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姐姐也真是好心,人家背後有太后娘娘撐腰,如今又得了聖心,今後只怕連你都不放在眼裡,這會兒還替她說什麼話。」蘭昭儀顯然是不忿的。
於賢妃見狀也走了過來,拉了亭幽一邊去,「婕妤妹妹不用同她計較,那是宮裡出了名的粗婦。」
於賢妃這是好意,只是被她這麼一說,亭幽彷彿真成了同蘭昭儀計較的人了,而她記得她先前可一句話沒說過。
不過這番言語敲打在宮裡那算是初級手段,亭幽並不放在心上。順了於賢妃的好意同她一道走了。
過幾日元宵觀燈,宴後定熙帝楚恪領了眾宮妃一併上五鳳樓,五鳳樓前樹了座鰲山,彩樹銀花,燈火輝煌。且今年別出心裁,有水車抽水於上,同那燈火輝映,映得那五鳳樓彷彿天宮中的瓊樓玉宇般。
沿著五鳳樓前的長陽街向下,一路火樹銀花,家家戶戶各出奇招,荷花燈、琉璃燈、美人燈爭奇鬥豔。
於五鳳樓觀燈,也算是與民同樂了,元宵這幾日,長陽街兩側的茶樓酒肆座無虛席,若無身份是絕對要不到二樓臨街包間的。可想這長陽街的熱鬧。
亭幽走到欄杆側,羨慕而惆悵地看著鬧市裡熙來攘往的那些人,因想起在永安的日子,老祖宗是不許她外出觀燈的,怕有個閃失,但亭幽總是有法子偷溜出去,見一見世間的熱鬧非常,不曾想那樣的日子也那般短暫,到如今只得遠遠觀之。
一輩子的不自由,對比起樓下那些人臉上的笑顏,忽地就讓亭幽淚意上涌,她趕緊側身拿手絹拭了拭。
不多會兒,俞九兒從樓下上來,在定熙帝耳邊私語了幾句,便見定熙帝起身下樓,往御書房去,亭幽暗想該是邊關有軍情來。
及觀燈畢,亭幽隨了俞九兒去乾元殿,今夜牌子照舊是翻的她的。如此「人約黃昏後」的佳節,這牌子就顯得格外意味深重了,亭幽不用回頭,也能感到背上一陣灼熱。
至乾元殿,定熙帝還未回,亭幽靠在榻上翻著書卷,自得其樂。這些日子同定熙帝相處下來,也算親密了不少。要讓亭幽來說,迷上定熙帝絕對不是難事,他雖然骨子裡壞了些,總讓人羞憤,但偶爾一絲甜蜜已經足夠帝王收買人心了。
定熙帝回來時已極晚,亭幽自不能先睡,無聊之下擺了一盤棋左手同右手下,聽得門帘掀起的聲音,亭幽忙迎了出去,見定熙帝的鶴氅上正滴著水,因道:「外面下雪了?」
「在做什麼,下那般大的雪都不知?」定熙帝一邊往前走,宮人一邊熟練地為他脫著外裳。走至南窗炕下,他見炕几上的那盤棋,笑了笑:「該哪方行了?」
「黑子兒。」
定熙帝隨意移了一子,去了凈室。
亭幽定睛一看,只覺他這一動,黑方便有了先手,因坐於炕邊,細細思索對策,執白緩緩下了一子。
到定熙帝再出來,他上前攬了亭幽的腰,將下巴擱在她肩頭問道:「今兒在五鳳樓,你哭什麼?」
亭幽一怔,不想那般多人里定熙帝居然注意到了,只是實話是不能說的,想了想便道:「不過是砂迷了眼睛。」
定熙帝笑著將亭幽整個兒攬入懷,道:「讓朕給你吹吹。」
那熱氣噴得亭幽酥麻欲笑,加之定熙帝的手實在不規矩,讓她扭著身子躲之不及,兩個人這番一鬧自然就上了火。
末了,亭幽自又懶怠動彈,睡眼微餳,粉腮帶赤,看得人眼熱,楚恪揉了亭幽兩把,「小時候,你元宵夜可出門看過京城燈會的?」
「臣妾打小就去了永安,京城的燈會看過沒看過,早不記得了。」
兩個人難得這般說過話,亭幽便是有萬分睡意,也只能打點起精神。
「永安?你說說。」
「永安四面都是山,民風淳樸,景色是極美的。至於燈會么,那些燈不如京城的精緻華麗,可那兒有歌聲,卻是京城沒有的。」提起永安,亭幽的眼睛都亮了。
「什麼歌?」今夜定熙帝的心情彷彿格外好。
亭幽臉微微一紅,但因剛才那一番後,本來就殘紅未退,倒也不顯,「是山裡的男男女女的對歌,在花燈會上可熱鬧了。」
定熙帝笑道:「你可會唱兩句?」
「漢人姑娘是不唱的。」
「你肯定會唱,你唱來朕聽聽。」
亭幽自然是會唱的,且她本就愛聽愛唱這大山裡的歌,在永安時聽得那爽朗直率的歌聲,讓她也能歡喜些。只是選歌方面卻得斟酌,雖然定熙帝如今興緻高,可保不準哪日想起來,就得責怪她不矜持了。
因是亭幽選了山裡男子唱的一段。
一座座青山連成脈
山茶花兒開
山下
的妹子俏又白
綿柳細腰惹人愛
山泉流過路人喝
山桃熟了有人摘
山上的哥哥喲
想起妹妹直發獃
亭幽的嗓子清且甜,唱起山歌來特別的純,有時候她去永安山上的莊子住,忍不住對著山那邊回一曲的時候,不知引得多少山裡人的回應,四處打聽那日唱歌的妹子。
定熙帝聽罷笑道:「倒底還是他們活得暢快。」一邊說,手又一邊動,「山桃熟了有人摘,嗯?」
亭幽連忙躲了,「臣妾……」
定熙帝自然知道亭幽在躲什麼,因收回手,「你就會掃興。」話雖是氣話,但生氣的意味不重,果然是人熟了就好說話。
只是片刻後定熙帝就掀了被子起床,「你歇著吧,朕還有些事兒要處置。」
這是他們的老習慣了,定熙帝總是在歡愛後去處理事兒,亭幽也習慣了。到天將明時,亭幽被一具滾燙的身子給弄醒,又是一番纏綿。
待亭幽起身,見南窗那盤棋,定熙帝又行了一步,步步緊逼,亭幽棄了中盤,轉而經營一角,行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