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深如闌,微瀾坐在梳妝台前,目光平靜地盯著一個黑色雕花琺琅盒,半晌後她才將盒子打開,把裡面的東西取了出來。

這不是母親的飾物,卻在臨終前被她緊緊拽在手裡。

水晶耳墜,翻動間閃著耀眼的光澤,攪得微瀾的眸底起了輕微的波動,她輕輕摸著它,彷彿想從上面感受母親的最後一絲溫度。

在母親去世前,她一定見過某個人,並受了極大的刺|激,才突然心臟病發,這件事葉微瀾從來沒有跟人提起過。

有人害死了她的母親。

那個風華絕代的女人,只有一場短暫的生命,甚至死前仍合不上眼,微瀾知道,母親在這個世間一定有什麼捨不得的人或事,可她從來不說,不說。

一滴滴淚掉落到水晶耳墜上,將它濯洗得越發晶瑩清亮,葉微瀾趴在桌子上。

這個女子,連哭都是安安靜靜的。

悲傷,像屋外冬夜的寒冷一樣濃厚得化不開。

大清早,微瀾被車的鳴笛聲吵醒,她昨晚睡得太遲,醒得晚了些,扣扣睡在她床頭桌旁的小搖籃里,似乎也被吵醒了,它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慢慢睜開了淺紫色的惺忪雙眼,「喵~」

洗漱好差不多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了,葉母出門前早已把三明治準備好,微瀾熱了牛奶,便坐下吃起了早餐。

「昨天睡得很晚?」

嘴裡吃著東西,葉微瀾發出含糊的聲音,「嗯。」

陸遇止想說我也是,又做了那樣的夢,後半夜基本上沒合過眼,可很顯然,在這個對男人來說很敏感的時間點,不應該和夢中的女主角談論這種更敏感的話題,不過,估計她也聽不懂。

扣扣突然抬頭看了過來,那目光彷彿看透了一切般,陸遇止不動聲色地對它做出警告。

扣扣:咦,前任主人這色眯眯的眼神和嬌嬌對我發`情的時候好像呢。

兩人一同到了陸氏,一前一後進了公司,踏進辦公室前,葉微瀾突然停住了腳步,陸遇止心生疑惑,「怎麼了?」

「她們不見了。」

「誰?」男人下意識反問,不過他很快便明白過來,「哦,引咎辭職了。」

「她們犯了什麼錯?」

陸遇止瞬間被堵得啞口無言。

這個女人的思維,真不能用平常的標準去衡量。

沒有得到回答,葉微瀾也不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不過是覺得奇怪罷了,便沒有繼續問下去。

向往常一樣,微瀾獨自一邊搗鼓著電腦,一邊在本子上寫寫算算,而陸遇止則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面前堆了一疊要處理的文件。

「經過我這幾天的測算,初步可以排除黑客修改炸藥殉爆距離數據的可能性。」

陸遇止聽得不是很明白,皺眉輕聲問,「什麼是殉爆距離?」

「一般來說,」葉微瀾手上的動作依然沒停,可行雲流水般舒暢的聲音卻從她那嫣紅的唇中飄了出來,「在爆破工程中,影響殉爆距離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幾種,分別是裝葯密度、藥量、葯徑、藥包外殼和連接方式等。」

男人大概了解了,他微微一挑眉,淡淡地問,「那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我覺得有人在誤導我們。」葉微瀾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或許爆破精算圖並沒有被人修改。」

她的思緒漸漸有些飄遠,除非……是有人在故意誘導她往那個方向想,或許根本沒有黑客入侵這一回事,葉微瀾輕咬住唇,努力回想,除了傑森以外,還有誰跟她說過?

苦思許久,仍不得其法。

連電腦高手孟遙光都查不出一絲痕迹,只有兩個可能性,一個是那人技術水平比她高出太多太多,第二個是那人根本不存在。

前者的可能性太小,葉微瀾越發相信,或許那個黑客只是一個煙`霧`彈,用來迷惑他們的工具罷了。

「你的意思是,」陸遇止很快跟上了她的思緒,他一隻手撐在桌子上,形成半圍住她的姿勢,「精算圖沒有出錯,真正出錯的環節是爆破中的實際炸藥安放?」

陸氏集團,又出現了內鬼。

「有可能是炸藥的分量,也有可能是……」葉微瀾突然轉過頭,沒察覺男人什麼時候竟離得自己那麼近,輕輕開啟的紅唇一不小心擦過他的……她仍然面不改色地把話說完,「炸藥的安放位置。」

她的模樣看起來是那麼的淡定,彷彿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般,陸遇止簡直也要懷疑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是自己的錯覺了。

可怎麼可能是錯覺?此刻跳得快要蹦出來的心臟,緊緻而粗重的呼吸,以及臉上鋪天蓋地襲來的燥熱……

他驚得幾乎連呼吸和心跳是何物都忘了,她怎麼還能如此安然淡定?

葉微瀾也不是全然沒有反應的,不過她的反應有些奇怪,她眼神明媚而疑惑地看著他,「你是異體質人。」

「什麼?」只有陸遇止自己知道,此刻他的聲音聽起來是那麼的幽沉艱澀,他拚命地在壓抑著一些東西。

「剛剛,」葉微瀾指著他抿得緊緊的雙唇,「我碰到你的時候,感覺好像被電電了一下。」

「所以呢?」

葉微瀾稍稍垂眸想了一會兒,認真地同他說,「三年前我和導師在加州某個大學的實驗室做過一個實驗,發現有些人因體內電解質不平衡,各類離子不平衡地分布在血液中,由心臟流向全身,如果受到相應刺|激,皮膚就會呈現帶電的特徵……我們把這類人稱作異體質人。」

「什麼刺|激?」男人竟然也神色認真地問。

葉微瀾眼底閃過一絲怪異的光,她也不點明,只是粗略地說,「這個會因人而異。你現在是不是感覺全身發熱、心跳加速、呼吸不能自主?」

還真的是。

陸遇止點點頭。

「那就是了。」葉微瀾直接下了結論,「不過你也不必擔心,這不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什麼太大的危害。」

陸遇止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竟也沒察覺她藏在眼底深處的那抹極淡的笑意,整個人便僵在了原地。

葉微瀾也是因事情有了眉目才突然起了玩心,不料這個平時看起來高深莫測的男人此刻竟真的被自己嚇住了,一時也微微亂了方寸。

「其實,」葉微瀾有些心虛地看了他一眼,「我剛剛在逗你玩。」說來,她還不曾這樣作弄過別人,也不知怎麼的就對他……唉,可能是平時逗扣扣逗得太多了,一時沒忍住才……

「都是假的?」男人低沉的聲音漸漸逼近,「在逗我玩?」

葉微瀾能嗅到他身上清冽的氣息,感覺到他熱熱的氣息噴過來,撩動她的髮絲,她預感到一絲危險的氣息,身子下意識地往後仰,可似乎已經來不及了……

男人已經一口咬住了她的唇。

真的是咬。

「痛。」葉微瀾皺了一張小臉。

鼻尖聞著那熟悉的馨香,唇下的觸感又是那麼溫暖柔軟,陸遇止已經分不清這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他修長的兩指輕輕捏著她的下巴,加深了這個似真似幻的吻。

「你也是異體質人了。」男人虛抱著她,居高臨下地宣告。

葉微瀾早已暈頭轉向,目含水光,只看得見那欺負自己的薄唇動了動,卻沒聽清他說了什麼。

真是要命。

他為什麼總是要吸走她的空氣,害她都不能呼吸了。

中午兩人是去外面吃的飯,對他們一同出現一同離開,余小多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她覺得今天的好友好像有些異樣。

「微瀾,你的唇怎麼這麼腫啊?」余小多也是個沒經過事的,便大大咧咧地問了出來。

葉微瀾只含糊點頭笑了笑,她總不能說是被人咬的吧?這樣太丟人了。

「直接通知財務部,這個月獎金翻倍。」

余小多被這個從天而降的大餡餅砸得有些暈暈的,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道謝,「謝謝陸總,謝謝陸總。」

直到看著車子絕塵而去,余小多也沒想明白,趕緊扯住旁邊一個人,「剛剛老闆是不是說我這個月獎金翻倍啊?」

那看起來有些資歷的保安笑著說,「這事在以前可從來沒有過。」

「那可就奇怪了。」

「遇止。」

陸遇止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遇見這個大忙人,神色頗為訝異,「姑父,您什麼時候回來的?」

張敏行拍拍他的肩,一副和藹的長輩風範,說的話也是如沐春風般溫和,「昨天剛到。」

「您昨晚住酒店?」

張敏行目光越過眼前的高大男人,看向站在他後側的女孩子,「這位是?」

陸遇止知道剛剛的話題算是被這人不動聲色地轉移了,心裡暗暗嘆了一口氣。

本來一直低著頭等陸遇止和人寒暄結束的葉微瀾抬起頭,露出清淺一笑,「我是葉微瀾。」

看清那張臉,張敏行心底深處傳來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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