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喜我歸有期(08)

木鶴在微微的困惑後,想到某個可能性:「你的手機是不是安裝了wifi破解軟體。」

上個住在這裡的男人把密碼設得又長又雜,她還以為可以提高安全性,結果不也被輕易破解了?早知道還不如用簡單的1-8呢。

霍斯衡還在斂眉思索著要怎麼解釋這樣的巧合,沒想到她幫他想出了理由,自然要順水推舟,她坐得很近,淡淡的馨香縈繞四周,幾縷髮絲從她肩側滑落,輕掃過他手背,微癢。

他並不排斥她的親近,可心底浮現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既陌生,又難以捉摸。

「郗衡?」

霍斯衡從剎那的分神中找回注意力,抵著唇輕咳一聲,承認了那壓根不存在手機里的破解軟體:「……嗯。」

木鶴把手機還給他:「你先坐著,我去做飯。」下午他幫了大忙,不好意思再叫他進廚房打下手了。

她晚飯向來吃得不多,以清淡為主,考慮到多了一個男人,就煮了番茄肥牛湯,炒了蘿蔔苗,還煎了兩個蛋。

不到半小時,香噴噴的飯菜就上桌了。

沒有飯桌,只好臨時徵用客廳的長桌。

霍斯衡長手長腳,空間略顯局限,木鶴正想問他會不會坐得不舒服,誰知轉過頭來,他剛好換了姿勢,長腿朝兩邊分開,她一不小心就瞥見了——

耳根轟的一下像燒著了,滾燙滾燙的。

她迅速收回視線,在心裡一遍遍地警告自己:木央央,雖然你好像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但請你的思想一定一定一定要純潔!!!

霍斯衡察覺到她的異樣,抬眸斜斜地看了過來,嗓音清凌凌的,像雪山上流下的泉水:「怎麼?」

在他的目光注視下,木鶴心慌意亂,下意識地搖頭:「沒什麼啊。」

她在桌下交纏著雙手:「……我只是在想,沒想到還能和你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

事實上,她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忽略那一絲感傷心情,木鶴看著身側沉默的男人,綻開笑顏:「可惜家裡沒酒,如果有的話,我們可以喝一杯。」

霍斯衡凝視著她的眼睛,彷彿要直入她的心,窺見真實的情緒,他的眼神幾不可察地有了變化,半晌後才說:「我不喝酒。」

嗯???

木鶴髮現自己並不如想像中那般了解他,從小長在莫斯科的人,竟然不喝酒?她忍不住問:「為什麼?」

「為了抵制誘惑。」

他說這話時,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深處似乎掠過一抹笑意,如同暗夜的星空,有細碎的星光閃爍,更多的,是藏匿著的、不為人知的黑洞,散發著致命的誘惑,以及……危險。

他不受誘,卻是誘惑本身。

木鶴莫名被他激起了鬥志,躍躍欲試:「那我要定個小目標,爭取讓你破例一次。」

霍斯衡眼梢微抬:「如果你成功了,我給你獎勵。」

「一言為定!」

後來,木鶴想起這一天,頗有感慨,她原本想讓他破的是酒例,結果破著破著不知怎麼還破了別的……

「吃飯吧。」木鶴心情大好,「看看我的廚藝有沒有退步。」

霍斯衡夾了幾根青菜,骨節分明的手握著木筷,動作優雅,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從他的神色中,她已經得到了滿意答案。

吃完飯後,木鶴收拾好碗筷,放進洗碗機,擦乾手從廚房出來,就看到霍斯衡站在落地窗下,她走過去,和他並肩而立:「這裡的夜景還不錯吧。」

當然不錯,市值近三億的房子,有著俯瞰這座繁華城市最好的角度,全景落地窗外,西子江盡收眼底,晚風徐徐,水面波光粼粼,卧著一輪金色月亮。

跨江大橋上,燈光輝煌,車水馬龍,彷彿銀河墜落人間。

霍斯衡低低地「嗯」一聲:「是挺不錯。」

木鶴輕聲嘟囔:「其實這房子除了傢具少、太空曠冷清,沒有生活氣息,周邊也沒地鐵站公交車站商場超市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霍斯衡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里,長睫微垂,遮住淺淡的笑意:「你可以跟公司反映一下情況。」

「不用。」木鶴也只是隨口說說,公司給的福利特別好,還給她配了司機,交通不便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何況她現在還沒什麼成績,做人要知足才能常樂。

「對了,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霍斯衡跟著她走進了家庭影院。

木鶴徑直走到角落,掀開防塵的綢布後,一部精緻的復古黑膠唱片機露了出來。她每晚睡前有看影視片段研究、學習老戲骨前輩們演技的習慣,以前是在手機上看的,後面住進這裡,發現了這間高質量的家庭影院,就理所當然地利用起來了。

唱片機可謂是另一個意外之喜。

木鶴把唱針放上去,悠揚樂音緩緩流瀉而出,她回頭看他,笑得眼兒彎彎:「郗衡,你聽。」

霍斯衡的目光從唱片機上收回,落到她身上時,變得格外意味深長:「《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木鶴連連點頭,她聽不懂俄語歌詞,是聽旋律聽出來的,問他:「歌名用俄語怎麼說?」

他的側臉隱在明暗的交界處,眼神深深地看她,薄唇輕啟:「Подмосковные Вечера。」

男人的聲音帶著這種語言獨有的韻味,低沉又動聽,還有那麼一絲磁性,木鶴聽得耳朵都要酥了。

明快流暢的旋律中,她感覺好像來到了歌曲中的那個深夜花園,月光照流水,銀晃晃……

如夢似幻里,她看到霍斯衡朝自己伸出了手,不明所以地交出手去,被他輕握住。

溫熱撞上微涼,堅硬碰到柔軟。

她以為他是在向她邀舞。

並不是。

只見他緩緩地彎下腰,低頭,在她手背上輕落了一個吻。

他的唇貼上肌膚那一瞬,木鶴覺得心跳都停止了。

這是俄羅斯禮儀中,在正式場合上,男士對女士的問候方式。

纖長的睫毛狠狠往上一顫,木鶴抬起頭,直直地看向他。

他的眉骨高,鼻樑挺,襯得眼窩極深,可她分明沒有從那深棕色眼底看到意亂情迷之色,有的只是……一片清明。

咳咳,好像是她誤會了。

果然還是不純潔啊。

木鶴飛快從若有似無的曖昧中脫身,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升輩分啦?」

從晚輩升到了和他同輩。

霍斯衡俯身湊近,停留在紳士的禮貌距離,低聲又說了一句俄語——

「央央,很高興有機會再見到你。」

只有他才懂得這話的深意。

木鶴則是……連一個字都聽不懂,等霍斯衡離開後,她躺在大床上,望著頭頂的璀璨星空,不停地琢磨,他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月落日升,循環往複。

很快,仙俠奇緣試鏡的時間就到了,地點在榮安酒店十二樓,木鶴和譚綿提前來到,走廊里已經排起了長龍,前來試鏡的不乏二、三線女藝人,個個除了美還是美,足以可見這個角色有多搶手,競爭有多激烈了。

試鏡順序和內容是由抽籤決定的,一共三十個人,木鶴抽到了最後一號,至於具體試的是哪段戲,譚綿去打聽了一圈,還是沒得到什麼有用消息。

大概是想考驗演員的臨場反應能力吧。

因為是古裝,劇組特地準備了化妝間,木鶴看了一眼,裡面的服裝師正幫穿著一襲飄逸白裙的女生整理裙擺,還想再看清楚點,虛掩的門砰地關上了。

木鶴收回目光,來到等候室,可能因為是生面孔,一進去就受到了不少關注,不過沒人過來和她攀談,這個圈子裡,等級分明,更別說她們還是競爭對手。

她在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安靜等著。

第一個試鏡的女演員已經出來了,表情看不出喜怒,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第二個穿著白裙進去了。

第三個進去的穿著黑色長裙。

進進出出就黑白兩種顏色,大家看出點門道來了,不用說,白裙應該是演清純龍女犀音,黑裙自然就是黑化後的,心裡多少有了底。

試鏡到一半,女演員進出的速度越來越快,有一個甚至紅著眼眶出來,估計是被導演罵哭的。

氣氛一改表面的平靜,變得躁動起來。

等候室里的女演員只剩下三個時,趙亦可才姍姍來遲,助理莉莉幫她抽到了29號,正好在木鶴前面。

譚綿頓時有種不太妙的感覺,怎麼趙亦可也來了?真是冤家路窄。

趙亦可和其中一個女演員是認識的,笑談了好幾句後,彷彿才看到木鶴似的:「這麼巧,你也在啊。」

木鶴禮貌回以一笑:「是啊,好巧。」

趙亦可自討沒趣,眼底閃過一絲厭惡,笑容卻很甜:「那,待會我們各自見真章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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