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重生·細作(1)

白芷算不上地地道道的大家閨秀,頂多是個小戶千金的排場。她從未參與過大場面的宴會,最大的便是白淵喬遷之喜的宴會,請街坊來吃個飯,算是了事。

而今晚的夜宴,似乎排場極大,據裴九說,大至有他父親裴大將軍,小至也有少將。皆是此次征戰的軍官。

「不對啊,還有兩位混吃混喝的不速之客呢。」白芷指著自己又指著裴九。

裴九不服氣,「我是最大的那位之子,怎是混吃混喝的不速之客?倒是你……」裴九斜睨她兩眼,滿臉的鄙夷。白芷不氣,反而笑彎了眉眼,「照你這麼算,我是最大的那位之兒媳,也不算混吃混喝了。」

「你……」裴九吃癟,沒見過這麼「理所應當」的女人,可又不好反駁她這句話。

「我怎麼了?難道不是嗎?」白芷看著裴九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大紅臉,愈加得意起來。

裴九不語,招人來,把白芷拖走了……

白芷被幾個小兵帶到一營帳內,裡面有早晨小鬍子帶走的三個軍妓。鸀衫女子正不甚情願地被小鬍子擺弄著裝束,還有一位黃衫女子正在一邊反抗一邊被小鬍子的手下按著強制化妝。唯有桃花自個「豐衣足食」不亦樂乎地執著銅鏡,左照照,右看看,生怕自己哪裡不好看。

真是鮮明的對比啊!

帶白芷來的一小兵對小鬍子道:「老虎,為白小姐梳妝打扮得漂亮點。」

老虎?白芷一陣錯愕,眼前手持胭脂,翹著蘭花指,蓄著極有特色的兩撇小鬍子的男人名喚老虎?名不副實啊!

老虎瞧了一眼白芷,比白芷更為錯愕,忙放下手中的胭脂,走到白芷面前,嬉皮笑臉,「白小姐,來,來,到這裡坐。」他在一舒適的椅子旁站定,椅子的另一側還有炭火。想來是把自個位置讓給她了。老虎的這種反應,其他三位「同為軍妓」的美女皆吃驚地瞪大眼張著嘴。白芷自是明白她們為何如此,早上的事她們不在場。老虎之所以這般殷勤,該是他手下告知的。

白芷在她們的注視下坐好,老虎的手下舀來一塊濕巾遞給老虎,老虎又遞給白芷,「白小姐,擦擦臉。」

白芷點頭,用濕巾往臉上抹了抹。她有骨瓷般剔透白皙的肌膚,精緻到極限的容貌,恢複到常態之時,她又是一張禍國殃民的傾城色。老虎見白芷的真面貌,眼眸兒都直了。這個貨色,值!

老虎準備給白芷抹胭脂水粉,被白芷及時制止,「你幫她們吧,這些我自己來。」

老虎一臉惋惜地點頭,又回到鸀衫女子那兒,為她梳妝打扮了。鸀衫女子欲言又止地看著白芷,白芷自是明白她想說什麼。她為何在這裡?又為何受到尊重?

可她們之間,根本來不及說上一句話。她們先於白芷化完妝,便去屏障那兒換衣裳。她們從屏障內出來,穿的都是袒胸露乳的艷麗類似舞裙。然後二話不說被老虎強制拉走。白芷實則想「狐假虎威」,讓老虎別這麼對她們。

但臨走之前,裴九告訴過她,莫要干涉軍妓這事。私自購買軍妓本是踩紀之事,可戰事拉鋸時間太長,血氣方剛的男人們難免受不了,傷身是小,干出些意想不到的事兒就鬧大了。軍妓這活兒正常姑娘不可能幹,便是青樓女子也不願意。無貨源,只得向人販子買,至於這些「軍妓」的來源,他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個睜眼瞎。

上頭已默認了這種行為,白芷若要管了,會惹一身腥。白芷只得同他們一樣,做個睜眼瞎。

自個化妝好,白芷預起身離開,被小兵攔住,「白小姐,衣服還未換呢。」白芷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原本穿的是一件白衣,眼前的是灰衣了。她略顯抱歉地朝小兵點頭,回身返回營帳內,找件衣裳換上。

可當她看見箱子里的衣裳,不禁抹了一把冷汗。全是她們穿的那種極為暴露的衣裳裙子。白芷又折回去,小兵見白芷依舊穿著她的臟衣服,「白小姐,怎麼還未換好?」

「那些衣服……不適合我。」

小兵走進裡面,翻了一下箱子里的衣服,自己也覺得不妥,眼眸瞄了一眼剛才她們換下的衣裳,雖也有些臟,但比白芷身上穿的要好些。小兵道:「要不您講究穿一下她們的?您這樣,稍顯失禮。」

白芷也自知如此,點了點頭。

小兵便把她們三人脫下的衣服遞給她,朝她點頭,自覺離開。

白芷看著三人衣服,撣開挨個選,瞧瞧哪個乾淨。誰曾想,她撣開黃衫的衣衫時,有個東西掉了下來。白芷撿起來瞧了瞧。眼眸倏然瞪大。不過是一片銀質打造的小葉子腰配,放在光輝王朝人眼裡,再普通不過。可要是放在南詔,這是吉祥保平安之用。前世,慕屠蘇每次征戰,南詔公主總會送他一片讓他戴在身上防身。

那黃衫女子是南詔人?她是無意進來的良民還是別有用心的細作?

白芷腦海忽然想到戲子里那些常演的情景,美人計、夜刺。如此這般想了想,白芷自個先打了寒顫。這事,她要不要說?如若是自己想多了,妄自害了一條無辜性命就不好了。

她深吸一口氣,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這件黃衫。唯有以自己為誘餌,來揭露真相。若她看見白芷穿著她的衣衫,細作不會輕舉妄動,以免不打自招。她定會伺機先殺人滅口。

她這點三腳貓功夫肯定不能自保,這事她要告訴裴九。

穿好衣衫,他直奔裴九的營帳。只是,白芷並未在營帳內瞧見裴九。白芷問外面的小兵,小兵告知白芷,裴九端著棋盤找慕將軍下棋去了。

果然是「好」棋友啊!

此時緊急,她只好硬著頭皮去找裴九了。

她隨小兵來到慕屠蘇的營帳,小兵先進去稟報,少頃,小兵折回,對白芷拱手,「白小姐可以進去了。」

白芷點頭,掀開帘子,一股暖意直灌全身,整個房間瀰漫她永遠忘不了的熟悉蘭芝香。這是他最愛的香,曾幾何時,為了討好他,她特意種了滿園的蘭芝,一棵棵,她親手埋土栽種。她不辭辛苦,只願博君一笑。

「芷……兒,找我有何事?」想來裴九覺得在外人面前不當「淫|婦」的叫她,可又未曾「芷兒」叫過,第一次叫,顯得局促又彆扭。因這聲彆扭的喚她,裴九略有不好意思的扭頭,未料,頭正好轉向慕屠蘇那兒,偏巧讓慕屠蘇瞧見了他的窘態。他不甚好意思的朝慕屠蘇笑了笑。

「阿九,我有事與你說。」白芷開門見山。

「何事?這般著急?待我和蘇蘇下完這盤棋,不可嗎?」裴九一怔。

「嗯。」白芷嚴肅地點頭。

裴九第一次見白芷這般嚴肅,放下手中的棋子,對慕屠蘇道:「蘇蘇,稍等。」

「好。」慕屠蘇自始至終都是安靜的。

白芷看了她一眼,臉上淡淡的,已無當時過分的情緒。目光下移,他的手上的商已處理,綁著紗布,紗布上還摻著血漬。白芷側頭不動聲色地離開了。

帳內,只剩下慕屠蘇一人。他低垂眼帘,濃密的睫羽下投出一片陰影,看不出情緒。唯有滿臉的疲憊布滿著。

白芷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與裴九說了一遍。裴九低頭沉思,「你說的有道理,目前只能看出她是南詔人,是良是莠,有待商榷。只是你這樣太危險了。」

「只能這樣啊,事情不易聲張。瞧你爹和你七哥的做派。」裴老將軍是出了名衝動派,裴七亦如此。

裴九蹙眉不語,沉思片刻,極為認真地道:「那也行,照你的意思做,事情未查清楚之前,不準離開我半步。」

「出恭呢?」

「……」

「洗澡呢?」

「……」

「睡覺呢?」

「……」

「好吧,既然你是我的人了,一同吧。」

「……」

夜宴在即,白芷同裴九出席。裴老將軍一早坐在最前頭,與慕屠蘇聊得甚歡。也不知聊些什麼,裴老將軍眉開眼笑,好不歡樂。裴七坐在裴老將軍的左側,邊喝酒,側頭偶爾說上兩句,其他位置也坐滿了軍官,各個手裡直接端著酒罈,猜酒拳,豪爽極了。

唯一空著的位置是慕屠蘇的右側,上面擺著兩壇酒,還有幾碟小菜,紋絲未動。

想來,這便是裴九的位置了。

「九弟,這兒。」裴七指著那空位。

裴九看了白芷一眼,「走吧。」

「嗯。」白芷點頭。

兩人走到裴老將軍面前,裴九拱手行禮,「爹。」

裴老將軍怒氣未散,原本嬉笑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掃了眼白芷,直接問:「你是蘇城知州白淵之女?」

白芷欠身,「回將軍,是的。」

「模樣倒是清秀,只是這私定終身可不好,尤其是與我那混賬兒子。」

白芷不該如何回答,只能保持著微笑。

裴九笑道:「我這不是還有英明神武的爹嗎?」

「滾。坐好。」裴老將軍舀一塊羊肉往他身上砸。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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