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法醫清了清嗓子,期待地望著陪審團的發言人。

後者低頭看著自己手中握著的一張紙。他的喉結興奮地上下移動。他小心翼翼地讀道:

「我們發現死者是被某個或某些我們不知道的人蓄意謀殺而導致死亡的。」

波洛在靠牆的角落裡平靜地點了點頭,再也沒有任何其他合理的論斷了。

在法庭外面,安格卡特爾夫婦停留了片刻,同格爾達以及她的妹妹說了會話。格爾達還是穿著那件黑裙子。她的面孔還是同樣暈眩、不愉快的表情。這次沒有駕戴姆勒。埃爾西.帕特森解釋說,火車的服務,真的十分不錯。她們可以很容易在一點二十搭一輛去滑鐵盧的快車到貝克斯希爾。

安格卡特爾夫人,緊緊握住格爾達的手,嘀咕著:

「你一定得和我們保持聯繫,我親愛的。一頓簡單的午餐,也許,某天在倫敦?我期望你不時地去那兒買東西。」

「我——我不知道,」格爾達說。

埃爾西.帕特森說:

「我們必須快點了,親愛的,我們的火車,」格爾達帶著一種解脫的表情轉了過去。

米奇說:

「可憐的格爾達。約翰之死帶給她唯一的好處,就是把她從你那可怕的招待中解救出來了,露西。」

「你多麼不友好,米奇。沒人能夠說我沒有努力。」

「當你努力的時候事情變得更糟,露西。」

「那麼,想想一切都結束了真讓人高興,難道不是嗎?」安格卡特爾夫人說,沖著他們熱情地微笑。「除了,當然,那可憐的格蘭奇警長。我確實對他十分抱歉。他會高興起來嗎,你認為呢?如果我們邀請他來吃午飯的話,作為一個朋友,我指的是。」

「我完全任其自然,露西。」亨利爵士說。

「也許你是對的,」安格卡特爾夫人沉思著說,「而且無論如何今天的午飯是不合適的午飯。patridgesanchoux(譯註:意為甘藍肥松雞。)——還有梅德韋夫人拿手的那麼美味的夾著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的蛋奶酥。這根本不是格蘭奇警長喜歡的那種午餐。一盤非常美味的牛排,燒得嫩一些,毫無疑問還有一盤不錯的老式的蘋果餡餅——或許是蘋果布丁——這就是我要為格蘭奇警長安排的。」

「你對食物的直覺總是非常正確,露西。我認為我們最好還是回家去吃那些松雞。它們聽起來十分美味。」

「我認為我們應該舉行一些慶祝活動。棒極了,難道不是嗎,每一件事似乎總是以最好的結局結束的?」

「是——的。」

「我明白你在想些什麼,亨利,但別擔心,我今天下午會用心的。」

「你現在在忙些什麼,露西?」

安格卡特爾夫人沖他笑了笑。

「非常好,親愛的。只是在安頓好事情尚未完成的細節。」

亨利爵士懷疑地看著她。

當他們到達空幻莊園的時候,格傑恩走出來,打開了汽車的門。

「每件事都非常令人滿意地結束了,格傑恩,」安格卡特爾夫人說。「請告訴梅德韋夫人和其他人。我明白你們大家一直都很不愉快,而且我將很高興地告訴你,亨利爵士和我是多麼欣賞你一直表現出的忠誠。」

「我們一直在深深地為您憂慮,夫人,」格傑恩說。

「格傑恩真不錯,」露西在走進客廳時說,「但做管家,對他來說確實十分屈才了。我欣賞幾乎所有的這些——如此的不同尋常,你是知道的,同一個人所習慣的相比。難道你沒有覺得,戴維,像這樣的一段經歷開闊了你的思想嗎?這同劍橋是那麼截然不同。」

「我是在牛津,」戴維冷冷地說。

安格卡特爾夫人意圖不明地說:「那可愛的划船競賽。如此英國式的,難道你不這樣認為嗎?」然後走向電話。

她拿起話筒,握在手中,接著說:

「我衷心希望,戴維,你能夠再次來到這兒,同我們大家呆在一起。在有謀殺案的時候來了解別人這是多麼困難,不是嗎?而且不可能進行一些確實很智慧的談話。」

「謝謝你,」戴維說,「但在我返回後,將要去雅典——去英國學校。」

安格卡特爾夫人轉向她的丈夫。

「現在誰是大使?哦,霍普.雷明頓。不,我認為戴維不會喜歡他們的。他們的女孩健壯得可怕。她們玩曲棍球,板球,還有那種從一個網裡抓東西的可笑的遊戲。」

她中斷了講話,低頭看著電話聽筒。

「我拿著這個幹什麼呢?」

「也許你要給什麼人打電話,」愛德華說。

「我不這樣認為。」她把聽筒放回了原位。「你喜歡電話嗎,戴維?」

這就是那種她會問的問題,戴維惱火地想道,一個人對這些問題不可能有任何明智的答案。他冷冷地回答說他想它們是有用的。

「你的意思是,」安格卡特爾夫人說,「就像絞肉機嗎?或是鬆緊帶嗎?都一樣,一個人不能——」

當格傑恩出現在門口宣布午飯準備好了的時候,她中止了談話。

「但你喜歡松雞,」安格卡特爾夫人熱切地對戴維說。

戴維承認他喜歡松雞。

「有時我認為露西真的有一點兒神經不正常,」當米奇和愛德華從房子里漫步出去,走向樹林的時候,米奇說。

松雞和夾餡的蛋奶酥味道好極了,並且伴隨著審訊的結束,一種重壓從空氣中升騰、消失了。

愛德華若有所思地說:

「我一直認為露西有一個精明的頭腦,她表達自己就像玩缺字競賽。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隱喻錯誤地拉在一起運用——鐵鎚在一個又一個的釘子上起落,但從未砸偏過。」

「我們的看法一樣,」米奇清醒地說,「露西有時把我嚇壞了,」她微微有些顫抖地又加了一句:「最近這個地方把我嚇壞了。」

「空幻莊園嗎?」

愛德華將一張驚奇的面孔轉向她。

「這總讓我有點兒回想起安斯威克,」他說。「當然,這不是,真實的事情是——」

米奇打斷了他:

「就是這樣的,愛德華。我被一些不真實的東西嚇壞了。你不明白,你瞧,隱藏在它們的後面的是什麼。就像——哦,就像一個面具。」

「你不能胡思亂想,小米奇。」

這是以前的那種語調,那種他多年以來所用的縱容的語調。她那時很喜歡,但現在這使她煩惱。她努力使自己的意思明確——向他顯示在他稱作胡思亂想的東西背後,是某種隱隱約約能夠了解的現實的形像。

「我在倫敦的時候擺脫了它,但現在當我回到這兒之後,這一切又一次佔據了我。我感覺每一個人都知道是誰殺了約翰.克里斯托。唯一一個不知道的人——是我。」

愛德華煩惱地說:

「我們必須談論約翰.克里斯托嗎?他已經死了。死了並離開了我們。」

米奇低語道:

「他死了並且離去了,夫人。

他死了並且離去了。

在他的頭頂有一塊綠草如茵的草地,

在他的腳下有一塊石頭。」

她把手放在了愛德華的胳膊上。「是誰殺了他,愛德華?我們曾以為是格爾達但是不是格爾達。那麼是誰呢?告訴我你在想什麼?是某個我們從未聽說過的人嗎?」

他煩惱地說:

「所有這些推理對我來說似乎都是無利可圖的。如果警察發現不了,或是拿不出足夠的證據,那麼整個事情到頭來將不得不落個不了了之——而我們也將會脫離開。」

「是的——但那是我不知道的。」

「為什麼我們要知道呢?約翰.克里斯托同我們有什麼關係嗎?」

同我們,她想,同愛德華和我嗎?什麼也沒有愜意的想法——她和愛德華,被連接在一起,一個兩人的實體。然而——然而——約翰.克里斯托,儘管他已經躺在了墳墓中,葬禮的悼詞也已經為他念過了,但他並沒有被埋葬得足夠深。他死了並且離去了,夫人——但約翰.克里斯托並沒有死了並且離去了——儘管愛德華希望他這樣。約翰.克里斯托依然在這兒,在空幻莊園里。

愛德華說:「我們要去哪兒?」

他語調中的某些東西使她感到驚奇。她說:

「讓我們順著走下去,走到山脊上。好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

出於某種原因他並不情願。她疑惑是為什麼。這是他通常喜歡的那種散步。他和亨里埃塔過去幾乎總是——她的念頭快速轉動並且中斷了。他和亨里埃塔!她說:「你這個秋天曾走過這條路嗎?」

他僵硬地回答道:

「亨里埃塔和我在到這兒的第一天下午來這兒散步了。」他們在沉默中繼續前進。

最終他們到達了最高處,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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