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入夜,邵寂言藏在陳亭煥外宅的小門外,沒多會兒,便見那小門吱杻一聲被推開,有個女子從裡面探出頭來,向他這地方招了招手。

邵寂言忙閃身出來,輕手輕腳地跑過去。雖然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如玉,但乍一見了梅姑娘這陌生的模樣仍不免發虛,待如玉偷兒似地拽了他的袖子,抿著嘴露了膽怯的模樣,才讓他安心,果真是如玉無疑了。

如玉小聲道:「我才看了,除了兩個守夜在打盹兒,其他的都睡死了。」

邵寂言鬆了口氣,讓如玉一路引他去了陳亭煥的書房。雖如玉這會兒頂著女主人的皮囊,但兩人到底做賊心虛,也不敢點燈,只就著灑進來的月光四下翻找。

如玉每翻出個帶字兒的都要拿去給邵寂言鑒定鑒定,生怕自己認錯看漏了。一來二去邵寂言便讓她別再找了,只站坐在門口聽外面的動靜,若有人來了也好應對。

邵寂言獨自翻了小半個時辰,只差把這書房拆了扣磚縫兒了,卻是半點兒線索沒有。如玉一直乖乖地站在門口放風,見這光景不免開口道:「是不是不在這屋啊,要不咱們去別處找找?」

邵寂言道:「若有什麼緊要的東西,陳亭煥一定不會隨便放,書房該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若是這兒沒有,或是他早就把證據毀了。」

如玉道:「陳老爺那麼疼梅姑娘,也許把東西都給梅姑娘了。」想了想又道,「我若有什麼寶貝的東西全都放在枕頭底下,那樣賊才偷不去呢!」

她這話倒是提醒了邵寂言,他單想著陳亭煥了,倒忘了他犯此殺頭大罪全是為了養這個女人,連賣試題也是通過那梅姑娘,或許真有重要的東西在她哪兒。便道:「是了,虧得你提醒,去她屋裡看看。」

兩人又躡手躡腳地進了梅姑娘的屋子,如玉頭一個先翻了枕頭床鋪,一無所獲,頗為失望。邵寂言卻是直奔了梳妝台,他想女子最寶貝的東西大抵是自己的首飾了。這梅姑娘是風塵出身,又是個重財的,若要藏了許多銀票或許放在首飾匣里。

果然,他很快便在一個裝著各種珠寶的首飾盒下面發現了個暗格,里收了了一疊銀票,當中還夾著個小冊子。細看下上面記的卻是這位梅姑娘近幾年收到男人所贈財物的明細。而近一年的便全是陳亭煥的名字了,小到釵環綾羅,大到房契地契,一件件記得清清楚楚。最近的幾項,詳細記著哪日哪時她做中間人幫陳亭煥賣試題,收了某人多少銀子成交,其中陳亭煥自己留了多少,又給了她多少。

邵寂言看得嘆為觀止,真真是個貪財的女人,也虧得她這麼精打細算,才給他留了這個絕佳的證據。

邵寂言喜形於色,對如玉道:「還是你聰明!果真在她這兒。」

「找到了?」如玉驚喜地湊上來,看了看他手中的東西,像個賬冊似的也沒太看懂,只扯著他的衣袖道,「既是找著了,那咱們趕緊走吧,做賊似的,我有點兒害怕。」

她這話音才落,忽聽院外響起了拍門聲。如玉嚇得一激靈,一把抓了邵寂言的胳膊,緊張地道:「來人了,來人了,怎麼辦啊!」

邵寂言也是一驚,緊忙將那冊子並銀票揣進懷裡,對如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走到門口,透過門縫往外望。如玉摽著他的胳膊,怯生生地跟在後面。

未幾外面亮了燈,有下人跑來門口回道:「奶奶,老爺來了。」

「啊……」如玉嚇得倒吸一口涼氣,才要叫出聲,便立時被邵寂言捂住了嘴。

如玉整個人被邵寂言攬在臂彎里,卻也顧不得心慌羞澀,只可憐兮兮的望著他眨巴眨巴眼:怎麼辦啊?

喝了酒的陳亭煥被下人攙扶著踉踉蹌蹌地走到屋前,伸手推門卻見房門從裡面鎖住了,他酒勁兒上來,用力垂了兩把。

未幾,屋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房門隨之被打開,但見梅姑娘有些驚詫著慌地道:「怎的這麼晚來了?」

陳亭煥晃晃悠悠地道:「怎的,晚了就不給開門兒了?」

梅姑娘忙換了笑容道:「哪兒能呢,老爺能來我高興著呢。」說著吩咐下人道,「老爺醉了,打些水來伺候老爺醒酒。」

陳亭煥一揮手,醉醺醺地道:「都給我走,用不找你們。」說完一把抱起眼前佳人,大踏步進了屋子。

梅姑娘驚呼:「老爺,今日不行,奴家……」

然陳亭煥並不等她說完,直接將懷中之人扔到床上,撲了上去。

床下,如玉趴在邵寂言身邊,忍不住罵了一聲:「老流氓。」

邵寂言自是不敢出聲,心中暗自後怕,虧得及時讓如玉從梅姑娘身上出來,沒被這「老流氓」佔了便宜。

很快,衣服被扯破的聲音伴著男子粗重的喘息聲從上面傳來,緊接著便是女子的淺吟低呼。

如玉才一時亂了方寸跟著邵寂言趴在了床底下,這會兒聽著上面的動靜,尷尬羞臊得很,紅著臉想要躲開,可才一從床底下起身露出頭來,便立時艷色入目,兩條光溜溜的身子在就她眼前兒扭在一起顫動著。如玉驚得又趴了回去,羞得滿臉通紅,趴在地上把臉埋在雙臂之間,說什麼也不敢抬頭了。

邵寂言也是尷尬窘迫得很,只覺耳根子都有點兒發熱,再不好意思看如玉,只屏著呼吸,把頭扭過去面壁。

床上的兩個人渾不知床下趴著一人一鬼,盡情翻雲覆雨,震得木床吱吱直顫。

如玉想跑,可這會兒羞臊得連動都不敢動,只用力閉眼埋頭捂耳朵,假裝自己什麼也沒聽到,她只盼著縮小縮小再縮小,變成個邵寂言看不到的小蟲子,鑽進泥土裡再不要出來了。

邵寂言也不比她好過多少,甚至更糟。頭上不斷地傳來男女交歡的淫|靡之聲,女子的嬌喘呻|吟,肉體的撞擊之聲,一浪高過一浪,直讓他身上一陣陣燥熱難耐,身下很自然的起了反應,可眼下也沒冷水給他清火,他只好用力咬了自己的手,一遍遍地在心裡默誦佛經。

床上的兩人折騰了好幾回,直到邵寂言都有些絕望了,才漸漸沒了聲息。

屋中漸漸平靜下來,男女交歡之聲漸均勻的呼吸及鼾聲取代。而邵寂言和如玉兩個卻仍未擺脫尷尬,靜靜地趴著,誰也不好意思先動作。

許久,終是邵寂言聲音微顫地輕喚了一聲:「如玉……」

如玉兀自羞臊地埋著頭沒吱聲。

邵寂言輕咳了一聲,掩飾住自己的尷尬,輕聲道:「如玉,該走了……」

「唔……」如玉悶悶地應了一聲,背著邵寂言站了起來,飄了出去。

邵寂言在床底下獨自趴了一會兒,便聽如玉折返回來小聲道:「沒人……」他這才爬了出來。

如玉一路飄在前頭給邵寂言探路,待出了宅子走出很遠,方是站住,卻始終不敢抬頭,紅著臉咕噥了一句:「我回家了……」便惶惶張張地飄走了。

邵寂言亦轉身匆匆走了,暗自慶幸如玉一直羞得沒看他,否則他當真是無地自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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