人家姑娘。只是澄丫頭那身子骨,我實在不放心。安和就阿徹這麼個獨苗,老大的香火都在阿徹身上,萬一懷不上可怎麼辦?」

雖然劉太醫說紀澄能恢複,可是老太太怕的是萬一,尤其當這萬一的機會落到沈徹身上時,老太太就受不了了。

「阿徹瞧上澄丫頭?怕是不能吧。」曹嬤嬤覺得老太太怕是有些糊塗了,這不過才多看幾眼就想到生兒育女上頭去了。「阿徹是個孝順的,當初那麼喜歡那人,小姐你說一句話他不就放棄了,若是你怕阿徹瞧上澄丫頭,今後阿徹來請安時,你讓澄丫頭迴避一下就是了。」

老太太又嘆息一聲,「哪有那麼容易的事兒啊?」當初沈徹的年紀小,還能由得她做主,可打那兒以後老太太每次想和沈徹提親事的時候,就總是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又勾起他的傷心事,壞了祖孫的情分。

若是這回沈徹真是看上了紀澄,老太太只怕自己阻止也是無力。兒大不由娘,何況以沈徹的性子,真是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的。

紀澄可不知道老太太的煩惱,她正忙著別的事兒。因為她床底下的密道今兒中午的時候就挖通了。

沈徹怎麼可能不知道紀澄遷屋的事兒,哪怕他人在外頭,眼線也到處都是。紀澄搬來芮英堂的第一晚上,就聽見地下有動靜兒,嚇得還以為是老屋子鬧鬼呢,結果卻是沈徹在讓人挖密道。

若非怕聲響太大驚動了芮英堂的其他人,那密道不出兩日功夫就能挖出來。這下可好了,紀澄再也不用鑽水井,床板一翻十分方便地就能進入密道。

紀澄在攬月齋見著沈徹時,他給她帶來了兩個消息。

「蘇家的船途徑太湖時,遇上了大風,被吹翻了,沒有一人生還。當地的人都說是龍王發怒造成的,那些漁民和水上討生活的人在水邊殺牲祭祀了三日才作罷。」沈徹道。

紀澄不敢看沈徹的眼睛,只好盯著他煮茶的手看。這件事的確是她做的,一張銀票就解決了,黑市果然是個好地方。

說起來只怕害了不少無辜之人,只是若直接讓人去弄死蘇筠,官府要追查不說,紀澄這個被蘇筠害得失了親事的人說不定將來還要惹嫌疑。所以紀澄很大方地給了銀票,買的是永無後患。

龍王爺發怒弄死整船的人,也就懷疑不到紀澄頭上了。不過紀澄聽到這則消息也是唏噓,那些藏在黑暗裡的人真是什麼事兒都敢做。

紀澄也問過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太心狠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