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罪無可逭之人 4

我才剛替他說話,結果火村竟然說他是兇手!這讓我頗為難堪。火村卻只說了一句:「到命案現場附近去找千斤頂!」

「我說的沒錯吧!百瀨先生!你雖然說當天晚上你覺得困,比夫人還早上床就寢,但你根本是在說謊。你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讓夫人早些就寢吧!因為旺夫有事想跟你說,對吧!儘管你沒想到旺夫是想為父報仇,但心中還是覺得很不安。我也不知道你們約在車屋見面,是他的要求還是你的。是誰的要求都行!我不知道你們是如何發生衝突的,不知是因為旺夫動作遲頓,還是你身手矯健?也或許是他藏在身後的刀子映照在玻璃上,才給了你先發制敵的機會。知道實情的,只剩下還活著的你。總之,真相就快大白了。你為了報復企圖殺你報仇的旺夫,便利用遺書將旺夫的死偽裝成自殺。為達目的殺害津久井和把現場布置成密室,都是你一人所為。你外表看來雖然是個硬漢,不過那天晚上對你來說應該是痛苦難挨吧!你在殺害旺夫之後,在他家看到遺書,把該處理的東西處理掉之後,以夏芮華的名義寫信給津久井,約他出來將他殺害,把屍體藏在倉庫里,再從廢車拿出千斤頂,讓杯子里的水結冰,放倒車屋布置密室,再以千斤頂恢複原狀。你很忙!當然是一整夜沒睡!但你隔天還是照常上班,我真是佩服你的精彩演出。後來的戲碼也很有看頭。你以為艾倫·葛雷斯頓到處調查,已經看出你的把戲,所以便在自工作地點返家的途中,埋伏在蓮花屋的庭院里,一棒打死他。接著又利用大龍疑似忌妒旺夫的樣式,在現場留下假的遺言。你邪惡的程度實在讓我佩服!」

「你給我住口!」虎雄的聲音大得連玻璃窗都開始在晃動,「你是不是瘋了?你這個半吊子書蟲!把我說得像個十惡不赦的壞蛋!你無聊!你絞盡腦汁就只能想出這些嗎?簡直可笑!」

「有本事你就說出理由來反駁我!」

虎雄張開雙臂,有如飛翔的猛禽一般,「說出理由?這個我辦不到!因為你的分析七零八落不成體統。在我聽到傾斜車屋布置密室的時候,還覺得你的推理有趣,結果你竟然說兇手是我。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說出如此無禮的話?即使你的推理說中了所有的事,也不能斷定兇手就是我!」

「我只是說只有你符合所有的條件。」火村毫不畏懼地說。「你還真難纏!你聽著!不讓車屋傾斜的話,無法布置成密室。要想這麼做,就必須凍結杯子里的水,而要讓水結凍,必須有鑰匙,就是這個玻璃櫃的鑰匙。懂嗎?而有鑰匙的人只有你!」火村說著說著愈來愈興奮。他那銳利的眼神,就連在調査現場時也難得一見,亮閃閃的,像狼似的。虎和狼的爭論持續著。

「這種鎖,就算沒有鑰匙也打得開吧!」

「但是鑰匙孔上沒有刮痕,兇手一定是用鑰匙打開它的。就算兇手會用髮夾開鎖,但事後也無法上鎖。」

「只要再打一把……」

「這是突發事件,兇手不可能準備了另一把鑰匙。」

虎雄咬牙切齒地說:「你開什麼玩笑!你簡直太愚蠢了,我根本不知該從哪裡反駁起。」

火村則冷靜地回答:「凍結杯子里的水,是個不錯的主意。因為這麼一來,就很難發現車屋曾經傾斜過,但你太得意忘形了。因為你忘了鑰匙的部分,導致原本用來欺騙警方的花招,卻反過頭來套牢自己,你還把用來密封門窗時戴的手套留在現場,把它和津久井的屍體一起丟在倉庫里更是失策。你大概沒想到手套上還留有膠帶的痕迹吧?」

火村咄咄逼人地說:「手套的失誤非常要不得,而且因為上頭留著膠帶和勒斃津久井的繩索痕迹,由此可知兇手是同一個人。事到如今,你可不能再說旺夫是你殺的,但津久井不是。殺害追査這兩件案子的艾倫也是你,除了滅口沒有其他原因。」

「滅口?是嗎?我倒不覺得兇手會認為這個人對他造成威脅。」

「嗯!事實上他確實不造成威脅,因為他推理出的密室詭計十分可笑。他認為櫥櫃里的旺夫是假的,假旺夫利用警方抵達現場前的空檔,把屍體換過來,而約翰只是被用來當成發現此案的人。你很意外嗎?這就是艾倫·葛雷斯頓的推理。你根本不需要殺他!」

虎雄表情複雜地搖著頭。或許是因為沒聽懂火村的話吧!

「艾倫到處宣傳他的推理,一邊觀察關係人的表情,你卻因為一時犯錯而有此反應。可憐的艾倫!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我犯了什麼錯?不過就當是餘興好了,我請教你我犯了什麼錯?」

「昨天傍晚時,他曾經到老虎之家。聽說當時他大言不慚地對夫人說『我會儘快解決此事』、『哪有什麼密室之謎!』,兇手當然不會因此萌生殺機。奪走艾倫性命的,是那通他從『老虎屋』打給有栖川的電話。當時他正在你的餐廳里,吃著他最後一頓晚餐,你應該也在店裡吧!你看到他了吧!」

「沒有!」

「你不只看到他,應該還偷偷聽這個到處調查命案的男子講電話。他在電話中雖然沒說什麼,卻還是意外地讓你產生錯覺……你好像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虎雄的臉痛苦地糾成一圑,他終於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了。

「我問有栖川他們說了什麼,他說艾倫說『兇手利用約翰來布置密室』,兇手因為這樣的謬論而慌張,我覺得十分不可思議,不過我終於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火村丟給我最後一個問題。

「是這樣的,有棲!你好好想想!艾倫應該不是說『利用約翰』,而是說『利用傑克』吧!」

「啊!沒錯!」

聽到這樣的回答,火村很高興。

「艾倫因為和約翰很熟,所以稱呼他傑克,有栖川在告訴我時,卻不知不覺地將他換成約翰,我原本不知道,不過『兇手利用傑克來布置密室』的這句話,應該對兇手造成了很大的刺激。日本人將更換輪胎時所用的千斤頂,稱為jacky,正確的英文應該是jack,你的英文很好,又是以千斤頂完成密室布置的當事者,也難怪你會這麼想。你如果看到文字的話,就不會有這樣的誤會了。因為Jack和jack大小寫的意思不一樣,你實在太倒霉了。」

「夠了!」虎雄疲憊地靠在門上。是連辯解都厭倦了嗎?「夠了!不要再說了!我快瘋了!」

「事到如今,我不希望你臨陣脫逃,如果我有說錯的地方,你儘管否定。」

「你根本就是胡說八道!你說的這些我都沒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根本就不知道旺夫為什麼恨我?他竟然想殺了我然後再自殺?這……這……」

「你是說動機嗎?這我也能想像了,可能和馬來鐵道有關吧!」

「馬來鐵道怎麼了?」

「就是害死日置靜郎先生的那場鐵路車禍。在那之後,旺夫就變了一個人。當時日置先生被困在壓爛的車廂里,還打了行動電話對吧!他打給瑞穗小姐,但她不在,所以又打到老虎之家,接電話的是夫人。」

「嗯!那是最後一通電話,內人聽到他臨死前的聲音。」

「這是我的猜測!在那之後他可能又打了一通電話。我査過號碼,結果是旺夫家。」

「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所以我說是猜測啊!他希望打到旺夫家,或許可以找到瑞穗。但不巧的是她卻回去了,所以和日置先生講最後一通電話的人,竟然是他討厭的旺夫。如果他在這個時候說出一件非常重要的事的話,會怎麼樣?」

「討論這種不明所以的猜測有意義嗎?」

「隨便說說嘛!你不需要批評。日置先生覺得臨死前的最後一刻,竟然會和旺夫通上電話,或許是命運的安排,於是便向他說出自己曾經犯下的錯。他向旺夫懺悔說:『對不起!把令尊會從車廂入口處推出車外的人是我!是百瀨虎雄命令我的!』」

「喂!」虎雄又發起威了,那股氣勢逼得我不自覺倒返了一步。「我受不了了!你們的屁話要說到什麼時候?你如果停不下來的話,讓我幫你!」

他的右手迅速繞到背後,接著掏出一把可收在掌中的手槍,看樣子是插在腰上吧!被人拿槍指著,就算放聲尖叫應該也不奇怪,但或許是因為事發突然,我一點也不覺得害怕。百瀨手上的槍搖晃了一下,最後停在火村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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