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高山止

沈徹道:「你中的是『鵲橋仙』。這種媚毒十分歹毒,無葯可解,若是不與男子交、媾,我可以幫你把毒素全部逼到眼睛處,只是今後你就再也看不見東西了。」

「我現在只是用銀針暫時封住你的要穴,暫時讓你靈保持清醒,不過你中毒太久了,只怕即使陰陽交合之後,你的眼睛也恢複不到以前的目力了。」沈徹道,然後站起身也不看紀澄,「你自己決定吧。」

紀澄在聽到沈徹的話之後,心就已經沉到了谷底,是眼睛還是貞潔,這種事情放到紀澄眼前,她一息之間就能做出抉擇。

只是這檔口要讓她對著沈徹開口,心裡也卻著實彆扭。

紀澄站起身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手輕輕地抖著,連小小茶杯都有些握不住,讓水打濕了領口。

「我要眼睛。」紀澄強迫自己冷靜地轉過身,重新走到紫檀五屏嵌大理石羅漢榻上坐下。

實際上,如果紀澄的聲音不帶著抖音的話,氣場會更足一些。

「嗯。」沈徹應了一聲,「現在去找何誠恐怕來不及,不過鳳凰台里有專門伺候人的小倌,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給你找一個來。」

小倌?

此刻即使紀澄沒有中媚毒,大概全身的血液都要怒火衝天地沸騰起來。她以為自己來找沈徹已經夠直白了,何況好歹她也算是生得很不錯,像沈徹這種毫無節操的人居然對於送上門的肥肉不屑一顧,無疑是重重打擊了紀澄這不太合適宜的虛榮心。

不過紀澄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實際上小倌雖然噁心了一點兒,但卻比沈徹更為安全。那些貴夫人私底下的勾當紀澄也曾經聽聞過。

紀澄掐著自己的掌心道:「那就麻煩徹表哥了,若是可以,請幫我尋一個從沒伺候過人的小倌。」

這不是難事,就像秦樓楚館裡一直備著未經人事的清倌一般,那小倌里肯定也有沒伺候過人的。

「好。」沈徹走出門去,紀澄只聽見門外有人聲,旋即又見沈徹走了回來。

「我替你把銀針取下來。鎮穴針停留時間太久的會,將來會有損你的神智。」沈徹輕聲道,然後替紀澄將頭頂、頸後諸要穴的銀針拔出。

眼前的陰翳又重新浮現,紀澄很快就看不見不東西了,極度的渴熱再次襲卷了她的身體,這一次比先前來得更為熾烈,應該是毒以入骨。

「把燈吹了。」紀澄的最後一絲清明只顧得上說這句話,然後就聽見門聲響動,有腳步聲進來。

「公子,絕畫來了。」

紀澄陷入黑暗裡,眼角滴下淚來,也不知道是神智喪失之前的眼淚,還是身體灼熱而燒出的眼淚。

媚、毒這種東西真是無比惡毒,叫人神智盡失,只能像野獸一般憑著本能行事。

有人在黑暗裡親了親紀澄的嘴唇,她已經完全不知道廉恥為何物,只覺得渴,而那個人的唇溫涼怡人,叫她忍不住想靠近。

天上,月如冰盤,華如銀裙。

閣中,蓬門綺戶,重巒疊嶂,通幽處,九轉十八彎,聲聲慢。

有凰之醴泉,有鶯之鳴舞,漸消漸漲,一張一弛。

楚得在鳳凰台的鸞翔閣中簡直急得想罵娘了,也不知道沈徹突然跑到哪裡鬼混去了,他們好不容易才在得知薛延陀部大漢的二王子李斯摩私服南下後,促成了今日的見面,結果沈徹居然半路失蹤了。

李斯摩在枯坐一個時辰之後,面色已經非常難看,即使鳳凰台的歌舞再好看,舞姬再妖嬈,也無法吸引這位心裡藏著巨大心事的薛延陀王子。

「早就聽聞二公子風流倜儻,又最是憐香惜玉,想不到這種時候也不忍心冷落佳人,他這般的人何苦蹚咱們這潭渾水,有暖玉溫香就夠了。」李斯摩身邊那位漢人軍師古孝伯諷笑道。

楚得只能苦笑,「誤會誤會,怕真是有事耽誤了。不知道二王子有沒有興趣到樓上玩一局,輸了的全算我們的。」楚得沒有法子,只能用吃喝女票賭來轉移眾人注意力了。不過前三者均已失敗,就只能看這豪賭能否留得二王子一會兒了。

古孝伯將楚得的話用突厥語翻譯給李斯摩聽,李斯摩搖了搖頭,回道:「我們走。」

這可急壞了楚得,趕緊上去再想挽留,卻被李斯摩一掌就推到了旁邊,差點兒沒摔在地上。

虧得這時候沈徹推門而入,否則還真不知如何收場。

沈徹一進門,便用突厥語朝李斯摩道了歉。李斯摩一愣,他先前已經和這位二公子談過一陣子,卻不知道他竟然會說突厥語。

薛延陀部曾經隸屬鐵勒部,汗國的位置就在西突厥,所以國人多說突厥語,但東西突厥地域廣闊,同時突厥語也多有不同,而沈徹說的則是正宗的薛延陀部的突厥話。

這讓李斯摩一下就對沈徹的印象改觀了。能說薛延陀部的語言,可見是對薛延陀部用了心的。

關起門後,誰也不知道屋中人討論的是什麼,決定的又是什麼,總之離開時,二王子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怒色,相反對著送他出門的沈徹還帶著三分欽佩和七分熱絡。

送走李斯摩等人後,楚得忍不住擦了擦腦門上的汗,「你剛才到底幹什麼去了?」

沈徹不語。

「澄妹妹來找你做什麼?她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楚得問。他雖然沒有看見紀澄的臉,但有南桂在她身邊就足以說明她的身份了。

「她有事相求。」沈徹淡淡地道,似乎那件事不過無足輕重,「你儘快把李斯摩要求的東西準備好。」

楚得應了一聲自去忙去了。

沈徹重新回到九鳳樓的頂樓,推開門,燭火耀耀,晃如白晝,再看那燭台上粗如兒臂的蠟燭,燒得只余寸許不到,根本就不曾如同紀澄要求的那般被吹滅過。

沈徹不急不緩地尋了蠟燭重新換上,這才將視線調向側卧在羅漢榻上的那彷彿白玉雕蓮的女人身上。

空中的靡靡之味還未散盡,因為怕榻上的人著涼,屋子裡的窗戶盡皆關著,只餘一扇小窗微微開了一條縫,偶有一絲風送來,激起滿屋的甜香,像桃子的甜香,沈徹倒是沒想到紀澄的身子還有這樣的絕妙。

美玉如桃,香甜如桃,被子從她的肩膀滑落,露出雪膩如糖霜的香肩來,指尖彷彿還殘留著先前令人流連忘返的滑膩,沈徹臉色一沉,再次俯身而下。

疲倦得恨不能大睡三日三爺的紀澄被吵醒了,她睜不開眼睛,卻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毒素已經清除,至少她的眼睛不再疼痛,取而代之的卻是身體的酸脹之疼。誰允許他這麼賣力地再次伺候自己了?

紀澄心底湧出巨大的恨意,只覺得自己從前實在不夠恨,而伏在她身上的小倌,不管用什麼法子,她一定會在今日就弄死他,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紀澄努力睜開雙眼,她以為眼睛已經睜得大大的了,其實不過是掀起了一條縫隙而已,體力早已不能支撐,如今唯靠一股子狠勁而已。

可是紀澄這一睜眼沒嚇到那賣力的人,卻將自己嚇了個半死。

為什麼會是沈徹?!

樓下的楚得正拿著一隻茶杯倒扣在天花板上,腳下是桌子上重著椅子,他才能夠得著天花板。

哎喲喂,這戰況可夠激烈的。楚得絲毫沒覺得自己動作猥瑣,心裡只覺得意,他就知道有貓膩。沈徹這廝,越是淡然的時候,說明越是有大事兒發生。

哎喲喲,楚得心裡只撇嘴,他還以為沈徹能一輩子都當一尊佛呢,那他才算是真的佩服他。但事實證明天下男人一般黑,樓上那位要麼就裝純良,要麼就是兇殘起來不是人。

楚得心裡只替那位窈窕嬌弱彷彿隨時都能飛升的澄妹妹擔心,可別把人搞殘了才好。

一想起樓上那彷彿奶貓的叫聲,楚得心裡就一陣蕩漾,不行不行,他也得先找個地方紓解一下才行。

紀澄醒來的時候窗外還是漆黑一片,月亮掛在中空,透出神秘的藍色來,四周靜靜,只風吹著窗扇發出「哆哆」的響聲。

紀澄擁被坐著,腦子有些轉不過彎地看著坐在榻沿上衣冠肅整的沈徹。她是被驟然冰醒的,也不知沈徹從哪裡找來的一團雪,在她脖子上一擱,驚得紀澄一軲轆就爬了起來。

紀澄不肯先開口打破這份沉默,只因她昨夜雖然有那麼一瞬間好像看到了沈徹,但又怕自己是中毒後產生的幻覺,所以此時宜靜不宜動。

「把衣服穿好先回去,昨晚我已經讓南桂找人假扮你回了鐵帽巷,你現在回去將人換出來,不會有人懷疑。」沈徹道。

紀澄鬆了口氣,昨日她那種情形已經沒有精力安排這些事,徹夜不歸怎麼都說不過去,幸虧沈徹幫她安頓好了。

於情於理紀澄都該說聲謝謝,「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寅時初刻。」沈徹站起身,「我出去,你換衣服。」

紀澄掃了一眼搭在榻邊的衣裳,伸手去拿,不過是輕輕牽動了腰肢,就忍不住抽了口氣,疼。

像被人揍了一頓,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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