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亭幽更是被折騰得合上眼就睡了過去。

因著心裡有事,半夜裡又擔心定熙帝病情反覆,亭幽斷斷續續睡了幾覺,清晨早早就醒了,見定熙帝還在熟睡,探了探他的額頭,熱度已經退了些,身子也不再發熱發涼,便挪開了他的手臂,悄悄起身去了抱琴屋裡。

「我去給你倒水沐浴。」抱琴一見亭幽進門,就趕緊起身。

「這時候哪裡有熱水?」亭幽問道,這天還沒亮呢,就算幫廚的婆子起床,第一件事也沒有燒洗澡水的理兒。

抱琴的臉紅了紅,「昨晚就燒在灶上吶。」

亭幽頓悟,雙手捂住臉,懊惱地哀嘆出聲,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及亭幽沐浴出來,抱琴為她擰發的時候,有些擔憂地問:「主子,皇上倒底是個什麼意思?」

亭幽知道抱琴這是問亭幽未來的打算,至於皇帝的意思,奈何亭幽也不知道,定熙帝自以為的夢裡態度,一旦等他醒過來,還不知怎麼變臉呢,只怕少不了一番糾葛。

但亭幽並不看好將來,定熙帝夢裡對自己那般柔情蜜意,為何在崇真寺卻如此冷漠和踐踏,亭幽心裡一個激靈。

難道是永安的事情傳到了他耳朵里?亭幽簡直想都不敢想,一面又安慰自己,若那事兒真被定熙帝知道了,自己還能有命活?

不過以防萬一總是不錯的,何況他已經到了永安,萬一當年的事情沒有掩蓋妥當,只怕還有得折騰。

「抱琴,你先收拾一下包袱,帶上銀錢就行了,去北山的花園洞住幾日,最好先去路上遇一遇弄箏,若遇上了她,也將她帶去花園洞。」花園洞是永安當地少數民族的地方,地方偏僻,外民難入,亭幽心想,抱琴等人躲到那兒,定熙帝強龍不壓地頭蛇,一時總是找不去的。

「那你呢?」抱琴追問。

亭幽思量著,照如今的情形看,她要是跑了,別說定熙帝的態度,只怕王九福那關都過不了,少不得得等定熙帝醒了,看看他的態度,也許,可以商量。

亭幽拍了拍抱琴的手,「你別擔心我,我總是要看皇上的意思,至於你,說起來也算得上是宮裡的逃婢,若被抓了回去,是要去漠北為奴的,你先去花園洞,探著我這兒的消息,你只有在外面才能幫得上我。」

抱琴也是個機靈的,知道亭幽說的都在理,她們一個逃婢,一個逃妃,若定熙帝追究起來,都是死路一條。

亭幽還想交代抱琴幾句,就聽見門一響,定熙帝紅著臉踢門而入,王九福緊跟在後面摻扶著有些站立不穩地定熙帝。

「娘娘,皇上正四處找你吶。」王九福在後面急急道。

亭幽趕緊站起身,見定熙帝臉色赤紅、目光迷散,連忙上前扶住他,他身子歪了歪,將頭倒在亭幽的肩上,亭幽的臉頰貼著他的額頭,熱度又升了些。

「怎麼病情又重了些?」亭幽問。

王九福責怪地看了亭幽一眼,那意思是還不都是你的錯。

定熙帝的手緊拉著亭幽不放,亭幽負擔起了他大部分重量,有些吃不消,只得扶了他回房。

「皇上醒來找不見你,不肯吃藥。」王九福在與亭幽一同扶了定熙帝上床後,有些埋怨地道。

亭幽無力地看了看躺在床上,如今雙眸緊閉,手卻還不肯鬆開的定熙帝,回頭對王九福道:「皇上早飯吃了嗎?」

「沒呢,灶上熬了白粥,奴婢這就去端來。」王九福去後一小刻就端了一罐粥來,並四碟永安的鄉下小菜。

「你替我把皇上扶起來。」亭幽吩咐道,「先喝了粥,過會兒再吃藥,免得傷了胃。」

王九福將定熙帝扶起來坐著,用被褥給他墊著背,做完這些麻溜地找了借口就開溜,說是去看著葯。

亭幽拿他也無法,只好自己舀了一碗米粥,夾了點兒酸甜蘿蔔乾兒,將勺子放到嘴邊吹了吹,試了試溫度才放到定熙帝唇邊。

定熙帝不張嘴。

亭幽也不知他是醒是睡,只好柔聲道:「皇上,喝點兒粥吧。」

定熙帝的睫毛顫了顫,還是不張嘴。

亭幽又將勺子送了點兒過去,定熙帝側了側頭,避了開去。

病了的人跟孩子一般模樣,無論以前是何等威風,亭幽只好耐住性子,拿出哄孩子的本事來,這還是從當了娘的弄箏那兒學來的。

「你乖些好不好,喝了粥,你就不會那麼難受了,等下給你甜果子吃好不好?」亭幽騰出一隻手摸了摸定熙帝的臉。

定熙帝的睫毛又眨了眨,這回亭幽喂的粥,他總算吃了下去。一大碗白米粥,一小會兒功夫就消下去了,看來也不是不餓嘛。

用完飯,亭幽怕定熙帝躺著積食,扶他靠坐著,見他衣裳被汗漬了,又讓王九福打了盆熱水來,替定熙帝擦了擦身子,百般哄勸他喝了葯,這才扶了他躺下。

定熙帝才一躺下,手就抓向了亭幽的胸口,一用力就把亭幽的衣裳撕了個口子,病里還這般蠻力,亭幽趕緊攔了他的手急道:「我自己來,自己來。」

定熙帝這才收回手。

亭幽將自己的衣服褪了,疊好,鑽入被窩裡,定熙帝見她進來,一下就將她攬了過去,把頭埋入亭幽的胸口,蹭了又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這才沉沉睡去。

可但凡亭幽有個動靜,他的手不自覺地就會鎖緊,將亭幽勒得半死。

亭幽昨晚也被折騰得厲害,便索性長長地睡了一覺,再次醒來時,見定熙帝的臉還蹭在自己胸口,無意識地蹭動。

亭幽見他睫毛長長,閉著眼睛的臉不如往日嚴肅,也沒有諷刺的嘲笑,睡得像個大孩子,被他在胸口一蹭,不知怎麼地升起一股子母性來。

眼見著定熙帝的唇在自己胸口滑動,有時候還微微張開嘴,亭幽忍不住挪了挪身子,紅著臉,屏息將那尖尖喂到定熙帝嘴裡,見他無意識的吮吸起來。

這樣子,真像母親奶孩子一般,亭幽輕輕拍著定熙帝的背,過了半晌才抽了出來,羞愧於自己的「不知廉恥」。

眼看著時候不早了,只怕定熙帝又該吃藥了,亭幽剛想掀背下床,就被定熙帝緊緊一摟,不肯鬆手,亭幽便知道他醒了,「我去給你端葯。」

定熙帝還是不鬆手。

亭幽憋得實在沒法子,只好說了實話,「我,我要去小解。」

定熙帝的睫毛顫了顫,這才不情願地收了手。

亭幽如蒙大赦。出了門卻見抱琴還在,只對自己搖了搖頭,又看了看王九福,亭幽便知定然是王九福防著了。整個院子被親衛監管了起來,抱琴自然跑不出去。

亭幽看了眼抱琴,兩人去了廚房,抱琴低低給亭幽說了情況,果然如她所料,王九福根本就不許抱琴出去。這當口又恰好遇到弄箏夫妻買了東西回來,一進門兒見著王九福,弄箏也懵了。

兩口子帶著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也被軟禁了起來。抱琴在一邊兒給弄箏解釋情況。

亭幽胡亂用了些飯,還沒吃好,便聽得自己房間傳來了極大的動靜,然後便見王九福跑了出來,對著亭幽喘氣道:「哎喲,祖宗誒,皇上醒了找不著娘娘,這兒又鬧上了。」

亭幽只得擱下碗回了房,一進去就見一地碎碗,抱琴和弄箏趕了進來收拾。亭幽開了窗散了散被打翻的藥味。

定熙帝靠坐在床上,胸口微微起伏,還能見著先前的激動,亭幽上前握了握他的手,卻被定熙帝一掌削開。

這位主子的氣性兒大,亭幽是知道的,只是沒料到他這一病,氣性兒居然大成了這個模樣,如今也不是跟他鬧的時候,誰讓她自己理虧,頭上頂了個「逃」字。

是以,亭幽又握了握定熙帝的手,他這次總算沒有再甩手。亭幽小心服侍了他吃飯、喝葯,這次再不敢溜號,鑽入被窩裡陪著定熙帝。

一開始這位主兒還不待見亭幽,背過身子不搭理,亭幽只能好脾氣地在他身後,小心把手搭在他腰上,過了好半晌,定熙帝楚恪才轉過身來,摟了亭幽將臉埋入那柔軟。

夜裡半夢半醒之間,亭幽迷迷糊糊聽得定熙帝叫她「阿幽」。她也迷迷糊糊地應了聲兒,定熙帝便再無聲音。過了大半個時辰,又聽得他喚了聲「阿幽」,亭幽迷迷糊糊問了句,「是不是想小解?」

定熙帝沒答話,只是把手緊了緊,勒得亭幽氣喘,不得不忍著睡意安撫道:「睡吧,睡吧,明兒早晨病就好了。」一邊說一邊拍著定熙帝的背,跟拍孩子似的。

這一番安撫倒真有效果,定熙帝安安穩穩地睡了過去,亭幽才得了酣眠無夢。

次日亭幽醒來時,天已大亮,手不經意地在身邊一摸,居然是空的,亭幽大驚地爬了起來。

定熙帝不見蹤影,想來定是病好些了,一旦他腦子清醒過來,亭幽簡直想都不敢想後面的事情。

亭幽自己以往的事情她不知道定熙帝知道多少,可單說她從崇貞寺逃回永安這一條,就夠她喝上好幾壺了。

若往好了想,瞧定熙帝那模樣或許對自己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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