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斷增加的謎團 4

在去車屋之前,我決定向他們借洗手間,他們告訴我「在那邊!」,我沿著鋪著護板的走廊往前走之後右轉,沿路的牆壁上掛著阿蘇里人的面具。

我洗完手走出洗手間時,從一間房門半開的房間里,傳出火村的聲音,他似乎正在和夏芮華說話。我心想還是不要貿然進去打斷他們談話,於是便在走廊等待,看起來我好像在偷聽他們對話似的。但因為他們的英文說得太快,我只能聽得懂片段,火村看樣子正在詢問她旺夫死前的情形,我仔細聆聽,好不容易掌握了大致的內容。

「是不是這樣?」

「不!我沒這麼說!我們幾乎沒有聯絡。」

「他經常這樣嗎?」

「是的!他如果沒有特別的事,不會打電話來,就算他打電話來,也多半是要借錢。」

「妳告訴他妳被津久井航糾纏的事,那他有沒有跟妳提過這回事呢?」

「這我已經回答你好幾次了,沒有!」

兩人停頓了一會兒。

「他最近有沒有跟妳提過令尊的事?」

「沒有!可以了嗎?」

「Terima kasih!」

我離開門口,假裝剛從洗手間出來,夏芮華快步與我擦身而過,火村從房間里走出來。

「你在這裡啊!」

「你連這麼點時間都不放過啊!」

「因為我們時間有限,百瀨先生要我來參觀他的收藏,正好遇到她來打掃。」

原來這些就是他的收藏品啊!

「來!我也來看看。」

這個房間是他陳列收藏品的地方,裡面擺了六個和車屋一樣的玻璃櫃,整面牆都掛了奇怪的面具,幾乎已經沒有什麼空間了。

「這樣的擺設看起來還真夠震撼,可以聞到泥土和木頭的味道。」

「有木頭香味的應該是新的作品,擺在玻璃櫃里那些臟髒的面具才値錢吧!」

怎麼說人家的收藏品臟髒的?仔細一看,那些面具似乎也不是挺美的,看起來和擺放在車屋裡的東西一樣年代久遠,似乎都泡過湖水,大概也是為了要保濕,裡面也放了水杯。

「這些東西就算値錢,大概也賣不了太好的價錢,只有一些附庸風雅的人會喜歡吧!」

裡面儘是些簡單的器皿,而且不是腐壞就是有缺陷,根本不値得一看。如果這就是百瀨虎雄的興趣的話,那他也未免太無聊了,他生存的意義大概就是工作吧!

「你想從夏芮華那裡問出什麼?」

我一邊看著百瀨的收藏品一邊問道,火村大聲地回答我說:

「我想知道旺夫究竟不能原諒什麼?你好好想想!有棲!他的遺書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不過只有一件事非常肯定,那就是他無法原諒某件事情。」

我回頭,火村一直看著牆壁上的某個面具。

「你說的某件事是什麼?」

「就是某個人!」他的聲音在房間里迴響。「旺夫一定是沒有辦法原諒某個人。」

「不是津久井航嗎?他百般糾纏夏芮華,也或許就是池澤所說的,旺夫無法原諒津久井航攜帶大麻進入馬來西亞。」

「這只是從表面上來看,如果綜合他的所見所聞,分析埋藏在其中的隱情,或許會發現旺夫更深刻的恨意,可是要找出這件事……唉!沒時間了!」他似乎很焦急,「我們到現場去吧!」

他將視線從牆壁轉開,隨即離開房間。

我們一到車屋就發現瑞穗站在屋前,她看到我們「啊!」地叫了一聲。

「剛才真是不好意思,你們來搜證嗎?」

「是啊!如果旺夫真是他殺,我們就必須解開為什麼屋內會被密封的謎團。」火村看著紫色的屋頂說,「這其中一定有鬼!」

「麻煩您一定要解開這個謎團,兩位一定辦得到!」

「我們會努力的。」

我們走上樓梯,門上掛著色彩繽紛的花束,是紅色和白色的百合花,大概是瑞穂拿來的吧!因為警察並沒有封鎖現場,我們於是走進車屋。

除了旺夫的屍體已經被移走之外,現場還是我們昨天看到的樣子。不過仔細一看並不然,門窗內側的膠帶已經被撕下,這下子沒辦法找出兇手是如何布置的了。

「喂!我們來晚了一步!警察為什麼要把膠帶撕下來?」

「總不能一直貼著吧!他們大概想看看膠帶下有沒有什麼異樣吧!真希望他們晚一點再攧!」

我們無可奈何只好延著膠帶被撕下的痕迹檢査一遍,但並沒有任何發現,只知道膠帶下並無異樣。

火村接著趴在地板上,檢査玻璃櫃、沙發和櫥櫃下面,但如果有重要的遺留物品,夏洛姆警長不可能放過。玻璃櫃、沙發和櫥櫃里里外外,都沒有可疑之處。我們也仔細檢査過廁所和卧室等所有地方的窗戶,也沒發現兇手動過手腳。通風口也被塞住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根本連一隻螞蟻也跑不出去啊!

不!螞蟻或許跑得出去!因為有廚房和廁所就有出口,但要是想從這些地方穿線或繩子,來貼膠帶封死整間屋子是不可能的,而且也不値得一查。

「要想從車屋外封死整棟房子是不可能的。」我做了這樣的結論。「你應該換個角度想。」

「怎麼換?」空蕩蕩的卧房裡傳出火村的聲音。

「旺夫一定是為了什麼原因,才會封死整間車屋,或許是有人指使他這麼做,如果是這樣,兇手是在屋外殺死屋內的旺夫。」

「用什麼方法?」

「我不知道!我的腦海里只有兇手可能利用的原理,如果隨便舉個例子的話,那就是兇手事先在車屋裡藏了某種機關,他利用這個機關發射小刀剌中旺夫,因為他在機關上綁了繩子,所以只要在事後拉動繩子,就可以從流理台的水管口收回小刀。」

「這怎麼可能!」

我的假設立刻遭到否決,他說不只是發射小刀的裝置不存在,車屋裡也沒有洞口。這是因為他爬到地板下時,發現所有的洞口都被塞住了。

「我們根本不知道封死房子的是旺夫,還是另有其人。」

火村念念有詞地從卧房出來,又盯著玻璃櫃瞧。以前他也曾遇過好幾椿在密室發生的命案,但都順利解開其中的秘密,這一次卻毫無頭緒,就算開玩笑我也無法責備或挖苦他,因為如此無懈可擊的密室,實在難得一見。

瑞穗出現在門口,她含蓄地問我們:「怎麼樣?」

「密室的問題實在很難解決,我也沒辦法保證解開謎圑就能夠破案。」

「百瀨先生認為是旺夫殺害津久井航之後,因為畏罪而自殺。我實在無法忍受他的說法,請兩位一定要儘早替他洗脫冤屈。」

火村彎著腰,從位置稍低的北側窗口,一邊看著屋外的樹林一邊回答:

「關於這點……今天晚上或許就可以證明旺夫的清白,我會還他公道的。」

我納悶他為什麼給瑞穗這樣的保證。

「瑞穗小姐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呢?百瀨先生擔心您打算離開金馬侖高原,前往吉隆坡。」

瑞穗欲言又止,她玩著手指,一邊想著該怎麼說。

「我大概會離開吧!因為留在這裡,我無法忘記這些傷心事,百瀨先生大概希望我能夠幫忙公司的業務,可是我沒興趣。」

「您有想做的事情嗎?」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說:「我一直都是漫無目標,沒有特別想做什麼,這點和旺夫很像。他雖然曾經說過他想當醫生,但我連這樣的志願也沒有。咦?你們對他想成為醫生很意外嗎?」

火村默默地點了點頭。

「他雖然只是說說,不過他說他想和他父親從事同樣的工作。他大概很崇拜里姆先生吧!他如果喜歡念書,或許又會出現了一個性好杯中物的蒙古大夫!」

瑞穗的眼神十分悲傷,不知是因為同情或只是想問出更多的線索,火村將尙未曝光的假設告訴她。

「對於旺夫沒有留遺書給妳,妳很生氣吧!甚至還遷怒夏芮華,但妳根本不需要這麼做。」

「為什麼?」

「因為如果是他殺,怎麼會有遺書呢?暫且不管這個問題,總之,我們在旺夫的住處,只找到給夏芮華的遺書。妳仔細想想,兇手在殺害旺夫之後就可以自由進出旺夫家,那麼他就可以把放在桌上的遺書,只留下對他有利的,而丟棄其他對他不利的。」

瑞穗睜大了眼睛,緩緩舉起雙手,摸著臉頰。

「搞什麼!有棲!怎麼連你都這麼意外?這還用說嗎?我們不知道旺夫究竟寫了幾封遺書,所以除了我們看到給他妹妹的遺書之外,或許還有給瑞穗或警方的遺書也說不定啊!」

真是的!這麼說也對啦!

「那麼……被丟掉的遺書上究竟寫了什麼?你所說對犯人不利的事是什麼?」

「遺書上或許明白寫著兇手的名字,還有旺夫為什麼無法原諒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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