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重生·賜婚(2)

皇上下旨賜婚的當晚,慕屠蘇把白芷弄疼了。在此過程中,他一直注視著白芷,想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一絲波瀾甚至是怒意,然而白芷給他的只是一味的順從,眸中不悲不喜,只是身體的痛覺,讓她不禁呻|吟,喊著疼。

「你為何不發怒?你發怒啊,你朝我抱怨啊!」慕屠蘇在她身上起伏,眼眸中留入的神情比她因身體疼痛所表現的,更為痛苦。白芷抱住慕屠蘇的脖子,狠狠地朝他肩膀咬去,幾乎用盡所有的力氣。

他們都不肯服輸,他衝刺得越激烈,她便咬得越狠……

待兩人平息下來,慕屠蘇從白芷的身上無力地翻了下來,慕屠蘇才道:「芷兒,你心裡可曾有我?」

白芷道:「無。」白芷目空地直視上面的房梁,說得冷情。

慕屠蘇沉默了。白芷不敢去看他,怕看見他的臉,眼淚會禁不住落下來。對於她而言,她愛慕屠蘇,不比前世少半分。可命運告訴她,她和慕屠蘇的紅線是個死結,捨不得剪斷,便一直糾纏,至死方休。她不願再去承受前世那樣的痛苦,與其兩人這般心有鬱結,不如揮淚剪斷。她不是沒有想過與南詔公主一較高下,但她毫無勝算,如今光輝王朝的局勢,惹不起南詔,南詔公主若有些不滿,恭親王府如何自處?光輝王朝又怎麼收場?恭親王不喜她,在這裡的日子更是舉步維艱,她已然毫無鬥志,沒力氣再像重生醒來後那樣,努力地去反抗命運。

離開是她唯一的出路。當初來京城,一是想讓白淵中立,免以後徒傷悲,落個悲劇收場。二是,若她不聽白淵的話,留在山間過日子,找不出理由。不是白淵親身之女?以白淵眥睚必報的性子,會找殺手殺了她的親身父母,自己也不能周全。

如今,她興許能毫無負擔地離開。被休的妾,很難再翻身嫁人了。對於沒用的棋子,白淵棄之如敝屣,不會再管她的死活,她也便能回到山間,與父母、與秋蟬、與山中的寧靜,平安了此終身。

白芷道:「蘇蘇,休了我吧,求你。」

慕屠蘇再次沉默,過會兒,長臂一撈,把白芷攬入懷中,語氣頗為重,又氣又恨,「除非我死了!」

白芷以手抵在慕屠蘇的胸口,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砰、砰、砰……白芷眸子下垂,把手圈住他的脖頸,慢慢地睡去了。

只不過還有七天而已。

七天,一眨眼便過去了。大將軍與南詔公主的婚事,在京城的城牆吹起的號角,以昭天下,今兒是個大喜的日子。

白芷留在屋內不想出來。紅翹站在一旁,眸中帶著悲憫,又略有顧慮地道:「夫人,將軍今兒大婚,你若是不去,恐是不好。」

白芷低垂著眼瞼,似在沉思又似在沉默,少頃,白芷起身,「今兒大喜的日子,不去確實不好,我定要穿一件最美的衣衫才是。紅翹,拿我那件百花戲蝶的白衫來。」

「白衫?」紅翹略有遲疑地再問了問白芷。白芷點頭,給予她肯定。紅翹躊躇地問白芷,「夫人,今兒大喜之日,穿白的,是否略有不妥?」

「無妨。你照做便是了。」白芷全然聽不進。

紅翹沒法,只好照辦,心裡不甚明白,白芷的做法。

白芷的想法再明白不過了。她這叫做置之死地而後生。所有人會對她不滿,恭親王或許會跳腳,王妃會厭棄她,甚至慕屠蘇也會覺得她太過不堪。

在外頭丟自家男人的臉,大忌。

事實正如白芷所料,當她以百花戲蝶的白衣盛裝出席,席間的達官顯貴皆愕然,有的交頭接耳,有的眸中帶笑權當是個笑話,還有的一臉尷尬,最為怒意的當然是恭親王,因她到了晚,來賓已到齊,不好在來賓面前朝她發火,只是拿眼去瞪她。白芷權當自己瞧不見,施施然坐好,等待儀式的開始。

她是如此特立獨行,在一派喜慶的紅色大殿上,穿似「喪服」,不吉利又晦氣。

坐在白芷對面的竟是裴九。他今兒穿一件青衫,嘴角略有鬍渣,好似不修邊幅便過來了。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正對面的白芷。白芷偶爾與他眼眸撞上,有些不適,低著頭看向別處。

慕屠蘇與南詔公主進入大殿。南詔公主頭披喜帕,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倒是慕屠蘇,臉拉得很長,冰冰冷冷沒有做新郎的樣子。

當慕屠蘇看見白芷一身「喪服」出席,滿眼錯愕。白芷迎著他的目光,笑了笑。慕屠蘇別過臉,不去看她,臉上冰冰冷冷的表情卻忽然紅潤了起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送入洞房。很常規,沒有什麼事故。白芷看著兩人入了洞房,心裡痛了痛,忍不住想起前世慕屠蘇和南詔公主大婚的場景。

那天,她一直在哭,躲在房間里哭,清荷喚她出去,她死都不出去,直到眼睛通紅,腫脹得生疼,她才停了下來。停下來之後,眼前的視線模糊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了。她害怕自己哭瞎了,抹乾眼淚,躲在被窩裡冷靜。可怎麼也冷靜不下來,只好去出去散心。但自己的腿卻不受控制地來到了他們的洞房,她聽見南詔公主的呻|吟聲,聲聲刺耳,鑽心疼痛,她飛奔跳進了養魚池裡。那會兒她已懂水性,沒有淹死,在三月的晚上,濕漉漉的自己坐在岸邊發獃直至暈倒。她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之時,她是那麼希望再睡去,從此不再醒來。

這次,慕屠蘇又和南詔公主大婚了。她顯然有了經驗,不會像上一回那樣自殘又絕望。若是哭,或許也沒有眼淚。她只是目送著正被送入洞房的新郎新娘,久久的,久久的。

見賓客集體擁向慕屠蘇,吃吃喝喝開始,白芷便起身準備離開。恭親王忽然自她背後說道:「我便如你所願。」

白芷深知恭親王是在與她說話。他未指名道姓,便是讓她不要回他的話了。白芷深吸一口氣,抬腿離開。在回房的路途之中,遇見了裴九。或者說,裴九在那兒等著她。

白芷減緩腳步,來到裴九身邊,她問:「來看我笑話的嗎?」

裴九回身看她,曾經一派純真的男子何時眼眸深邃起來?白芷看不透他深邃眼眸中所包含的情愫。裴九道:「你今兒穿這白衣,是砸場子嗎?」

「這不明擺著的事兒嗎?」白芷大方承認,「我心有不爽,妒火怒燒,穿個白衣詛咒詛咒。」不知為何,白芷對裴九,每每說話,總帶著調侃之意。

裴九無奈地笑了笑,遞給白芷一包錦囊,「今兒晚上你或許會失眠,點點錦囊裡頭的香,或許你會睡上一個好覺。」

白芷看著錦囊,並未接。

「怎麼?怕我給你毒物?」裴九依舊伸著手,並未收回手中的錦囊。

白芷搖頭,但依舊未接。只是問:「這是何物?」

「我剛醒當天,得知父親自殺,裴家倒台,或許是先前睡太久了,失眠了好幾日,尹香便為我點上這個香,失眠之症便沒了,挺好用。」

白芷接過,嘴角微笑,「多謝。」

「兩女侍一夫,我總覺得你不行。」裴九看著白芷十分誠懇地道。白芷一怔,不甚明白。裴九接道:「我去過南詔。南詔是個極其可怕的地方,能在那樣的地方生長的女人,你鬥不過。」

「是以?」白芷挑眉。

「離開慕屠蘇吧。」

白芷有些想笑,沒想到,知她者,裴九也。白芷緊緊攥著手中的香,「冬尚在,夜裡更冷,裴先鋒進屋去熱鬧吧,我先告辭了。」白芷方想提腿走人,在與裴九錯身而過之際,裴九卻拉住了白芷的手臂。白芷一愣。裴九道:「傻女人。」

這三個字彷彿戳中她最軟的心地,她忍不住渾身一顫,眼有些濕潤。

「你愛他,真傻。」言罷,裴九放開白芷的手臂,先於她離開這條幽靜的小道。白芷屹立在瑟瑟寒冬的天氣里,冷到了骨子裡。

她傻,從未改變過。

白芷回到自己的房間,脫下衣服,命紅翹去打熱水洗臉。白芷洗好臉,本想脫衣上床睡覺,眸光偶爾一瞥,見到方才進屋隨手一扔的錦囊。她頓了頓,拿在手中,打開錦囊,一陣撲鼻的香氣。這個香味極其好聞,白芷試圖去辨別這種香,或許是中草藥知識太過淺薄,辨不出一二,只好作罷。

她喚紅翹去拿香爐,把這好聞的香,點上了。白芷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大腦空白,走至床邊,脫了衣衫,躺下去還是入眠。

她做了個夢,夢裡全是一個人,時而對她爽朗的笑,時而高聲念詩,時而痛苦大喊。他越跑越遠,她緊追不捨。這個夢很累,她的腿發虛,她的全身在散架。卻皇天不負有心人,她追上了他,那人轉身,竟是裴九。

他對她笑,明媚而又憂傷。白芷只覺得心跳驟停,呼吸不得。

翌日醒來,她被一個人緊緊地抱著,蒼白而又俊朗的臉,呼吸間透著酒氣。因白芷動了動,吵醒了他。他笑,「你醒了?」

白芷點頭,疑惑地問他,「你怎麼睡在這裡?你不是……」他不該是睡在新房那兒,與南詔公主洞房嗎?

「她只是個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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