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封印之死 1

我們從塔那拉打附近,走進第十號步道享受約兩個小時的森林浴後,返回鎮上在遠谷簡單用午餐,印度裔的老闆還記得我們,熱絡地對我們微笑。

之後,我們前往三寶寺,屋頂五顏六色的佛寺我們雖然已經看慣了,但在充滿異國風味的度假勝地,只有三寶寺給人亞洲的感覺。因為今天三點我們應邀前往老虎之家拜訪,在行程的安排上造成些許不便。雖然打通電話就可以取消這次茶敘,但我們答應得爽快,所以也不好意思反悔。

我們四處閑逛趁機調整時間,三點整準時出現在老虎之家白色柵欄前。火紅的大理花隨微風搖曳,按門鈴時我才發現厚實的大門上,雕刻著正在咆哮的老虎側臉。

「歡迎!歡迎!我正在等兩位呢!」

百瀨淳子在門口來迎接我們,她今天身穿扶桑花圖樣的無袖上衣,下半身是淺紫色的長褲,當我將在鎮上買來的巧克力送給她時,她喜出望外。

她帶我們到面向院子的露台去,雖然是屋外,但因為有橡樹遮蔭十分涼快,白色的圓桌旁放著遮陽傘。

「我今天原本打算請外子和兩位聊聊,但他有急事還沒回來,真是不好意思!兩位請先用茶,他應該就快回來了。」

我們並沒有期待與百瀨虎雄見面,所以也不以為意,看樣子這個人似乎挺忙的。

「他因為一直想要經營飯店,目前正忙著準備,我還要他別太貪心,以免失敗。」

夏芮華面帶笑容端來紅茶,她笑著用日文跟我們打招呼。

「請兩位嘗嘗她做的蛋糕,—夏芮華。」

夫人大概是用馬來文要她把蛋糕端來吧!她回答了聲「ya!」就離開了。「ya」就是「是」,「tidak」就是「不」。我利用旅遊書後面附錄的馬來語辭典,記了不少簡單的問候語。

「百瀨先生還真是精力旺盛,難怪他會把自己比喻成老虎。」

夫人聞言笑道:「他並不是自豪於自己是老虎,不過他確實頗具行動力,我倒是老替他捏把冷汗,一刻都不得閑。」

夏芮華回來了,她將盤子放在桌上,上面放著她親手烘烤的草莓蛋糕,蛋糕的大小比我想像的還大上兩倍,我們雖然能接受,不過不喜歡甜食的人,大概會想逃之夭夭吧!我說了句「看起來好像很好吃!」,因為想不起來開動的英文該怎麼說,只好閉嘴。英文好像沒有這句話。

夏芮華聽到我們說好吃之後,才悄悄地離開,沒多久她又回來,轉告淳子什麼事。夫人點了點頭,交代了她一些事。

「不好意思,我剛好有朋友來,我馬上就回來。」

出現在院子里的也是我們認識的人,他是我們剛才才見過的遠谷咖啡廳老闆,對方好像也嚇了一跳,淳子看到他的反應說:

「兩位也認識約翰啊!你們到他的咖啡廳去過了嗎?他的咖啡很好喝吧!你們如果拜託他,他還會為你們製作他得意的雞肉飯。」

夫人對約翰說了兩、三句話,只見咖啡廳老闆摸著鬍子回答「OK la!」,便朝我們揮手橫越庭院而去。「OK la」的「la」沒有特別的意思,是一種語助詞,馬來西亞人經常將這樣的英文當作馬來文使用,在馬來西亞說「OK la」,在東京說「OK yo」,在大阪說「OK ya」,在福岡則是說「OK zya」。

默不作聲的火村想起一件事,他問淳子:「約翰該不會是來看車屋的吧?」

「嗯!是呀!您的反應還真快,我跟他抱怨說我們家有這麼個礙事的東西,他就說他有興趣,如果把它擺成路邊攤,應該滿有意思的。他如果願意接收,我倒是省事許多,不知他意下如何?」

當我們吃了將近一半的蛋糕時,約翰跑了回來,手指著樹叢大叫,好像發生什麼事了。

火村把叉子放在盤子上。「怎麼了?」他用英文問道。

約翰也用英文說:「我到車屋一看發現裡面情況不對,你們可不可以跟我去一趟,我不知道是不是人,可是地板上有血跡。」

火村站起身來問夫人車屋裡有沒有人?夫人回答沒有。

「我昨天下午去打掃過並沒有發現血跡,他該不會是看錯了吧。」

「我們去看看!」

我站起身來,跟著約翰跑向車屋,身後跟著夫人和夏芮華。

我後來才知道小屋和車屋的距離大約三十多公尺,當時只覺得有兩倍遠,可能是因為小路在樹叢間蜿蜒,無法看見車屋位置所致。

我們最後來到一個砍光四周樹木開闢出來的空地,紫色屋頂和奶油色牆壁的建築,聳立在以磚塊砌成的地基上。因為是固定式的車屋,所以沒有車輪,全長約十二公尺,寬約三公尺,車屋裡面的兩扇窗都掛著蕾絲窗帘,門口靠左的位置前面有五層台階,如果以太陽的位置來看,門口正好面東。

我原想跑上台階,約翰卻指著右邊的窗戶說:

「我是在那邊的窗戶看見到的。」

「窗戶?你沒進去嗎?」

約翰聞言,拚命回答「不!不!」

我走近右邊的窗戶下方,因為地基有五十公尺之高,從窗帘的縫隙中只能看見屋裡的牆壁和天花板,可是剛才約翰說看見地板上有血跡。

「你踩著那個上去!」

經他一說我才發現,腳下有一塊磚頭,約翰將它放倒,立了起來,這樣雖然不太穩,不過如果只是一塊磚頭的厚度,髙度稍嫌不夠。

火村抓著窗框站在磚塊上往屋裡看,只聽見他低聲地說「這是什麼?」,讓人不由得納悶車屋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試圖推開窗戶,但好像被上了鎖推不動。

火村立刻從磚塊上下來往門口走去,我隨後爬上窗戶看個究竟。

淳子雖說他們並未將車屋當倉庫用,但車屋裡並不是空的,而是有幾件傢具,我放眼往地板上看去,果然看見幾處疑似血跡的黑點,眼前我就看到如拳頭般大小的有四五處,看樣子應該還有更多。

「打不開!為什麼?」站在門外的火村,拚命地扭轉門把。

「您上鎖了嗎?」

他轉頭問淳子,夫人搖頭說「沒有!」。

「怎麼可能上鎖?這間屋子根本沒有鎖啊!」

「那為什麼會打不開?」

火村又壓又拉門把,但連鎖都沒有的門,為什麼會打不開呢?我雖然覺得意外,還是拚命企圖看清屋裡的狀況。

因為屋裡掛著窗帘而且位處樹叢中,車屋裡十分陰暗,對面有兩扇大窗,上面掛著三個木雕面具,窗前擺了暗色系的大沙發和玻璃櫃,右邊成死角完全看不見門,沙發右邊角落擺著木紋狀的傢具,看樣子像是櫥櫃的旁邊,則是一扇掛了窗帘的窗戶。

當我四處檢查屋內四處之際,發現一樣奇怪的東西。那就是對面的兩扇窗戶都被膠帶封死了,仔細一看櫥櫃旁的窗框同樣也貼著膠帶。

門之所以打不開,可能也是被膠帶貼住了吧!這棟房子被人用膠帶從裡面給密封了。

「火村!窗戶之所以打不開,是因為有人從裡面用膠帶封死了,我想門會打不開也是這個原因吧!」

我一邊看著屋裡一邊說,火村的聲音從左邊傳來。

「用膠帶封死?是像塑料膠帶之類的東西嗎?」

我對著他說:「是啊!」

「上面貼著紙制的膠帶,窗戶上有鎖頭,不過沒有上鎖。」

「如果只是用膠帶封死,只要撞破就行了。」

火村說罷便使勁轉動門把,門似乎有些動靜了,我為了幫他而跑向門口,約翰、淳子和夏芮華都在階梯上觀看情形。

根本用不著我動手,火村反覆拉扯門把,接著傳來膠帶撕裂的聲音,門就打開了。我跟著他衝進屋裡。

木頭地板上的黑色污漬果然是血跡。是人血嗎?如果是人血,那流血的人一定受了重傷,看起來應該不只是被水果刀切到手指。

我突然想起昨晚做的奇怪的夢,心頭浮現一股不安,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在對我耳語,告訴我這件事並不單純。

我突然覺得左邊好像有人在看我,有人在窗外偷看,我一回頭髮現原來是掛在牆上的面具。三副鬼頭面具高低不一地掛在牆上,大概是阿蘇里人的面具吧!這些面具有別於我們在土產店裡看到的,年代十分久遠,有些臟污和裂痕,這些面具盯著我瞧,讓我覺得不太舒服,我又回頭去觀察地板。

仔細一瞧,我發現地上血跡斑斑,一直延伸到角落的櫥櫃。火村緩慢走向櫥櫃,這個柜子寬五十公分,高一百八十公分左右,門是雙開的,下面裝有小輪子。

「這裡也有血!」

我在火村身後指著櫥櫃門的把手,雖然只有一點,但上面確實有血跡,火村拿出手帕握住櫥櫃把手,我吞了口口水。

火村略腰拉著門把,櫥櫃里沒有棚架和間隔,只是一個長方形的箱子,裡面塞了一個環抱膝蓋全身是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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