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斷增加的謎團 2

塔那拉打的警察署是一棟兩層樓的矮小建築,警察署前方掛著馬來西亞的國旗和另外一面沒見過的旗子,應該是州旗吧!我從火村和阿茲朗署長閑聊時得知,日本的警察屬於各都道府縣,而馬來西亞的警察則屬於聯邦,所以各州並沒有賦予警察許可權。

在塔那拉打警察署接受調査的池澤,一臉疲倦地走了出來,一看到等在外頭的我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摸摸臉上刮過鬍子的痕迹,「是兩位告的狀吧!」

沒錯!就是我們!如果不想被舉發的話,他應該主動提供情報。

「時問也差不多了,要不要一起吃午飯?為了補償你!我請客!」

「我被署長整慘了,沒什麼食慾,我們到約翰的店裡簡單吃一點吧!」

「好啊!聽說那裡的雞肉飯很好吃。」我高興地說。

「我希望用餐時能夠請教兩位有關命案的事。兩位不是在幫警方調查此案嗎?」

「問完你之後,他們要召開緊急調査會議,就算夏洛姆警長同意,他們也不可能允許其他國家的一般人參加會議吧!下午我們會到老虎之家去,會在那裡和警方碰面吧!」火村說。遠谷的生意非常好,因為客滿我們正準備離開時,約翰看見我們,叫道:「等等!等等!」當時坐在窗邊的四位客人正好準備離開,奇怪的是,那個位子就是三天前的下午,津久井航和旺夫發生衝突的座位。

「Terima kasih!給你添麻煩了!不過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們做雞肉飯?」火村要求道。

「生意好時除非必要,我是不做的!不過OK啦!三份雞肉飯特餐!」

廚房裡和約翰同是印度裔的年輕員工負責料理,或許就是約翰口中所說靠不住的人。

「我聽說找到津久井的屍體了!我很意外!聽說他身上還帶著大麻?」

池澤像老虎玩偶似地搖著頭說道,他對津久井遇害一事或許意外,不過他早就知道津久井身上有大麻。

「我是知道他身上帶了不該帶的東西,不過卻沒想到他會隨身攜帶,這小子真不怕死。」

正因為是不該帶的東西,所以才需要隨身攜帶。

「也主在蓮花屋的時候,您就知道了嗎?」火村問道。

他回答:「是!那是我們倆喝酒喝得痛快時,他不心說出來的。當時他說:『我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冒險,而且是冒著生命危險。』我問他什麼意思,也身上帶著他在越南買的大麻。我嚇了一跳,我對他說:『你入境的時候沒有看到入境證嗎?上面不是警告大家攜帶毒品是死嗎?』他蠻不在乎地笑了笑說他當然知道。」

抵達吉隆坡之前,在飛機上塡寫入境證時,我也看到「DEATH F TRAFFICKERS」的警告文字,給人的印象十分深刻。我身上明明沒東西,卻不由得緊張起來。

「我告訴他這太危險了。他卻不在乎地說:『就是因為危險我才要做,這就是冒險。』我聽他這麼說,不但覺得他愚蠢,心中也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他竟然帶著毒品到法律規定攜帶毒品是死刑的國家,卻認為如此愚蠢的行為是冒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看他是瘋了。火村先生是社會學系的副教授吧!您對這種行為有何看法?」

「也大概是覺得瘋了就是一種酷吧!」

火村抽著駱駝牌香煙,被煙熏得瞇起眼睛,與其思考如何評論此事,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需要傷腦筋。

「酷嗎?他滿腦子確實只有這回事,可是瘋了就是酷嗎?您認為呢?有栖川先生!」

我雖然不是社會學家,卻也有自己的看法。

「要是真的瘋了的人也就算了,故意耍酷(就說是瘋了吧!),以流行來打比方的話就是故意亂穿,它的相反是精心打扮,至於哪一種才酷,則因人而異,他大概是故意亂穿吧!精心打扮是鄉下人的看法,而亂穿則是都市人的作風,所以年輕的小孩容易亂穿。但可悲的是,津久井明顯是個無法精心打扮的人,明明是鄉下人又故意亂穿,實在讓人看不下去。」

「真是一針見血。」池澤笑道,「將攜帶大麻到馬來西亞,比喻成都市流行風的隨意打扮,或許有些突兀,但我明白您的意思。隨意打扮很簡單,小孩子也會,但要穿得好,要表現剛才我所說的都市美感,需要一種審美觀念。如果沒有審美觀念,就好好地精心打扮,可是這又需要表現另一種鄉下人的品味。我不是說也不好,他也需要一種審美觀念,而且需要一種起碼的技術,兩者都做不好的半調子,也就是那些故意假裝是都市人的鄉下人,看起來就像是瘋子。」

「津久井先生是東京的小孩吧!」

「他的出生背景未必和品味一致,就連一家人也是,各人有各人的樣子。」

對於火村教授喜歡搭拉著領帶的穿衣哲學,我雖然不予認同,但必須考慮的是,他是否是故意亂穿,我想他大概連想都不想吧!

「也就是說這個時候……」

正當我們聊得興高采烈之際,火村沉默不語,負責為偵探爭取思考時間,是助手的責任。

百瀨淳子推薦的雞肉飯終於來了,炒飯上沈甸甸地放著雞肉塊,看起來像是變調的馬來式中華料理,烹調的方式雖然簡單,但滋味卻好得沒話說。

「津久井攜帶大麻和這次的命案有關嗎?因為大麻還在他身上,看起來也不像是為了搶奪大麻才出的事。哇!這個真好吃。」

之前還說沒食慾,現在卻猛稱讚食物的美味。

約翰站在櫃檯微笑,他打開今天的報紙讓我們看,是當地的金馬侖郵報。報上全是車屋和旺夫的照片,偌大的標題特別顯眼,內容寫著這次的命案,是自吉姆.湯普森失蹤事件以來,在金馬侖高原上發生的最大奇案。

「我想兇手應該不是為了大麻找上津久井,更何況知道他身上有大麻的只有你。」

「啊!這可不關我的事。」池澤像政客似地逃避問題說。

「我並不是在懷疑你。」

「你別跟警察亂說,我可不想因為莫名其妙被懷疑,哪裡都去不成,而且津久井不見得只把秘密告訴我,也有可能有人在哪裡看過他偷偷抽大麻。你和有栖川先生不也說曾經在茶園見到他行蹤可疑嗎?當時他可能正一邊欣賞大自然的美麗風景,一邊抽著他的大麻!他在其他地方一定也這麼做。」

「這倒不無可能,所以我說我沒懷疑你。」我安慰他說。「我的意思是說命案或許和大麻完全無關。」

「火村教授!您認為呢?」

火村語帶含糊地說:「這個嗎?」他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表示任何意見,只是一味地推翻我提出的所有推理。

「就算旺夫知道他身上有大麻,事情會有所改變嗎?」

池澤興緻勃勃地說:「這個嗎?如果旺夫知道津久井身上有違禁品,我想他理所當然會去報警吧!因為他是那麼討厭津久井。」

「難怪他要去告密,不過想想也實在可怕,因為在馬來西亞攜帶大麻,就等於死刑,你去密告不也等於殺了津久井嗎?我是沒辦法做出這種事。」

「你對於知道津久井的秘密一事,感到壓力沉重吧!當我們提到他行蹤可疑的時候,你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因為我很害怕。不過就算我告訴你們,你們也不會去告訴警察,可是我不喜歡知道掌握他人性命的秘密。」

「不過津久井應該很相信你,我想他不會把這檔事告訴對他有敵意的人。」

「他應該是相信我吧!不過也很難說,因為我們才認識一天,與其說他相信我,倒不如說他太大意了!根本就是個小孩子。」

他人都死了,這下子也長不大了,真可憐。

「啊!等一下。」把整盤雞肉飯吃得精光的池澤,放下湯匙用雙手遮著臉,我不知道他想起什麼,不過這個反應也未免太誇張了,「就算旺夫知道津久井的秘密,也不見得會去報警,他可能會採取更激烈的手段,就是由他親手制裁津久井。你們仔細想想,旺夫的遺書里是不是這麼寫著,我記不清楚了,不過遺書里說『我除了這麼做別無他法,無法原諒他人的我,雖然無權這麼說,不過請原諒我。』,你們仔細斟酌這句話的意思,是不是『我雖犯了罪,不過對方也有責任。』此外,還有一句話也値得玩味,從『警察會告訴你,我為什麼要死吧!』這句話,我們可以假設……」

除了我們,連他自己都呑了一口口水,我大概知道他想說什麼。

「旺夫是為了懲罰津久井才殺了他。」

「你是說懲罰他帶大麻入境嗎?」我低語道。「可是他為什麼要化身成執法者做這種事呢?」

咖啡來了,池澤急忙喝了一口。「我知道這個想法有些不合邏輯,不過旺夫的精神狀況不太正常,可能是因為腦神經衰弱,才會做出這種瘋狂的事。」

太不切實際了,腦神經衰弱的人會做出這種事嗎?

「旺夫大概在殺害津久井後才恢複清醒,他對自己所做的事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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