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楚寔點點頭, 「對啊,誰讓阿泠想要在涵一樓附近讀書呢。」

季泠頓時就感覺自己的肩膀有些擔不住了, 追著楚寔問, 「表哥, 你是玩笑的吧?不是真的為了我對吧?」那可是好大好大一筆銀子呢。

楚寔笑而不答, 只是看是認真端詳自己畫的竹屋。

季泠卻依舊忐忑不安, 於是將頭探到了畫的上方, 逼著楚寔看自己。

楚寔笑道:「怎麼?為了你難道不值得?」

季泠搖搖頭。

楚寔道:「昔日周幽王為了褒姒可以烽火戲諸侯, 如今我為了阿泠,怎麼就不能買個園子了?」說到這兒, 楚寔用毛筆的筆頭抬了抬季泠的下巴,「我相信,褒姒的顏色尚不及阿泠十一。」

季泠覺得自己整個腦子都燒起來了,雖然心裡很為楚寔讚美自己的容貌而歡喜, 但另一方面又遲疑地問道:「表哥, 你將我比作褒姒?」那個亡國妖姬?

「怎的不能比?」楚寔道,「那褒姒是個冷美人, 所以周幽王無奈之下才用了烽火戲諸侯的法子取悅她。咱家阿泠也不常笑,所以我想試試,買個園子能不能逗她開心。」

「表哥。」季泠嬌嗔地喚了聲,總覺得楚寔是在跟自己開玩笑, 可真真假假的她也分不清了。到最後竟然真覺得楚寔可能的確是為了她才買下隔壁的。

「好了, 不逗你了,你來看看, 這樣的竹屋可喜歡。」楚寔問。

季泠點點頭,「喜歡極了,跟我夢裡的一模一樣。」青竹幽篁,鳳篌鸞琴,明月照水,清風送爽,再沒有更好的了。

「那就好。」楚寔將畫用鎮紙壓住慢慢等筆墨干,然後攜了季泠的手走回主屋,「夜深了,安置吧。」

季泠發現楚寔說瞎話的本事也是天下一流的,明明並不太晚的,天才剛剛黑下來呢。可楚寔這樣說,季泠也反駁不了,但臉沒來由就紅了。好像自從回了京城,她每晚都睡得挺早的。

雪白薄逸的葛紗帳內,季泠疑惑地看著楚寔手裡嶄新的一管毛筆問道:「表哥,你將毛筆帶上床來做什麼?」

楚寔將筆頭的軟毛在季泠的頸畔掃了掃,「自有妙用,不會閑置的。」

季泠癢得一個哆嗦,看楚寔的眼神也開始哆嗦。她是從來不知道,床笫之事花樣會如此繁多,而楚寔更是樂此不疲地樣樣都要嘗試。

在季泠的心裡,好人家的女兒,尤其是家風好的,那等事兒若是必須得做,也需循規蹈矩。她當然也想做個好人家的女兒,奈何帳子放下來之後,楚寔百般需索苛求,季泠有心不從吧,可一看見楚寔蹙眉就慫了,到最後也認了命,只當這帘子里就是常荒唐的夢,任由楚寔擺弄去吧,反正別人也不會知道。

誰知道楚寔簡直是越發得寸進尺,弄得季泠次次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兒了。

這回是寫寫畫畫,春風得意馬蹄急,塗塗抹抹,桃花流水帶露濃。二更未眠,三更不休,燒著紅燭照海棠,催著牡丹次第開。

早晨起來,不過只是回頭看了眼那帳子,季泠的臉就紅得可以滴血了,水晶進來收拾床帳的時候,那一團糟讓季泠都恨不能把脖子埋進肚子里了。

反倒是水晶一臉的平靜,主要是她早就習慣了,第一回 見的時候的確著實紅了許久臉,但這會兒已經稱得上見慣不驚了,倒是自家主子真心每回早晨起床都跟做了賊似的心虛,瞧著就讓人發樂。

擺早飯之前,楚寔打了拳從園子里回來,重新洗漱了一番同季泠一起用早飯。原先季泠也是要跟著楚寔早起打五禽戲的,可自打圓了房,她就起不來了,欠瞌睡,早晨睜不開眼睛,她雖想要掙扎著起床,卻被楚寔阻止了,說是睡覺比打五禽戲對身體更重要。

季泠也就不反抗地順從了。

這會兒吃早飯,季泠總算想起昨日遇到苗冠玉的事兒,因此將苗氏姐妹上京的消息告訴了楚寔。

楚寔點點頭,「我已經知道了。」

季泠「咦」了一聲。

「祝長崗到京城時,給我下過拜帖。」楚寔道,他也在外頭為祝長崗接過風。

楚寔雖然不是閣臣,但在他這一輩的年輕官員中也算是炙手可熱的人物,一天里總有不少親朋故舊,同窗同年會給他拜帖,因此他能親自為祝長崗接風還是讓祝長崗非常受寵若驚的。

「這樣啊。昨日聽冠玉說他們住在悅來客棧,我原想著也不知她姐夫的差使何日能下來,京城的花銷又不小,還打算送點兒銀子過去。」季泠道。

楚寔道:「這卻可以,也是你的一點兒心意。祝長崗為官還算清廉,換做別的官員做兩任縣官,一輩子都不愁吃穿了。」

「那我送多少銀子比較合適啊?」季泠又問。這種事兒她沒有經驗,多了自己給不起,少了又怕收禮的人說閑話。

楚寔想了想,「包五十兩吧。」誰的銀子也不是天上飛來的,如果出手太過闊綽,御史台的那些人又該彈劾他了。

季泠點點頭,她想的差不多也是五十兩。

「銀子不用你出,讓桂歡去找馬如龍。」楚寔道。

季泠也沒反駁,她的嫁妝銀子也沒多少了。當初覺得三千兩已經是天文數字,可幾年下來,人情客往一送,也就沒多少了。主要還是因為沒個持續的進項。

季泠倒是想過把剩下的銀子拿給江二文,讓他幫她盤個鋪子什麼的,但卻因為跟著楚寔在任上,還沒時間跟江二文細說。再後來遇到江二文和麗琦的事兒,季泠就更不想給他添麻煩了。

這會兒既然想起了,季泠當然要問,「表哥,我嫁妝里還有些銀子,我想拿去給二哥讓他幫我盤個鋪子可好?」

妻子的嫁妝銀,像楚寔這樣的「君子」自然是絕不會過問的,但既然季泠開口了,楚寔正好道:「不夠用了么?」

季泠有些羞澀地點了點頭。

「我讓任貴再給你添一點兒,讓江二哥給你盤三、四個鋪子吧,如此進項也多些。」楚寔太明白像季泠這樣的婦人,手裡沒點兒銀子日子是很不好過的。府里打首飾,做衣裳都是有定例的,剩下的就得自己掏。

可京城婦人攀比成風,每回出門做客,衣裳可以不是新的,但卻必須是做客時沒穿過的,首飾雖不必全新,但總得有一兩樣大件得是最時新的花樣。凡此種種都是一大筆花銷,再不提她們還有胭脂水粉之類的花銷,別看小,但卻不便宜。京城桂馥香的一盒極品鵝蛋粉就得十兩銀子。

一下就從一個鋪子變成了三、四個,季泠哪裡敢受,忙地擺手,「不用,不用。表哥有銀子,還得留著官場應酬呢。」而且吏部選官,現在便是正升,也得使銀子,這種事兒臉季泠都知道。

「不用擔心我,倒是你是不是需要再打幾副頭面?」楚寔問。

說起這個,季泠就沉默了。現在回了京,前些日子她身子不方便還能不出門,可現在卻是沒借口了。這兩年京里時新的樣式又變了一波,她以前的那些的確是不好戴出去了。

想到這兒,楚寔的好意季泠也就沒再拒絕了。她怯怯地看著楚寔,「可是這樣的話,母親會不會不高興?」

「她不會知道的。」楚寔道。任貴是楚寔的人,可不是楚府的人。

楚寔出門後,季泠就吩咐芊眠去前頭讓桂歡去找馬如龍領銀子,偏生卻出了幺蛾子。桂歡已經說了是大公子吩咐的了,馬如龍卻還是推三阻四地沒給銀子。

芊眠回來稟了,季泠讓她開了箱子從自己嫁妝里包了五十兩。家裡的事兒是家裡的,卻不能因為這個就不給祝長崗送銀子去。

雖然季泠對苗氏姐妹有了芥蒂,可看楚寔對祝長崗還是很看重,因此不會礙了他的事兒。

芊眠嘀咕道:「這馬如龍真是吃了龍心豹子膽了,連大公子發的話在他跟前都不好使了,我看他這賬房總管怕是不想做了。」

「可問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季泠問。

「那馬如龍死活不說,不過桂歡可機靈著呢,最後把他的話套了出來,那意思瞧著是二少夫人說了什麼。」芊眠道。

季泠不解,「二弟妹雖然管著內院的賬,可咱家向來都是里外會不干涉的呀。」

芊眠道:「那是以前了。自打懷冰嫁給了馬如龍的兒子,二少夫人的手就伸到外頭去了,只是我沒想到馬如龍居然會聽二少夫人的,眼裡只有二房沒有大房了。」

這話聽著怨言可不少。

既然說到這兒,芊眠索性就說開了,「少夫人想必是知道的,那馬如龍的娘以前就是二夫人的奶嬤嬤,有了這層關係他本就向著二房一點兒,如今再叫上二少夫人,兩邊兒的關係就更近了。這水怕是端不平了,少夫人還得提醒一下大公子。」

季泠揉揉太陽穴,想著這件事是不是就該所謂的賢內助去解決,而不該煩到楚寔呢?但她這個「賢內助」卻是一點兒法子都想不到。

於是季泠就想到了蘇夫人,她也是大房的,想必自有主張。只不過季泠很怵蘇夫人,想著拿這件事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