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5

一生最近比較萎靡,趙吉祥明顯感覺到了。上班時間,只要一閑著,一生總是趴在桌子上,玩著手中的筆,手指擺動,手中的筆就打幾個圈。筆掉了,一生就繼續著,如此循環,更顯得她是多麼無聊。

別的護士要是閑著,便會去閑聊,眉飛色舞,侃侃而談,哪像一生這樣,無聊轉筆。

趙吉祥看不下去了,走到一生身邊,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宋醫生不在院里,你就成這樣,你是陷進去了。」她拍拍一生的肩膀,一臉惋惜。

一生可憐兮兮地抬頭看向趙吉祥,「他們什麼時候回來?」

趙吉祥仰天拍著額頭,無語問蒼天,白了一生一眼,「還有五天就能見到你親愛的竹馬了。」

一生嘆了口氣,「還有五天啊……」

趙吉祥斜視,一臉唾棄,「就這麼挨不住了?」而後一臉惋惜,「哎,陷入愛情中的女人啊。」

「為什麼他們不多呆點時間?這麼快就回來呢?」一生突然這麼一說,趙吉祥差點站不穩,要摔倒了。一生唉聲嘆氣,心裡七上八下的。她很矛盾,她怕見到宋安辰會尷尬,不敢見他,希望時間能過慢點,可打心底又不是這樣,還是很想見他。如此的矛盾,使得她相當矛盾。

一生給病人打針,正逢又給言琰打吊瓶,她從始至終,連個微笑都沒有,言琰不禁好奇地問:「想我哥了?」

「啊?」一生不明所以。不過被言琰這麼一提醒,她確實發現,自她回來的這麼幾天,言珩好似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哥貌似想再去學院進修,過段時間可能出國。」

一生眨巴下眼,略有吃驚,「師兄要出國了?」

「好像是你們這醫院挑選一位有潛質的醫生去深造,只是不知道名額怎麼轉到我哥哥這裡來了,聽聞熱門的候選者不是我哥,我哥爆冷門了。」

一生咬了咬牙,忽而覺得沉甸甸的。以她師兄的資質,再去深造無可厚非,當年他們學校也有公費出國留學深造,也有她師兄的名額,可她師兄卻沒有去。

她問過她師兄,師兄只是滿不在乎地說,「學習,在哪個地方都能學習,跑那麼遠幹什麼?出國太麻煩了,我是個怕麻煩的人。」

他師兄確實愛怕麻煩,他不喜歡吃魚,覺得吃一塊肉還要吐刺,麻煩。一個這麼怕麻煩的人,這次卻答應出國了?

言琰見一生這幅神不守舍的樣子,眯眯眼一笑,「你可以跟著我哥出國嘛,不用這麼傷心。」

一生斜睨他一眼,覺得他這話一點也不靠譜。言琰似乎感覺到一生的鄙夷,他立即囔了起來,為自己辯解,「我爸媽都在美國,你嫁給我哥就順便移民過去不是更好?」

這是一生第一次知道關於言珩的家境,不過她很納悶,既然都在美國,言珩怎麼不去外國,而一直留在國內?

「你和師兄怎麼一直呆在國內?」一生還是忍不住問了起來。

言琰翹著二郎腿,洋洋得意地說,「我都去外國五六年了,本來回國是看我我哥的,沒想到來了這麼一場大病。」原本鮮活的臉,一下子委屈起來,像個小媳婦一樣低著頭吸鼻子。

這明顯看來不過是逢場作戲。但是一生一直好奇,言琰屬慢性粒細胞白血病患者,為他安排的骨髓移植手術不到一個月就籌備好了,曾經護士們閑聊的時候都說言琰家裡來頭不小,後來知道是言珩的弟弟,就順理成章的以為是言珩打點的。

她的師兄不過是主刀醫生,有這麼大能耐嗎?一生第一次產生了疑問,並追問言琰,言琰雖奇怪一生不知道他哥的底細,卻還是如實回答,「我爸爸是外交官,媽媽是心理醫生。」

原來言珩也是高幹子弟,而且還是比較有來頭的家境。

「其實,言琰弟弟,我跟我師兄是清白的。」一生覺得這誤會該解釋一下。

「看不出來。」言琰上下打量她,「我哥放棄洋妞,留在國內,而且也不回首都,直接來B市,為了誰啊。」

「這B市不是你老家嗎?」一生白了他一眼,睜著眼說瞎話。

不過一生這反問句倒是讓言琰吃了一驚,瞪著一雙原本就很大此時更大眼睛,不置信地說:「我們是土生土長的首都人士,老家跟B市一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一生同時也睜大眼,眨巴眨巴地望著言琰,突然有點悶。他的師兄不是B市人,可是在學校,他為什麼要告訴她,是她老鄉?而且還對這邊的人文地理了如指掌?一生一下子疑惑不解。

一個下午的上班時間,她一直疑惑這件事,很想問清楚,可又覺得沒那個必要,即使師兄騙了她,可對她還是那麼好,騙與不騙又有什麼關係?

她只不過心裡十分好奇而已,絕非有指責之意。

待到下班之時,一生到更衣室換完衣服,本來想給她師兄打個電話慰問幾下,手機按在手裡,還沒找到號碼,也換好衣服的趙吉祥突然從身後搭在她肩膀上,防不勝防,一生嚇得冒了一身冷汗,一生微眯起眼看她,「有何貴幹?」一般趙吉祥很熱情的時候,沒什麼好事。

趙吉祥今天貌似沒什麼事相求,她是個開門見山的人,今兒沒有做出委託可憐狀,只見她依舊保持著微笑,「一生,十一長假,我們去泰國吧。」

「……」長假出國?

「腫瘤科組織的,內科和外科大部分人都去,我們總不好落單吧?」趙吉祥奸笑擠了擠眉,表情極其猥瑣。

一生丟個白眼,「你不跟你小桌子過二人世界了?」

「在泰國過,豈不是更有韻味?」她雙手合十,一副神往的樣子。

當得知小桌子會去,一向與小桌子友好的宋安辰想必也會去,一生如此想著,便立即叉掉這次長假旅行,「我不去了。」

「可是……」趙吉祥露出可憐兮兮欲哭無淚的悲慘樣,「我已經幫你報名了。」

一生皮笑肉不笑,然眼神足足可以殺人了。趙吉祥捧著一生一直在抽的臉,嘟著嘴,「我們兩最好了,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

「那你以後不要用商量的疑問句跟我商量,直接用肯定陳述句跟我說就行了。」

趙吉祥吐吐舌頭,掩飾自己的心緒,這是兩人已經走到醫院門口,小桌子已經在等她了。趙吉祥見到救星,立馬朝一生揮手告別,還囑咐,「別忘了。」

一生朝天翻了白眼,拿起手機看看幾點,卻意外來了一個電話。她愣了一愣,正是她師兄的。她頓了頓,接了電話。

「喂,師兄。」

「小師妹,有空賞光去吃個晚飯嗎?」

一生笑道:「嗯。在哪吃?」

「就我們上次的地方吧。」

「好。」她關上電話,打的去了那家他們第一次吃飯的餐廳。雖然步行不過十五分鐘,但她不想師兄多等。一下車,便看到依舊坐在原來位置靠窗的言珩。

他穿的很正是,西裝革履,頭髮梳得很清爽,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正眺望著某一個地方,好像在說,我等的人為什麼還沒來?

一生慢慢走近,順利地看見他目光移向她這邊,朝她爽朗一笑。一生也回了他一個笑容。然一生沒有察覺到他臉上有些僵硬的笑容。

一生進去以後,兩人相對而坐,言珩先開了口,「這次師兄打算大放血,你想吃什麼,儘管開口吧。」

「師兄,該是我向你踐行。」

言珩僵硬一下,尷尬朝她笑道:「消息傳的真快,你這麼快就知道了。」

「恭喜。」一生抿嘴笑道。

言珩只是扯了個弧度,顯得無所謂的樣子。

「師兄,從我認識你到現在,從來都是你買好吃的給我,帶我吃飯也是你掏錢,生日過節你從未忘記給我送上一份禮物,有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你對我的好。」一生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其實我以前有以為你喜歡我的。呵呵。」她尷尬笑了笑,不敢去看言珩的眼眸,她知道此時他一定會用很專註的眼神看著她,她承受不起那個眼神。

「祝你早日學業有成,最好以後娶個洋妞。」當她終於抬起眼看向言珩的時候,沒有她想像的專註眼眸,有的只是對她淺淺的微笑,還有覆在她手背上的一隻手。

言珩緊緊握住一生的手,用他的大掌包裹了她整隻手,他道:「好好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不要太被動。」

一生獃獃凝視著他。

「要是我和宋安辰讓你選擇,你會選擇誰呢?」

「師兄……」她難道一次看師兄專註地問她這麼個問題,有些愣。

「我錯過了你兒童、少年,一輩子最純粹的兩個階段。」他握住她手的力度大了些,一生甚至感到一絲絲疼痛,「即便是錯過就錯過了,可是……」言珩卻沒再說過去,臉上掛起一絲嘲諷,「一生,你要知道一件事。」

「嗯?」一生凝望著他。

「世上沒有純粹一個人對一個人好,都是各有另有隱情。」

「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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