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重生·歸來(2)

白芷實則不想見到裴九。她不知道以何面目去面對裴九,總覺得對不起他。慕屠蘇見白芷眸光淡了許多,吃她最愛的紅燒獅子頭也沒有當初那番津津有味,他自知她在想些什麼,心裡不是滋味,但亦不表現出來。

樓下的尹香似乎不是在第一酒樓就食,而是用食盒打包帶走,她神色匆匆的,總感覺哪裡有些不對勁。

白芷這邊,也細嚼慢咽吃完了紅燒獅子頭,如今正用筷子夾她最近喜歡吃的山楂糕。慕屠蘇問:「還想吃些什麼嗎?」

白芷搖頭,一副食不下咽的樣子,「有些飽了。」

這完全不是白芷平時的食量。更甚至說這連五成都不到。是什麼讓她沒胃口?聰明如慕屠蘇,他什麼都知道,但他不想說,只是朝白芷勉強擠出微笑,「吃完了,想去哪裡轉轉?今兒後半天我都有空。」

白芷報以微笑,「身體有些不適,想回府睡一覺。」

慕屠蘇僵硬著臉,點點頭,心卻沉了下來。事到如今,為何他還是惴惴不安?她不已經是他的了嗎?

白芷回府以後,整個人軟綿綿的,洗洗臉,便上床睡去了。這段日子的孕期嗜睡,偶爾有些噁心,但胃口依舊出奇的好。白芷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來之時天已微暗,進入夜的天下。白芷掙紮起來,屋內無一人,燭光搖曳,寒冬臘月的天氣冷到極致。已是一年之末,沒過多少日子便是春節了。

白芷為自己披上大氅,掀開被子,一股冷意直躥進身體里,她不禁打了個冷顫。慕屠蘇這個時候應該在書房,這樣冷的天氣若不及時保溫,恐怕會著涼。白芷見貴妃椅上放有慕屠蘇的大氅,便舀了起來,打算送過去。

她走至慕屠蘇書房,本想敲門,卻聽見裡頭有爭吵的聲音。是恭親王與慕屠蘇的對話。

「父王,裴家已毫無威脅,為何你要趕盡殺絕?」慕屠蘇語氣稍顯激動。

恭親王道:「對敵人仁慈就是對我們殘忍。裴家畢竟是元老將門,你所管的御林軍保證能全部服從?裴老將軍一天不死,難保會東山再起。」

「他以何東山再起?虎符在我手,皇上早已下令讓他告老還鄉。」

「屠蘇,我深知你念及與他師徒情分,但有一點你必須明白,他是太子的人。當今太子是什麼樣的人,你我再明白不過,糜爛不堪,玩物喪志,我朝若交予他的手裡,怎能生存?」

慕屠蘇沉默了。

「父王從小教告誡你的話,讓你發的誓,你都忘記了嗎?」

「不敢忘。」慕屠蘇沉默了一會兒,「一心輔佐三皇子順利登基。無論任何代價……」

白芷吃了一驚,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紫檀木門。無論任何代價嗎?這個誓言,未免也太重了吧?白芷不想再聽下去,免得被他們抓個正著。她返回途中,卻見紅翹站在門口巴巴地望著她。

「何事?」

紅翹抓著白芷的手,摸了摸,「夫人,這大冷天的,你想作甚喚我便是,凍著了怎麼辦?你可是有身孕之人啊!」紅翹緊張得眼眶都發紅了,白芷瞧見她這副模樣,撲哧地笑了兩下,把手中的大氅遞給紅翹直徑進屋。屋內飄著慕屠蘇每晚吃的夜宵香氣。白芷回頭對紅翹道:「誰命你做的?」

「王妃。」

「嗯。」白芷把大氅脫下,又躺會被窩裡,心想,她對慕屠蘇上心的或許還不夠吧,本身這件事,該是他來操辦,無需王妃操心。

半夜,白芷睡得迷糊當中,發覺有人在摸她。她睜眼看了看,卻見慕屠蘇把她擠進床角,手正在摸她的肚子。白芷一怔,睡意全然驅散開,「蘇蘇,你作甚?」

「肚子怎麼到現在還未大起來?」

「興許時間不夠長吧。」

慕屠蘇便把唇靠了過來,「你說大夫有沒有診斷錯了?要不我們再努力努力?」白芷還未來得及開口,唇便被慕屠蘇封住,後面的事情,白芷已無法反抗。她只知道,慕屠蘇確實還在努力著,毫無忌憚地散播千軍萬馬。

白芷一直不知,孕婦長長收納「千軍萬馬」的後果很嚴重。慕屠蘇對這事,也全然不知,只如一莽撞青年,隨性而發。

此事發生在三天後,慕屠蘇上早朝,白芷起得晚,臨近晌午,才幽幽地從床上坐起來。正想起來,卻覺肚子一陣絞痛,在床上滾了好幾圈。紅翹見此情況,忙不迭跑去叫大夫,大夫趕來之時,白芷下體已然流了很多血。

經診斷,縱慾過度,孩子流產了。

這個結果,白芷當場無法接受,站在一旁的王妃更是冷嘲熱諷,「這床笫之歡,屠蘇不懂,你也不懂?不知自己有身孕,這種事盡量避免?」

白芷不言。她確實不懂,更甚至,她從接受過這方面的教育。她只知道,慕屠蘇想要,她便給。慕屠蘇並不會弄疼她,總會盡量溫柔,而她也喜歡承歡在他身下,每每都是魚水享受,並不覺得不妥。

「你這狐媚子,指定是不停的勾搭屠蘇!」王妃原先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對她出言和順,如今已是出言不遜了。白芷失了孩子本心情不好,被王妃如此說著,眼淚不禁落了下來。

慕屠蘇趕回來之時,白芷坐在茶几旁,吃著紅翹給她端來的蓮子羹。白芷不願搭理慕屠蘇,權當他是空氣。慕屠蘇抿了抿唇,喚了一下白芷,白芷不應。

慕屠蘇便坐下來,頭靠向她,「芷兒!」

白芷依舊舀著碗里的蓮子羹,有一口沒一口的嘗著。慕屠蘇朝紅翹使個眼色,讓她離開。紅翹識趣地離開,還順道關上了門。屋內只剩下白芷和慕屠蘇,慕屠蘇便道:「身體還有不適嗎?」

白芷搖頭,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慕屠蘇愈發覺得罪惡感,忙抱著白芷哄她,「都是我的錯,我該注意點,竟不知道這事也能流產。以後我不做了,好不好?」

白芷哭得更凶了。

慕屠蘇捧著白芷的臉,為她擦了擦眼淚,「待你身子養好了,我們再努力,不哭。」

白芷覺得委屈又難過。有好些話想說又不知從何說起,心中鬱結致死,無處發泄,只好抱著慕屠蘇,狠狠咬他結實的肩膀。慕屠蘇強忍著痛,不吭一聲地讓她泄憤。此事皆因他而起,後果也由他負責。怪只怪他,對這事一無所知。男女之事,他本就不上心,粗枝大葉,只知白芷已是他的女人,他可名正言順去擁抱她,毫無顧忌。

誰曾想,他們之間的「媒人」,因他過度的愛撫而香消玉殞,這個問題,值得深思一番。

白芷的心情,還未平復,第二天便迎來看笑話的二人。她的二娘與妹妹白芍。

白芷客氣地讓紅翹去泡茶,與她們二人對膝而坐。二娘用悲憫的目光執起白芷的手,拍拍手背,「芷兒,這事是以後注意便是,新婚燕爾,想親密是人之常情。切莫太過傷心。」

白芍畢竟不比二娘老練,嘴角總會不時溢出笑意,強忍著,佯裝正經地道:「有孕之人,頭三月和後三月最好不行房事,姐夫這麼猛,更因注意才是。」

白芷抿抿唇,略顯尷尬。二娘和白芍再說了些什麼話,白芷已是聽不進去,只禮貌地點頭應承。

在她們走後,又有一名家丁敲門。白芷本心情頗不好,出言不善,略有不耐煩地問:「有何事?」

家丁從袖口裡掏出一封信遞給白芷,「夫人,有位姑娘說是給你。」

白芷盯著那封信,疑惑地接過,沒當著家丁拆信,而是朝他擺手,「你下去吧。」

家丁退下,白芷才拆開信,上面只有一句話。

——請到京城第一青樓一敘。裴九。

白芷怔了怔,這封信真的是裴九寫的嗎?為何是在青樓?白芷有些心裡沒底,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她叫來紅翹,讓她去準備一件男裝,把她送往第一青樓。但她不讓紅翹陪同進去,而是讓紅翹自個回去。

「我會在酉時回來,若我沒回來,你再告訴將軍。」白芷如此囑咐著紅翹。

紅翹似懂非懂地點頭。當白芷正預備下馬車,紅翹在後頭問:「夫人,你這是自暴自棄嗎?」

白芷不解。

紅翹忍著難過說道:「孩子還會有的,不要放棄當女人啊,夫人!」

白芷冷著臉,白她一眼,「回去。」

紅翹便心事重重地讓馬夫駕車回去。白芷進了京城第一青樓,迎她的是第一青樓的老鴇,忙問:「俏公子,看上哪位姑娘了?我們這裡的姑娘都是全京城最美的,保證公子滿意。」

白芷四下張望,並未見到裴九。

「白公子。」樓上有人忽然嬌滴滴地喚著她。白芷抬頭看著,是個完全不認識的女子,梳著雙角髮髻,笑起來十分甜。那甜妞對老鴇甜甜一笑,「媽媽,這是尹香姐的客人。」

老鴇一怔,笑道:「這樣啊,那公子自便。」老鴇便不再招呼白芷去招呼其他客人了。甜妞甩甩手中的帕子,招呼白芷,「白公子,上來吧。」

白芷心下一沉,深吸一口氣,抬腿走上階梯,跟隨甜妞來到一處廂房。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