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試衷情

且不說沈御此人能力出眾不說,他那性子就是個護家的,也不在外頭拈花惹草,哪個女子嫁了他真是三生修來的福氣。不過最重要的是,紀澄如果做了沈徹的大嫂,那他套在紀澄頭上的緊箍咒可就沒用了。若沈徹動了紀家,他大哥沈御第一個就饒不了他。

這前景太過美妙,以至於紀澄那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以至於沈徹和沈蕁進門時,紀澄嘴角的笑意都還沒來得及退下去。

「澄姐姐,你可算是醒了。這會兒瞧著精神倒還好。」沈蕁親親熱熱地坐在紀澄床邊道。

紀澄見到沈徹,當著沈蕁的面當然要做個表面樣子,掙扎著想下床給沈徹行禮,虧得沈蕁按住了她,紀澄就在床上對沈徹欠了欠身子,「多謝徹表哥救命之恩。」

沈徹「嗯」了一聲,沈蕁立時笑了,「二哥,你還真是不客氣啊,人家澄姐姐可是為了弘哥兒才落水的。」

沈徹看著紀澄道:「你上回墜馬染了風寒,這回又在冰水裡泡了那麼久,兩番加起來,只怕……」

沈徹的話說一半留一半,沒把紀澄唬著,倒是沈蕁先著急了起來,「二哥,那你快給澄姐姐把把脈吧,可千萬別留下什麼病根兒,她年紀才這麼點兒呢。」

這話一出,沈徹不動,紀澄臉色也尷尬。

沈蕁的視線在兩人之間睃了睃,實在看不出什麼特別來,不由懷疑蘇筠說的那些話都是她瞎猜的罷了。

「澄姐姐,你別以為我是說笑的,我二哥可厲害呢,小時候我生病,吃了那蒙古大夫一個多月的葯一點兒效都沒有,後來還是我二哥給我開的方子吃了,沒出半個月就全好了。後來,我每回生病都是二哥診脈開藥呢。」

「沒想到徹表哥對岐黃之術也如此精通。」紀澄笑著演戲道。

「略懂一二。」沈徹點了點頭。

沈蕁著急地道:「哎,我說你們就別講究了,都是一家子的兄妹,澄姐姐你這會兒要是扭捏,那還是我二哥把你從東湖裡拽出來的呢。」

紀澄看了看沈徹,無聲地疑惑,你妹妹這性子你也操心?

「阿蕁,你少說幾句行不行?」沈徹道。

沈蕁吐了吐舌頭對紀澄道:「本來就是嘛。其實也沒什麼啊,二哥只是把你從水裡拉出去的而已,而且冬天穿那麼厚,也沒所謂肌膚之親,老祖宗親自發的話,誰也不許亂說呢。」

「這兒除了你在說,還有誰在說?」沈徹斥道。

沈蕁趕緊捂了嘴巴。

沈徹在紀澄床頭的綉墩上坐下,「伸手我給你把把脈。」

紀澄依言伸出手,沈徹端直坐著,手指輕輕搭在紀澄的脈搏上,良久後又換了只手,這才開口道:「寒濕入骨,現在年輕恐怕不覺得,將來年紀大點兒,易患頭風,不良於行。」

不良於行可著實嚴重了點兒,沈蕁覺得自家二哥太不厚道了,忍不住道:「二哥,你不要這樣嚇唬澄姐姐。」說完這頭,沈蕁又轉頭對紀澄道:「澄姐姐你別相信我二哥,他以前老這樣嚇唬我,就是為了讓我乖乖吃藥。」

「你以為你澄姐姐會像你一樣怕吃藥嗎?」沈徹一句話就將沈蕁問得啞口無言了。

「我給你開個方子,你可以斟酌一下。」沈徹道,「今後逢著雨天,你的膝蓋骨可能會發疼,過幾日我讓霓裳給你送幾個藥包來,疼的時候用熏籠熏熱了覆在腿上可以減輕疼痛。若是可以,平日里多動動,我讓南桂教你一套五禽拳。」沈徹道。

沈蕁聽了生怕紀澄不信沈徹,「澄姐姐,你別斟酌了,我二哥不比外頭那些個大夫差。」

紀澄「嗯」了一聲。

沈徹說話就往外間走去,柳葉兒聽見裡頭的話早備了筆墨紙硯伺候了。沈徹寫完方子遞給柳葉兒,又低聲吩咐了一句,便同沈蕁離開了。

柳葉兒拿了沈徹開的方子進去給紀澄看,她不懂藥理,只懂看字,「姑娘,二公子的字還挺好看的。」

沈徹的字勁瘦飄逸,如游龍穿雲,飛鸞翔舞,瞧著的確是秀麗頎長,但也過於講求飄逸而失之凝練端勁。一如他給人的印象一般,風流倜儻卻不可靠,偏偏柳葉兒這種小姑娘就可以。

紀澄記著沈徹的話,知道他沒必要嚇唬自己,將方子過了一遍就給了柳葉兒,讓她明日去抓藥。

過了一會兒紀澄只覺腰上有些酸脹,小腹也有些墜疼,算了算日子,每個月換洗的日子也差不多就在這幾日了,只是以前並不曾有這樣明顯的疼痛感,紀澄正要叫柳葉兒給自己熬點薑糖水,就見她已經端了進來。

「難為你細心還記著。」紀澄道:「先把碗放著,扶我去凈房再準備一條幹凈的褲子。」

柳葉兒「呀」了一聲,「怎麼提前了兩天啊?」紀澄以前的日子都挺準時的,就這回大概是為著落水提前了。

紀澄略微詫異道:「你不是都給我熬薑糖水了嗎?」

柳葉兒趕緊道:「是二公子走之前讓我熬的,我還以為是給你驅寒的呢。」

紀澄的臉頓時火辣火燒的,這種隱私之事居然被沈徹給知道了,而這個人也太不講究了,竟然也不避諱地就讓柳葉兒給自己熬薑糖水。

等紀澄換了褲子回到床上躺下那臉上的羞惱之意都還沒退下去。

晚上紀澄做了個很詭異的夢,夢見自己穿了條霜白地的裙子,卻因一時不察弄髒了,起身時不僅裙子後面染上了血漬,就連那寶藍地牡丹團花織金椅墊上都染了一小塊。她一回頭,就看見沈徹正盯著她的裙子看,紀澄猛地一下就嚇醒了。

真是作孽喲。

卻說紀澄晚上夢見了沈徹,而沈徹此刻卻也正在和沈御聊起她來。今夜是除夕,沈家的人都要守歲,所以即使夜已經深了,這兩兄弟依然在一處喝酒。

這會兒兩人都已經喝得半醉了,沈御直接拿著酒壺就往嘴巴里倒,然後抹了抹唇角的殘滴,「弘哥兒該有個嫡母了。」

沈徹聞言緩緩放下了正準備倒酒的手。

「母親如今年事已高,要張羅這年節的人情往來也著實太勞累了。」沈御又道。

「這麼說大哥心裡是有人選了?」沈徹道。

沈御轉頭看向沈徹,「你覺得澄表妹如何?」沈御本就是個乾脆的人,以前沒什麼動靜兒那是沒往哪個方向去想,但如今既然動了念頭,也就不想耽擱。這會兒他拿這話問沈徹其實也不無試探,畢竟當初在樂游原的時候,沈徹似乎對紀澄也表現出了異常的興趣。

當時沈御退讓了,但這會兒他既然問出了這樣的話,這就是在讓沈徹退讓了。

沈徹的唇角扯起了一絲諷笑的弧度,「大哥動這個念頭該不會就是因為她救了弘哥兒吧?」

紀澄救了弘哥兒當然是沈御考慮她的最重要的因素,可這並不是唯一的原因。在酒意之下沈御腦子裡一下就浮現出今日紀澄躺靠在床上的模樣。

紀澄的衣裳穿得整整齊齊的,而頭髮因為卧床只用了兩枚鏤空山茶紋的金葉子發梳別在了耳後,流露出一股女兒家嬌嬌怯怯的風韻。她在病中臉色並不好,卻只叫人恨不能摟在懷裡憐愛。

沈御覺得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弘哥兒,紀澄都是個不錯的選擇。

沈御當然不能對沈徹說自己對紀澄的感受,所以「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大哥應該知道,若今日換了個人,不是弘哥兒,澄表妹可不會往那冰水裡跳的。」沈徹道。

沈御不語,算是默認了。沈御不是沈徑,雖然不如沈徹那般了解紀澄,但也知道紀澄不是那種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在樂游原時,沈御是見識過紀澄的騎術的,甚至在馬球賽的決賽時,沈御還懷疑過是不是紀澄假扮了紀淵,有了這樣的猜想,在南苑時沈御就覺得紀澄絕不應該那麼容易就被王四娘給顛下馬,除非她是故意的。而實際上,真正墮馬的人也不應該像紀澄那樣,受傷都是避過了要害的。

但沈御對自己續弦的要求也並不是天真無邪的小姑娘,本來二房的冢婦也不應該太弱。

「這次澄表妹救弘哥兒是因為他是你的獨子,可你若娶了她,你覺得下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她還會不會救弘哥兒?」沈徹問。

這話問得太歹毒了,以至於沈御都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倒不是說澄表妹心腸不好,只是有幾個人女人能對原配嫡子一心一意的,尤其是將來她有了自己的兒子以後。大哥覺得,她是那種甘於屈居人下的性子嗎?」沈徹問。

沈御不由就想起了第一次見紀澄的情形,她的彈弓玩得極好,那樣的準頭,若非有心和恆心是絕對練不出的。

「若大哥沒有弘哥兒這個兒子,想娶她倒沒什麼不可以。」沈徹道。

沈徹的這番話若是被紀澄聽見了肯定要氣得跳腳,將沈徹咒個半死,但實際上她若安靜下來摸著良心說,她將來能容忍弘哥兒壓著她自己的兒子么?恐怕未必,總有心裡失衡的時候。女人作為母親為了自己的兒子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得出來的。

而且沈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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