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南安放在你身邊用, 他會保護你的安全,你出門時一定要帶著他。阿泠,這可不是玩笑話,我此去最不放心的就是你。」楚寔又道。

「放心吧, 表哥,我自不會讓你操心的。我少出門就是了。」季泠道。

「這卻也不必, 官宦人家如果都不出門了, 只會讓百姓更恐慌。你依舊是該赴宴的赴宴, 該看戲的看戲。讓百姓覺得一切正常才好。」楚寔說著話, 很自然地季泠理了理零碎的額發,然後低頭親了親。

季泠心裡一亂, 正要坐起身,卻被楚寔死死箍住, 「阿泠,這一次如果我回不來……」

季泠趕緊地捂住楚寔的嘴巴, 「表哥, 別說這樣不吉利的話,你是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楚寔將季泠的手挪開, 笑了笑, 「我還以為阿泠心裡是盼著我回不來才好的。」

「我怎麼會……」季泠急道。

「因為你的心結一直解不開,我……」楚寔苦笑一聲,「終究是喜歡和不喜歡的區別么?」

季泠喃喃。想起當初的事兒,楚宿和楚寔都是酒後無德呢, 只是一個是她生了貪念而心甘情願罷了,她被楚寔說得臉紅,「不管如何,我一直都是盼著表哥好好的。」

「只是為了老太太而已是么?」楚寔道,「所以你當初寧願死也不聲張,為保全我的名聲,也為保全二弟的名聲。」

季泠錯愕地看向楚寔,卻見他擺了擺手,頗有些疲倦而頹喪地道:「安置吧。」

洗漱後季泠上了床,還以為會發生點兒什麼,結果一大早醒來,她沒再在楚寔的懷裡,可卻依舊睡到了他的那一邊兒去,只是被他用被子在中間隆起隔了一下,兩人才沒滾做一堆。

直到楚寔騎上馬背走了之後,季泠站在門邊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街尾,心想自己是不是真傷他的心了?若是他得以安全回來,她,她……

可只是光想一想那事兒,季泠就害怕得緊,好像那種疼痛又回到了身體里。

誰知楚寔這一去就是四個月,到衙門臘月二十封了印都沒回來,前三個月卻還有信道一聲平安,最後這一個月可能是雪太大道路封阻,竟然就沒了消息。

等到大年三十這日楚寔都沒回來,也沒個音信兒,季泠都絕望了。這年自然也就沒了年味兒,長歌來問季泠何時擺年夜飯。

季泠悵惘地看著窗外飄著的大雪,她一個人這年過與不過有什麼意思?「擺吧,今年表哥不在,咱們也不用拘束,你去請了王婆婆,劉嬤嬤,還有芊眠,咱們一起坐一桌吧。」

王婆婆等人倒是來了,卻是說什麼也不肯跟季泠一桌,都說尊卑有序,尤其是芊眠和長歌,更是不肯。

季泠無奈,虧得想起了古制,讓長歌布置了幾張小几,每人一幾,席地而坐,季泠坐北朝南,如此眾人才敢入席。

只是這一頓飯季泠不怎麼提得起精神來,吃過飯也沒留她們就這麼散了。

長歌在屋子裡伺候季泠,季泠道:「你且出去和姐妹們玩兒吧,也不用陪著我了,我在床上看看書就睡了。」

「這怎麼行?」長歌道。

「去吧,你與採薇她們一起玩兒也熱鬧些,這府里太靜了。今兒是年三十大家都不要拘束。」季泠再三勸道,到她都要發怒了,長歌這才出了門。

季泠自然是睡不著的,心裡空蕩蕩的,很是難受。她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那麼依賴楚寔了,他不回來,她的年過著就太沒意思了。無論外面多麼張燈結綵,可她心裡卻是大雪封山。

季泠迷迷糊糊地靠在床頭,卻聽得長歌「咚咚咚」地跑進來,歡喜地喊道:「夫人,夫人,部堂回來了。」

長歌口中的所謂的部堂自然就楚寔了。

季泠立即就睜開了眼睛,站起身道:「真的嗎?」

「是呢,剛從大門進來,我想著你肯定著急呢,就先跑進來了。」長歌喘著氣兒道。

季泠的臉上添了喜色,「你去廚房讓婆子趕緊把水燒傷,表哥愛潔,肯定一進來就要洗澡。」

長歌立即應下了。

季泠卻又急著道:「這天兒太冷了,咱們晚上吃飯,片刻就涼了,卻也不舒服。去廚房讓他們煮一口一品鍋來,再暖一壺酒送進來。」

長歌應了正要跑出去,季泠又急急道:「長歌你別去了,讓採薇去,你來伺候我梳頭吧。」

長歌笑著應了,在門口吩咐了採薇一句,就趕緊進去幫季泠重新找衣裳和梳頭。虧得她手腳麻利,這大晚上的也不用盛裝,髮髻簡單挽起來插一柄玉梳就行。粉也不用抹,季泠本就白皙且還是在燈下,所以只沾了點兒桃花色的口脂整個氣色就亮了。

只是季泠選衣服卻用了不少功夫,到楚寔進來時,季泠都還在選衣裳,聽著腳步聲她趕緊讓長歌先去前頭接著,自己胡亂地換了衣服。

聽得外間楚寔問道:「夫人呢?已經睡了么?」

長歌道:「夫人在換衣裳呢。」

再接著就沒了聲音,季泠衣裳穿了一半,側耳聽著屏風外的話,見突然沒了聲音,越發地探過頭去,依舊是安靜無聲。

等她縮回頭,然後餘光里突然就瞥見了楚寔,她側頭一看,卻見楚寔已經站在了屏風的另一端,正看著她呢。

「啊。」季泠低呼一聲,胡亂地把腰帶一系,「表哥,你怎麼,怎麼……」

「我不在家,你連歲都不守了么?」楚寔斜靠在屏風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季泠再次手忙腳亂地解腰帶、系腰帶,然後受不了地往前走了兩步,替季泠拉了拉衣襟,幫她將瓔珞系好。

「表哥替女子整理衣裳倒是挺上手的。」季泠不知道這句話是怎麼從嘴巴里冒出來的,反正就那麼脫口而出了。大約是實在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吧。

「那是因為你太不上手了。」楚寔瞥了季泠一眼。

季泠氣結,只能冷哼。

楚寔抬手捏了捏季泠的臉頰,「小脾氣漸長啊。」

「表哥這許久,怎麼也不派人送封信來,你知道我心裡有多擔心嗎?」季泠的衣帶終於系好了。

楚寔道:「有人每次回信都是一句,家中安,勿念,我寫信還有什麼意思?」

這話又把季泠給堵住了,她自知有愧,「可是我也不不知道寫什麼呀。」

「你還有理了?」楚寔道。

正好這時候一品鍋也送了進來。大年夜裡廚房本就是熬了高湯的,所以上菜上得快。

「就擺在榻上吧。」楚寔說道,「溫酒的爐子也放在榻邊,我自己動手,你們且下去吧,叫你們時再進來。」

這番之後屋子裡就又只剩下楚寔與季泠兩人了,他坐在榻上先給季泠斟了一杯酒,「你今晚怕也是沒吃什麼東西吧?」

季泠心想這人可真是成精了,就沒有他不知道的。

楚寔朝季泠舉了舉杯,季泠本是不願意喝酒的,可想著今日是大年夜卻不能掃興,於是也舉了舉酒杯,放到嘴邊抿了一口。

「知道有句勸酒歌怎麼說么?」楚寔問。

季泠搖搖頭。

「說是,感情淺舔一舔,感情深一口吞。」楚寔道,然後把酒杯倒置,給季泠看看他已經幹了。

季泠被說得無法只能喝了,虧得這酒杯小,但喝得這麼急,她也是頭暈。

「有酒無令,卻也無趣,要不我們行令如何?」楚寔又問。

季泠道:「我可不敢跟狀元公行令,這不是老壽星茅廁里打燈籠么?」

楚寔笑道:「我不欺負你,咱們就行飛花令,按字序飛花如何?」

這令卻是簡單,考的是記性,季泠念書的時候可也背過不少詩詞,畢竟她沒有高才,自己做不得好詩詞,就只能在背誦上頭下功夫,如此才不會被人笑話。

「這卻也可以。」季泠道。

「不過這得有懲有獎,你說咱們如何設置彩頭?」楚寔問,「輸的人就脫一件衣裳如何?」

季泠立即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登徒子」,「你想得美呢。」

「哦,看來夫人是覺得自己必輸無疑了。」楚寔道。

「才怪呢,我就是贏也不想看你脫衣裳。」季泠又哼道。

「好好,那行,就來最尋常的吧,誰輸了誰喝一杯酒如何?」楚寔問。

這下季泠就不好再拒絕了,否則一而再再而三就很掃興了,她只能點了點頭。

「今天是大年夜,不如就用年字飛花,我不佔你便宜,你先來如何?」楚寔道。

季泠也就不推辭了,跟楚寔行令推讓這就是自尋死路了。「年年歲歲花相似。」

「十年生死兩茫茫。」楚寔道。

「歲歲年年人不同。」這是季泠。

……

如此幾次後,最先接不起詩句的卻還是季泠。她只能仰頭喝了一杯酒,待要再行令,卻被楚寔阻止了。

「你已經空腹喝了兩杯了,先吃點菜吧。」楚寔夾了一筷子菜到季泠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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