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你跟路隨怎麼回事?」柳樂維克制住脾氣地問霧茫茫。

霧茫茫捂住電話看了看室友們,翻身起床去了陽台上,「分手了。」

「為什麼分手?」柳樂維帶著質問的語氣道。

「不合適唄。」霧茫茫答得很隨意。

卻將電話那頭的霧老闆和柳女士都氣了個半死。

「我看你是被慣壞了,耍小姐脾氣了吧?現在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痛不痛?」霧老闆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

敢情這開的還是免提。

「你以為你是誰啊?這世上還有誰能像我跟你媽這樣慣這你的臭德行,現在你立即去跟路隨道歉。」霧老闆以大家長的口氣命令道。

「道歉也沒用,再說我也沒什麼可要道歉的。我跟他分得很徹底,是絕不可能的事情了。」霧茫茫道。

「你懂個屁啊,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你現在跟我犟,將來有你哭的時候。」霧老闆氣得口噴唾沫。

「不就是為了錢嗎?我也沒指望找個有錢人,我就是想……」霧茫茫的覺悟還處在有情飲水飽的階段。

霧老闆和柳女士顯然都聽懂了霧茫茫的暗示。

「你長大了,翅膀硬了是吧?不想找個有錢人?那是因為你後面有你老子我在幫你賺錢,既然你自己這麼能耐,那今後你就靠自己吧,也別回來求你媽跟我。」霧松「啪」地將手機扔到桌上,罵了句「蠢貨」。

三天後霧茫茫再次接到柳女士的電話,讓她回去將啟明路的豪宅過戶。

那本來是當初霧老闆和柳女士剛和好時對霧茫茫的補償,說好了是嫁妝,所以寫在她名下的,但現在霧老闆要把它收回去了。

霧茫茫還沒說話,就聽霧松道:「霧茫茫,你要但凡還有點兒骨氣,就回來把房子過戶,你不是看不起錢嗎?那你自己清高去,也別讓你爸的銅臭味兒把你給熏著了。」

霧茫茫握著手機不說話,兒不嫌母醜,她從沒嫌棄過老爹的銅臭,不然她也不可能有豐沃的生活,但激動吵架的時候難免會口出惡語。

但是霧老闆根本聽不進去霧茫茫的解釋,惡狠狠地掛斷了電話。

霧茫茫只好去訂機票,不過轉念一想經濟來源肯定被徹底切斷了,她手上還有點兒錢可以交學費,但其他方面可就得節約了。

至於當初賣車的錢,那時候她是被路隨甩,用起來理所當然,可這會兒清高的小毛病犯了,再用那筆錢就有點兒賤人的感覺。

但將錢還給路隨,只怕會更激怒他,做人做事都不能太絕對。

霧茫茫嘆息一聲,轉而定了火車票,才發現原來高鐵其實挺舒服的,旅程時間也不長。

過戶手續辦得很順利,流程霧老闆早就已經安排好了。

「你的東西趕緊收拾一下,房子我已經找好買家了。」霧松道。

霧茫茫「哦」了一聲,連續幾天都投入了打包的事業中。

A大那邊,她是和另外三個女生住一間寢室,能放的東西十分有限,所以霧茫茫乾脆租了一個倉庫將所有東西打包放進去。

這今天霧茫茫都住在半山,霧老闆是一點兒好臉色沒給她的。

晚上霧松喝得醉醺醺的回來,柳樂維把他扶到床上,拿了蜂蜜水給他喝,「你對茫茫也太凶了,她現在心裡肯定也不好受。」

「你少慣她,她就是被慣壞了。壓根兒就沒長大,她覺得我們太現實,我看她是太天真。這回非得狠狠給她個教訓。」霧松道。

「你真把她公寓給賣啦?」柳樂維替霧松揉了揉太陽穴。

「沒呢,我就是嚇嚇她。房子還是給她放在哪兒,等她將來結婚再說吧。要是還不醒事兒,就把房子給蛋蛋。」霧松道。

「我想讓茫茫繼續去吳醫生那兒。」柳樂維道,她眉頭微微皺起,有些替霧茫茫擔心。

生氣歸生氣,但是霧茫茫這次和路隨分手之後表現得太平靜了,以至於柳樂維總有不好的預感。

「去吧,去吧。」霧松大約也是想起了往事,不耐煩地擺擺手,「她就沒有一天消停的時候,小時候多可愛啊,一點兒不讓人操心。」

霧茫茫聽說霧老闆還願意繼續支付她的心理諮詢費用,也樂得從命。

這就是有血緣和沒血緣的差別。

不管霧老闆和柳女士怎麼凶她,也不管鬧得有多僵,霧茫茫花他們的錢那是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的。

但是到了路隨那邊,就會有各種考量。

吳用看到霧茫茫的時候,笑道:「你的氣色比我想像的好。」

霧茫茫同路隨分手的事情,吳用已經從柳樂維處得知了。畢竟是媽媽,再生氣也還是擔心霧茫茫的,這才率先打電話給吳用,生怕霧茫茫自己隱瞞,不利於吳用治療她。

霧茫茫用食指撓了撓耳後的頭髮,「柳女士都告訴你啦?」

吳用點了點頭,「你現在是什麼感受?」

在吳用這裡,霧茫茫絲毫也不需要遮掩,她攤了攤手,「沒有太大的感受,比我想像的要好得多,主要是現在比較忙,導師那邊事情很多,才剛進去就要訂論文題目了,查資料查得我頭暈。」

「你以前不是說就只當個懶人嗎?」吳用問。

以前的確如此,否則霧茫茫早就該考研了,而不是等到現在,基本算是她們宿舍年紀最大的姐姐了。

歲月不饒人吶。

「我現在覺得忙碌也挺好的。」霧茫茫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從今往後都要吃自己了,當然得努力一點。」

「這次分手就對你一點兒影響也沒有嗎?」吳用發現霧茫茫並不想聊這一段感情,她前幾次來也基本不怎麼提及,所以只能開門見山地道。

霧茫茫抬起眼皮看了吳用一眼,笑了笑,「當然有的,可是你是知道我的,我已經修鍊出了最強技能。」

吳用聽到這兒,停了手中正在做記錄的筆,他其實都有些迷茫了。

吳用是在霧茫茫二十歲左右才接手她的。

這之前霧茫茫看的是其他心理醫生。

吳用是後來慢慢才知道霧茫茫十八歲高中剛畢業時在精神病院住過兩個月的,很快就痊癒出院,然後從十九歲開始轉看心理醫生。

面對霧茫茫時,吳用會有一種人類的心理特別神奇的感受,他們的創造力簡直超越你的想像。

當時十八歲的霧茫茫並沒有瘋,只是過度痛苦,所以自殘,屢屢受阻,所以進而導致暴怒傷人。

可是進了醫院哪裡是那麼好出去的,除非霧茫茫的精神狀態能恢複得足夠通過醫院的各項檢測。

吳用基本能夠想得出霧茫茫在醫院時的全部經歷,但是沒人能料到她會以那種方式自愈。

那是非常強烈的自我暗示。

霧茫茫強烈排斥精神病院,所以不停地反覆暗示自己,她經歷的那段感情只是一場戲,她是一個十分投入的戲子,但是現在電影已經落幕,所以她不應該再沉迷在裡面不能自拔,這不是一個合格的演員。

最後這個小姑娘居然成功了。

兩個月之後,完全恢複了青春活力,看不出絲毫異常。

但出院後,霧茫茫的小毛病就漸漸顯露,無法控制自己演戲的毛病。

當然只要她不自殘,不傷人,也沒有再度進入醫院的必要。

所以轉看心理醫生。

「你這次又對自己進行了強烈暗示對嗎?」吳用問霧茫茫道。

這也是他的迷茫不知處,他明知道這種暗示其實是治標不治本,但是卻沒有更好的辦法去解脫霧茫茫的心靈。

而霧茫茫的自我暗示,又何嘗不是一種自愈的手段。

吳用已經有些拿捏不準對錯了。

但是霧茫茫足夠讓吳用驚訝並驚艷,所以為了她這個獨特的案例,甚至放棄了很多次去國外進修的機會。

霧茫茫當然是聰明的,所以她知道什麼對她好,什麼對她不好,才能以強大的心智創造出這種逃避現實的方法。

這種強烈的自我暗示,是很少有人能自己做到的。

說得更嚴重一點兒,霧茫茫其實是在自己對自己催眠,將現實幻化了成了一齣戲或者一個夢。

霧茫茫偏了偏頭,想了片刻道:「我覺得這個方法挺好用的,我現在覺得很平靜,很輕鬆。」

「人生本就如戲,吳醫生,你想過沒有,我們以為自己是真實存在的,但其實我們只是某個神或者人的一個夢而已。」

「茫茫……」

吳用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霧茫茫打斷。

「不過,即使不是這樣也沒關係,人生短暫,我們只要活得開心快樂就好。」霧茫茫道。

這一次從吳用辦公室出去之後,霧茫茫很長時間都沒回過城裡。

A大那邊研究生的課程主要集中在第一年,排得滿滿當當,課餘還得幫導師做課題,霧茫茫忙得不亦樂乎。

其實這個學習是可忙可不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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