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罪無可逭之人 2

發生悲劇的四角形箱子出現在眼前,我們發現旺夫遺體的車屋,外表看來像是巨大的棺材,四周渺無人煙。

我們走上階梯,打開門,裡面一片漆黑,我點亮手電筒。

「別舉得太高!好像從外頭看不見光線似的,像我一樣放低一點。」

依照火村的指示,重新調整手電筒的位置,讓它的高度不超過窗戶。

地板上的血跡還沒有被擦掉,火村趴著把臉貼近地板,一一檢視這些血跡,但他想找的線索是用肉眼看不出來的。他不斷輕輕地搖著頭。此時,他突然發出奇怪的聲音,「果然有可疑之處!」

他爬到房間的角落,窺視櫥櫃下方,那裡應該沒有血跡才對。

他接著站起身來,檢查北側的窗框,但似乎沒有找到什麼,接著又嘆了一口氣。他看著映照在玻璃窗中的自己說:「喂!有棲!有件事我們一直沒注意到,兇手是如何離開車屋的?」

好突兀的一個問題。

「你是說是從門還是從窗戶?如果從窗戶的話,又是從哪一扇?是吧?」

他回頭說:「是從窗戶吧!窗戶上雖然都有鎖頭,但沒有一扇是鎖上的。如果兇手從大門離開的話,應該會把所有的窗戶都鎖上吧!這樣的密室設計才算厲害!」

「哦!原來如此!不過就算我們知道他從窗戶出去,不知道他密封門窗的方法也沒用!」

「唉!我頭昏眼花了!不過餘興節目已經結束,車屋之謎即將揭曉。」

他走向牆角的玻璃櫃,對我說:「來幫個忙!」

「我要把它搬出來,你拉那邊!」

我去幫他的忙。因為裡面放了裝水的杯子,所以我們得小心別讓水溢出。不要說兇手是誰了,我連他接下來要做什麼都不知道,看樣子也不像是要重現密室,因為我們並沒有準備膠帶。

我們將玻璃櫃搬到柱子前面,大家不由得注意起後方的窗戶。

「你是說兇手是從這裡出去的嗎?」

「不!不是!我不是想試那個……」

「那你想做什麼?」

因為門口傳來鋭利的聲音,我嚇得跳了起來。我戰戰兢兢一看,原來是百瀨虎雄。他看起來不像剛起床的樣子,因為身穿黑色的T恤,整個人被黑暗包圍了。

「聽這聲音應該是火村教授和有栖川先生吧!這個時間你們在這兒做什麼?你們或許是來查案的,不過這個車屋可是放在我的私有地上。」

「很抱歉未經您的允許就擅自闖入。」火村道歉說,「我們應該明天早上再來的,可是因為人正好在附近,一時性急所以……」

「你說你們人正好在附近,這麼晚了你們究竟在這裡做什麼?」虎雄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不悅,像是嫌我們敷衍他。

「我們是真的正好在附近,我們到津久井陳屍的地方去找東西。」火村就此打住,似乎想看看對方有何反應。

「這麼晚了還在忙,真是辛苦了。已經快凌晨四點了!你們不是今天就要回日本了嗎?」

「是啊!所以我們正在和時間賽跑,看您的打扮,您應該也還沒睡吧!」

他板著臉點頭說:「我睡不著,只好把收藏的東西整理整理。因為我才剛睡著,就被阿茲朗署長給吵醒了。聽說那位英國作家被殺了。」

「在院子里發現艾倫屍體的人是我們。」

「又是兩位?那實在……」

火村對著詞窮的虎雄說:「如果您正在整理收藏品的話,那正好!我很抱歉冒昧闖入車屋,不過能不能麻煩您一件事?能不能請您把這個玻璃櫃的鑰匙借給我?」

「咦!為什麼?」虎雄眉頭深鎖地問。

「我想打開柜子,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看一看。警察沒這麼做吧?」

「嗯!因為從外頭一看,就知道沒什麼可疑之處。」

我看了玻璃櫃一眼,裡面除了杯子和容器,什麼也沒有。我也覺得沒有打開檢查的必要。

「鑰匙在您身上嗎?」

「不!放在家裡。」

「那麼,能不能麻煩您去拿來?」

「教授!」虎雄口氣強硬地叫道,「你這麼做會不會太過分了?我可是有權將非法侵入民宅的兩位趕離此處!我無法答應你這種麻煩的要求。」

我想對火村說,我們乘是改天再來?我們確實太厚臉皮了。這樣的要求在聽習慣命令他人的虎雄耳里,心裡當然不是滋味。

「是嗎?那就算了。」

「我雖然沒有答應您的要求,但請不要以為我是個冷漠的人。」

「我知道。是我們太沒常識了!因為大龍涉嫌,我們才不知不覺慌了手腳。」

「衛先生涉嫌?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被當成兇手?」

「那是置兇手企圖聲東擊西,阿茲朗署長沒訴您嗎?因為被害人用手指的血寫下OOI三個字,這三個字可以念成衛,所以大龍才會成了嫌犯。」

「這樣啊?我可是第一次聽說。」虎雄一副興緻勃勃的樣子。

「但是沒有證據可以證明血書是艾倫所寫,也有可能是兇手利用死者的手指寫成的。」

「真是卑鄙!不過馬來西亞的警察十分民主,不會光憑這樣,就逮捕衛先生,請兩位放心。如果他們要硬來,我也可以說把OOI讀成100,那兇手就是我了!」

「說得也是。」虎雄不再劍拔弩張,但卻還是站在門口,沒有要進來的意思。彷佛是想和我們保持距離似的。

「真是一樁懸疑的命案!我實在一頭霧水,兩位還真是習慣了,我根本不想在半夜跑來這固車屋,因為實在太嚇人了。」

「我們已經司空見慣了。」

「不過這應該不是件普通的案子吧!門窗都被人從屋裡封死,根本就像是在變魔術。」

「變魔術是誇張了些,還不都是人乾的好事!就算是變魔術也有跡可循。」

「就是因為找不出所以然來,案情才遲遲沒有進展吧!」

「到目前為止!」他暗示謎題已經揭曉。

「教授!你已經掌握多少線索了?」

「你想知道?」

虎雄點頭說了句:「嗯!」

火村開始說明,我則大致記下聽到的內容:

旺夫原本打算殺了仇家之後自我了斷,卻反遭對方殺害,這應該算是正當防衛,但兇手卻因為害怕自己的秘密被揭穿,不願向警方自首,所以才故意讓旺夫看起來像是自殺。兇手大概是在旺夫家取得遺書後,才臨時起意決定這麼做的吧!他的偽裝工作有兩個重點,首先他必須將現場布置成密室,其次則是製造遺書中的「我的罪」。為了製造旺夫的罪名,他選擇殺害曾與旺夫發生爭執的津久井。兇手約出津久井加以殺害之後,將屍體藏匿在空屋的倉庫里。

「整個案子看起來好像很複雜,不過經過歸納整理之後大概就是這樣。還有,今天晚上艾倫·葛雷斯頓之所以遭到殺害,是因為兇手誤以為他對案情有重大發現。」

「您真厲害!」虎雄的喉結動了一下。「真了不起!聽起來好像很簡單,可是能夠推理出這樣的結果,證明你也不是泛泛之輩。」

火村臉上的表情依舊,眼神看來像是正在閱讀什麼難懂的書。

「這就是大致的案情嗎?我總算了解了,不過其中還是有很多讓人納悶的地方。那就是旺夫究竟在生誰的氣?還有,再吹毛求疵的話,我們也還不知道兇手如何約出津久井的?金馬窬高原上應該沒有人和他關係如此親密吧!」

「嗯!不過他卻想和某人有親密的關係。」

「誰?」

火村用食指敲了敲玻璃櫃,「夏芮華!」

虎雄發出如同野獸打鼾般的聲音,「不會吧!……教授!你懷疑夏芮華嗎?」

「不!不是這樣!你知道警方在水晶小屋津久井的房間里,找到一封寫到一半就被丟棄的書信嗎?那封信是寫給夏芮華的!信中全是對她的愛慕之情。大概是說前些日子對她很抱歉,他很喜歡她,希望能有機會見面好好聊聊。這應該算是情書吧!因為夏芮華說她並沒有收到這樣一封信,看樣子津久井應該是沒有寄出。不過搞不好他已經寄出去了,只是夏芮華沒收到罷了。」

「嗯!不過這也只是猜測。」

「有人可能先她一步看到這封信,這個人會怎麼做呢?既然是寄給夏芮華的信,當然應該交給她本人,但這個人也有可能為了不讓夏芮華不髙興,於是就把信給揉掉了。」

「我和內人可能會這麼做。」

「即使把信給揉掉了,這個人應該還是會稍微看過信的內容吧!因為這個對夏芮華一見鍾情的男人,來信要求和她見面,不可能不留下聯絡方式。他雖然知道夏芮華在老虎之家工作,卻不知道她住在哪裡,就算打電話到工作地點,也有可能會被排斥。所以他只好告訴她自己住在哪間旅館,房間號碼幾號。」

「說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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