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待季泠身體和精神都稍微好了些, 她叫來長歌道:「那位救我的俠士如今怎樣了?」

原來那人雖救了季泠也受了重傷,所以被南安一同帶回了府中。

長歌道:「夫人是問韓公子么?他醒了後,大公子親自去看了他,然後就將他帶走了, 還說叫夫人不必掛心,他自會好生感謝韓公子。」

季泠聽了也沒多想, 由楚寔出面感激韓令倒也比她更方便。

只有楚寔才知道自己內心的波動。按說韓令救了季泠, 他應該很感激他才對。可他去打從心底厭惡他, 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厭煩一個人, 幾乎到了多看一眼都覺得眼睛疼的地步。

那張臉和他夢裡的一模一樣,這讓楚寔都快相信自己的夢是真實的了。

楚寔自然沒感激韓令, 而是將他帶到了軍中,讓人先去調查他的底細。武藝高強, 又那麼湊巧地出現在桃林,他可不會像季泠那般覺得一切都是巧合。指不定就是義教的第二招, 如果不能劫持季泠, 那麼就安排一個人潛伏進來。

事後打探出來的消息,這韓令還真和義教有轉彎抹角的關係,同時還牽扯出了竇五娘, 讓楚寔順藤摸瓜找到了真正的白蓮娘子。

孫陽山嘆道:「看來少夫人還真是部堂的福星, 她這一遇險,卻將咱們踏破鐵鞋都找不出的白蓮娘子給帶了出來。」

楚寔臉上沒什麼笑容,他正處於極度震驚中,從韓令身上摸出的藤和瓜來看, 簡直和他夢裡的細節完全契合,只是因為人生軌跡有所不同,所以這一次連玉沒有找上季泠。

這種認知讓楚寔覺得害怕而膽戰心驚。

所以此間事了,他沒有任何耽擱,將收尾工作交給了孫陽山,便帶著人先回了武昌,正好是五月端陽附近了。

「表哥,你回來啦?」季泠迎了上去,伺候楚寔換了衣袍。

夫妻重逢總是要找點兒話題的,季泠又是個悶葫蘆,找話題對她來說一直是個困難,所以她就想起了韓令,「表哥,聽說你把當初救我那位韓公子帶去軍中了,你是要重用他么?」

這話問得本也尋常,救命恩人嘛,怎麼過問都不會覺得過分,可偏偏楚寔的夢裡季泠和韓令的糾葛可就深了,這讓他的心裡立即升起了警惕,「怎麼?怕我對你的救命恩人不好?」

這話問得怪異,季泠忙地搖搖頭,因為她想不出楚寔有任何原因會為難韓令。

楚寔將季泠拉到自己懷中坐下,「我才剛回來,你不問我寒暖不說,怎麼一張嘴就是別的男子?」

季泠眨巴眨巴眼睛,不太確定楚寔這是不是在吃醋。如果是的話,這醋是不是吃得也太不講究了?「

「我就是隨便一提。」季泠道。

楚寔冷哼了一聲,「那我就隨便告訴你一聲吧,你那救命恩人被我殺了。」

「啊?!」季泠驚訝得險些從楚寔腿上跌下去,然後才嘟嘴道:「表哥,你一回來就又開始逗我。」

楚寔正色道:「沒逗你,那韓令是義教的教主夫人竇五娘的老相好,這一次救你也是為了能在你身邊插一枚釘子,如果劫持你不成,韓令就能成為他們的內應了。」

季泠被驚得都不知如何反應了。「這,他們也太,太可怕了。」一計不成另一計就也已經設下了。

「我殺了他,你有什麼感受?」楚寔摩挲著季泠的耳垂問,聲音里潛藏著叫人察覺不到的危險,就等著季泠回答呢。

「我就是覺得太可怕了,簡直防不勝防。」季泠道,然後想著針對自己都那麼多手段,那對楚寔只怕更多,「表哥,你在外自己一定要小心,我怕他們對付你的手段更多。」

這話讓楚寔臉上浮現了一絲笑容,親昵地捏了捏季泠的下巴,「看來不是個沒良心的。」

如此親昵,楚寔又是久為曾近女色,自然有些猴急。

雖然用猴急這個詞形容楚寔似乎有些不搭嘎,可季泠心裡是真這麼覺得的。眼看著就要用午飯了,他卻急吼吼地將她抱入房中,也不管人餓著沒餓著。

待雲消雨散後,季泠才被楚寔圈在懷裡喂飯。她卻是不想如此「親昵無間」,但楚寔卻是不許。季泠完全不明白楚寔怎的就那麼喜歡「肌膚相親」,睡覺的時候連小衣都不許她穿,季泠到現在都沒適應這種隨時隨刻都能親昵的氛圍。

她不自在的挪動了一下身體盡量遠離楚寔,但到底還是在他懷裡,「表哥,我自己能吃,不如我坐過去吃吧,行嗎?」季泠幾乎是祈求地看著楚寔。

楚寔沒直接回答季泠的問題,只是道:「這麼說你還有力氣,嗯?」

季泠算是被將了一軍,趕緊搖頭又擺手。

楚寔將酒杯遞到季泠唇邊喂她喝了一口道:「吃點兒東西吧,吃飽了才有力氣。」

季泠完全猜不到楚寔的話到底是不是雙關,可她的腿又想打顫了。

楚寔一邊小兔子似地喂季泠,一邊把順著韓令摸出來的藤上瓜說了一遍。季泠聽得都入了神,「這也太……」

楚寔笑道:「連陽山先生都說你是我的福星 ,我們找義教的白蓮娘子找了許久,誰能想到最後居然是從這兒突破的。」

季泠咂舌,打趣道:「早知道我就該早些出門賞花了。」

「此次找到義教的老巢,多少老百姓就都能早些得救了。」楚寔嘆道,他低頭看著有些迷濛的季泠。

楚寔又餵了季泠一口酒,不叫她動半根指頭,想吃什麼菜她的眼睛只要往那邊一瞥,他就送到了她嘴邊,伺候得還真是舒服。

季泠先還有些不適應,到後來微醺之後卻就覺得真乃是在福罐子里了,當然前提是楚寔不要變成饕餮。

只是這願望有些難以實現而已。

可楚寔倒會說,拿傳宗接代的話一堵季泠的嘴巴,她就無話可說只能乖乖就範了。

但不管楚寔多努力,他卻有太多大事要做,夫妻也算得上是聚少離多,季泠的肚子還是遲遲沒有動靜兒。

兒孫運雖然不佳,但楚寔的官運卻很隆,白蓮娘子授首後,他官拜太傅,楚家可算是除了第三位太傅了,且還特別年輕。

不過楚寔並未因此回京,因為湖廣的義教之火雖然暫時撲滅了,可義教的餘孽流竄到陝西、安徽等地卻為害甚重,甚至已經在江浙也掀起了火苗。那可是朝廷的糧倉、錢倉,絲毫不容有失。

所以朝廷還得倚重楚寔手中的軍隊。

這日督府里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是個十分英俊的公子,生得面如冠玉,唇紅齒白,比女兒家都要來得美。

他來的時候季泠正在楚寔的書房裡。

按照季泠的性子當然不會如此不守規矩,她是被楚寔逼來的。他的理由是,書房乃文案重地,讓誰打掃都不放心,但書房又不能不打掃,因此就逼著季泠親自來,從此端茶遞水、磨墨曬書就成了季泠的責任了。

若楚寔要在書房見客時,季泠雖然要迴避,卻也不必離開,就待在內室便可。那聲音也不隔音,許多軍國大事季泠都能聽到。

最開始她也惶恐,含糊地跟楚寔提了提,楚寔卻笑著說,就是想讓她聽一聽。

季泠大吃一驚,「可是為什麼呀?」

「好叫阿泠知道我在做什麼,想什麼呀。夫妻之間本就不該有什麼秘密。」楚寔道。

季泠聽了一顆心滾燙滾燙的,那一瞬真是覺得命給了楚寔都行。「可你難道不怕我一個不小心說出去么?」

楚寔替季泠理了理額發,「你太小瞧自己了阿泠。知道不愛說話的人有個什麼好處么?」

「少說不錯?」季泠問。

楚寔低頭在季泠的唇上啄了一口,「別那麼大壓力。」

季泠嘟嘟嘴,「你知道我壓力大,還非要讓我聽。」

楚寔捏捏季泠的臉頰,「你們女人可真難伺候。把事兒叫你知道吧,你說壓力大,不說吧,又抱怨說男人想什麼做什麼一點兒不知道。」

季泠叫冤枉道:「我哪有抱怨過啊。」說完她忽然意識到,「是傅姐姐以前會抱怨么?」

楚寔挑挑眉。

傅氏的確會抱怨,可她也從沒能踏足過楚寔的書房。但這些話楚寔並不會跟季泠說,那樣就太刻意了。

因為這般,成康縣主王梓燚到楚寔書房時,季泠也沒離開。但因為是男客,她照例要去內室的。

楚寔卻道:「留下吧,來的是定西侯家的縣主。」

季泠奇道:「不是說是為公子么?」

楚寔笑了笑,北原已經在外面稟報說,王公子到了。

王梓燚進門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楚寔,可旋即目光就定在了季泠身上。她傾城絕世的容貌自然是原因之一,可最重要的原因卻是她在楚寔的書房裡。而王梓燚進去,季泠居然沒有迴避,這就已經說明很多問題了。

王梓燚很想把季泠假定為楚寔書房伺候的侍女,可看季泠的穿著打扮和那高貴嫻雅的氣質,都不是一個侍女該有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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