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歡言冬雪晚(01)

木鶴對她淺淺一笑:「謝謝。」

等吃完面,拉著郗衡到家庭影院看了一場仙俠電影,互相道了晚安後,她回到房間,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看到鏡子里的人,眼梢頰邊都沾著麵粉,就像只髒兮兮的小花貓時,她氣呼呼地鼓起面頰,跺了跺腳,咬牙切齒:「郗衡!」

他回的是——

霍斯衡站在門口,看她明眸瀲灧,笑顏如花,他曲起右手壓在胸前,微微俯身:「樂意為您效勞,央央小姐。」

木鶴乖乖照做,眨了眨眼,果然異物感消失了,烏黑的眸子仍浮著一層水光,濕漉漉的,格外清亮,她又試了一遍,笑吟吟地點頭:「真的好了。」

「你去聯繫這套房子的設計師,要一份使用說明書。」

鄭游游則是自來熟地摟住她肩膀,嘟著嘴說:「叫什麼老師啊,都把人家給叫老了,直接叫游游就行啦。」

他好厲害啊,一下子就把睫毛弄出來了。

儘管是第一次做,但他學習能力很強,最後擀出來的麵條也是像模像樣的,木鶴額外給他獎了一個煎蛋,以資鼓勵。

霍斯衡看向他:「待會你和我出去一趟。」

她走得匆忙,卻沒忘留張紙條,提醒他冰箱里有昨晚她順手包的小餛飩,骨頭湯也有剩,煮一煮就能當早餐。

作為暫時還沒拿得出手代表作的新人,木鶴也主動去和他們打了招呼,齊灝成名較早,成熟穩重,態度溫和客氣,給人以如沐春風之感的同時,又覺得疏離,倒是袁欣兒性格熱情活潑,看著就很好相處,一見如故,拉著木鶴說了好一會的話才肯放人。

郗衡這又是在故意調戲她嗎?

霍斯衡垂下眼瞼,遮住眼底的笑意,繼續擀麵條。

房子當初裝修時用的都是國外先進的高科技元素,衡少三年前就已經入住,自然用不上使用說明書,那麼,是為誰準備的?答案已不言而喻。

兩人面對面坐在飯桌邊,前面各擺著一碗冒熱氣的麵條。木鶴低頭喝了一口湯,滿足地發出喟嘆,冷天吃點熱的東西,就能讓人覺得幸福感滿滿。

木鶴把碗推過去,非常有儀式感地在他的碗邊輕碰一下,杏眼微彎,笑得很是愉悅的樣子:「乾杯。」

尤其是還有故人陪伴在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就算是沉默也不會覺得尷尬。

木鶴接過來一看:「使用說明書?」

張弓一愣,迅速反應過來:「是。」

霍斯衡的側臉在晨光中染了一絲柔色,眉眼清雋如雪後放晴的遠山,他將紙條整整齊齊地疊好,收進口袋。

如果不是那份說明書,誰能想到牆後還藏著衣帽間呢?!

合完影,按照慣例,主創們都要留下來接受媒體採訪,木鶴因為橫空而出從謝導那兒拿下犀音的角色和之前在微博上的熱度,也受到了不少關注,還好葉汐事先提醒過,所以她應對得還算遊刃有餘。

門開後,他們前後走入,卻驚訝地發現霍斯衡進了廚房,疑惑地跟進去,雙胞胎兄弟倆的表情齊齊凝固了,張長忍不住揉了揉眼,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衡少,竟然在……煮餛飩!

另一個演員戴凝心算是老戲骨了,她在事業巔峰期選擇回歸家庭,時隔好幾年才重新出山,圈裡已是日新月異,加上女演員的演藝生命又短暫,當年的女主角早就光環不再,她在劇里飾演的是龍女犀音的母后。

分完紅包後,眾人在台上合影留念。

因為,她就是犀音。

我喜歡你和我不討厭你,完全兩個意思。

好半晌後,牆後才有慢條斯理的響動傳來,木鶴好奇他會怎麼回覆,屏息凝神地聽著,三長兩短又一長……白皙的臉上被熱水蒸出來的紅暈騰的一下加深。

張長應著,見他家衡少從沙發上撈起一件深灰色的外套,利落穿上,他的眼珠子險些沒掉出來:「衡少……」

結合她的「討厭你」,他表達的意思就是後者。

等她離開後,霍斯衡也從房裡出來,他揉著眉心,站在客廳的落地窗下,看著那道纖瘦的白色身影彎腰鑽進一部黑色保姆車,沒多久,車子就絕塵而去了。

她的小助理帶人送這些東西過來時,霍斯衡剛好從外面回來,還好他反應快,沒有暴露。

男人的聲音雖輕,透著幾分磁性,像是微弱的電流,絲絲縷縷地流入木鶴耳朵,牽動著她的心都莫名地跳快了節奏,她屏住呼吸,借著默數他濃密的睫毛分散注意力,然而,當那一口溫暖的氣息從他唇心吹向她眼中時,如同春風從那扇窗戶吹進她的心間,積雪消融,漫山遍野繁花盛開……

他們來到主卧,站在靠門的那面牆前,木鶴指著牆:「不會是在……」

霍斯衡抵唇輕笑:「我簡單看過了,其實主卧是有衣帽間的。」

不對,木鶴拍拍臉頰讓自己冷靜下來,認真回憶起他傳送過來的密碼,其實還有另一種翻譯:我不討厭你。

第一場拍的就是犀音初來凡間的戲。

他拚命給哥哥張弓遞眼色:外套一定是木小姐買給衡少的!

引得他發出一聲低笑。

鍾離非這兩日心情都不太順暢,就跟個行走的炮仗似的,給點火星就能燃著,看到袁欣兒這樣示好木鶴,就像故意和她作對一樣,她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蘇炸了。

木鶴看得一眨不眨,聽到自己的心臟不爭氣地用力「咚」了一聲。

我喜歡你?!

她是個開朗聰明的女孩子,聊了幾句,就把木鶴的小名給套出來了,親親熱熱地叫著「央央」。

怎麼個站位,這就很有講究了。男女主角肯定是在C位,配角們就少不了要爭搶一番,誰不想在媒體面前出風頭?木鶴沒有經歷過這樣暗潮洶湧的場面,從女二的位置被人擠著擠著就擠到了後面,還好袁欣兒看到了,把她拉到自己旁邊。

好在鍾離非還記得這是什麼重要場合,努力剋制住情緒,沒讓大家都下不來台。

當木鶴以生疏、跳舞般的柔美姿態走向齊灝時,這位向來有「齊一條」美稱的實力派敬業男演員竟破天荒地忘詞了,他回過神後,連忙嚮導演和其他工作人員道歉,又對木鶴抱歉一笑,虛握著拳頭,又鬆開,重新調整好狀態。

上午十一點,開機儀式結束,接下來就正式進入拍攝環節。

男人丰神俊朗,長身而立,舉止盡顯紳士風度,又因眼尾淺淺溢出的調侃笑意,多了一分雅痞的意味。

出演男主青離帝君的是演技派小生齊灝,女主分別是一線小花鐘離非和獲得過金葉獎影后提名的流量女星袁欣兒,三人咖位擺在那兒,只需坐在專屬化妝間里等著配角和群演們去「覲見」。

鍾離非看了一眼就撇開視線,嘴角浮現一絲譏諷的笑意。

張長張弓把他的衣物全搬到隔壁的次卧,分好類別掛進衣櫃,張長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看了又看,剛剛看衡少臉色,明顯好了一些,儘管不知道他是用了什麼方式光明正大地回來這裡住,也不知道那位木小姐身上到底有什麼魔力,只要他長久失眠的癥狀能夠緩解,甚至治癒,其他都是次要的。

木鶴幽幽地呼出一口氣,為這個誤解而赧然的同時,又有某種說不清具體是什麼的感受,她翻來覆去地想去研究清楚,難得地失眠了。

「有根睫毛掉進去了。」

或許,在這之前,他們嘴上不說,心裡還會有所懷疑,木鶴作為一個沒什麼名氣的新人,很可能就像網傳的那樣靠見不得光的手段才拿到的角色,然而,此刻,看到將犀音的懵懂,純情和怯意詮釋得淋淋盡職的木鶴,他們不再懷疑。

回到金月灣已是天色擦黑,木鶴推門進去,迎接她的是滿室光亮,以及客廳長桌上擺得滿滿當當的驚喜:十幾套秋裝和冬裝,鞋靴帽子圍巾,香奈兒、GUCCI的限量款包包、漂亮的珠寶首飾,各種品牌的化妝品和護膚品……幾乎女孩子夢寐以求的東西都在上面了。

他這才收回視線。

然後,她才怔怔地,遲鈍地閉上了眼。

「不用。」霍斯衡拒絕了,「你們去把衣帽間的衣服清出來。」

張弓面無表情地回視:我有眼睛我會看謝謝。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她沒有離開,而是坐在一邊,膝上放著劇本,認真地看別的演員拍戲。

霍斯衡確實不懂口紅,但他懂她的開心,原來,她喜歡這些東西?

木鶴心底彷彿有一束煙花炸開,炸得她心魂俱顫,暈乎乎的,根本找不著北,她趴在床上,黑色綢緞般的長髮隨意散落在肩側,小臉掩映在碎發間,更顯精緻漂亮。

鄭游游終於滿意了:「這才乖嘛。」

因為是拍攝的第一天,工作量沒那麼大,下午四點左右就收工了。回家路上,木鶴收到譚綿的微信,說是公司為了獎勵她拿下犀音的角色,並慶祝她順利進組,特地為她準備了大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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