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就像朋友

安然用胳膊將方哲推開,沒容去看安娜怎麼樣,便因剛剛的情緒激動,乾嘔了兩聲。方哲在她身後幫她輕輕撫了撫後背,她沒再躲開,待稍平復一些後,回頭對他淡淡地說了一聲:「我沒事兒,謝謝。」

見安娜進了醫生辦公室,安然忙跟了進去,安娜臉上被抓兩道子,有些紅,好在沒有出血。辦公室沒有人,只有一名跟著安娜進來的同事問她要不要緊,安娜說沒事,對方或是怕安娜尷尬,也便出去忙了。

安然問說:「你怎麼樣。」

「不是說了沒事兒嗎,你來幹嘛。」安娜沒抬頭,隨手收拾著東西掩飾著自己的狼狽與煩躁。

「早晨那女的去咱家找爸媽了,我怕她來你單位找你麻煩,想過來告訴你一聲,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安娜慢了手上的動作:「知道了,你回去吧,我還得上班呢。」

安然知道安娜的心情,也不想再多打擾她,便說:「那我先走了,咱媽他們挺生氣的,你想好了晚上怎麼說吧。」

安然出門在樓道里望了望,沒看見方哲,猶豫了一下,走去護士站。方哲大姨正在跟方哲說著話。

「讓你趕上這事兒了,上點兒葯再走。」

「沒什麼事兒……」

安然躊躇著進了護士站,這才發現方哲的脖子被抓出了兩道血痕。

方哲見了安然,把自己的領子向上拉了拉。

方哲大姨拿了葯說:「什麼沒事兒啊,都出血了!現成的葯抹上點兒又不費事兒……」

「沒事兒……不用……」

「嘖……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方哲大姨有些生氣。

「你還是上點兒葯吧,好的快些。」安然從旁插話,「剛才,實在不好意思。」

方哲沒料到安然會理睬他,有些受寵若驚地望著她怔了怔,雖然安然說這話時是看著他,但他也不確定她的後半句是在對他說,還是在對護士站的其他人說,是以半晌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方哲大姨看了看方哲的神情,忽然有些納過悶兒來,她還說這孩子是怎麼了,那麼上心的拉架護著去,原來是認識人家妹妹。她瞥了一眼安然,因剛剛那情景,對眼前這女孩兒實在是沒什麼好感,卻也沒多說什麼,只給方哲上了葯說:「這兩天先別洗澡了。」

「嗯。」方哲拉了拉衣領。

護士站里各人都在忙著,也沒人理他二人。安然因自己剛剛在眾人面前的失態,覺得人家肯定也把她當個潑婦,這會兒甚覺尷尬,見方哲上好了葯,也覺得沒什麼可說的,便說:「那,我先走了。」

見安然轉身離開,方哲下意識地想要跟上去,卻被他大姨叫住:「你跟我來,我還有點兒東西,你給你媽一起捎過去。」

她其實也么什麼要方哲拿的,只看方哲看那女孩兒離開時戀戀不捨的樣子,便知有問題。看那女孩兒剛剛跟人家滾在地上打架的模樣也不是什麼好姑娘,可不能讓自己這單純的外甥跟這種女孩兒有什麼發展。

安然從醫院出來,心裡亂糟糟的,一是為了安娜,想著她晚上下班回去家裡定有一番大戰,接下來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她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另一則是因剛剛見了方哲,怎麼就這麼巧碰上了,還因為她而受傷了……

安然心裡有事,出了醫院也沒打車,沿路走到了公車站,正看站牌研究坐哪輛車的時候,轉頭看見方哲快步朝她跑了過來。

她心裡一緊,不知他又來找她幹什麼。

因跑得太急,方哲到了安然跟前時,有些微喘:「能跟你聊兩句嗎?」

安然有些猶豫。

「關於安娜的事。」方哲道。

方哲陪著安然往地鐵站走,兩人之間保持著一人多的距離。

「以前沒聽你提過安娜的這段事。」

「那是她自己的感情問題,而且都過去很多年了……」安然答說,「其實對這些事我原來也不是很清楚,那時候年紀小,只想著自己,對她關心的也少。」

「你見過那個大夫嗎?安娜的男朋友。」方哲問。

「沒見過。」

「剛剛那個就是,抱著那個女人勸架的那個。」

安然點頭說:「哦,我猜也應該是。」

「我見過他。」方哲道。

「嗯?」

「以前的事……」方哲的語氣明顯帶出幾分悵然,「你還記得爸過生日那天,我說看到一個人在小區晃悠,我還叫了保安的事嗎?」

安然知道方哲在說重生前的事,但她並未意識到方哲還稱呼她爸為「爸」有什麼突兀的,只是在腦中搜索著這件事,她記不太清楚了,她關於父親生日的全部記憶是她和安娜的吵架,以及與方哲最後的那次冷戰,於她來說,都是最糟糕的回憶。

「我當時看到的那個人就是他。」方哲道,「我剛剛看他時就覺得眼熟,只是場面太混亂沒來得及想,他走了我才想起來了。」

安然難以置信地說:「不是吧,人有相似吧。」

方哲知道安然為什麼不信,畢竟那一天距現在也很久了,但他不會記錯。那一天發生的所有的事,每一個小細節,都跟刻在他腦子裡一樣,清清楚楚。

那天早飯,他和安然吃的豆漿和麵包,安然說她突然特別想吃宜家的越橘果醬。出門的時候,安然把手機落在家裡,他在車上等她去取時,在淘寶上買了兩瓶別的牌子的越橘醬,他實在不想去宜家,人太多。安然回來時笑說幸虧回去一趟,她梳妝台的燈忘了關了,他沒答,對她的馬虎早已習以為常。他像尋常那樣把她送到地鐵站,然後開車去公司上班,他那天工作不是很順利,之前已完成的一個項目又出了點小問題。晚上下班接安然去給岳父過生日,在門口等著安然去取蛋糕時,看見一個男人在小區門口鬼鬼祟祟地轉悠,他不是第一次看見這個人了,想著岳母說過小區鬧賊的事兒,便著意看了那人半天,又跟保安說了情況,那人或是看出他們在議論他,匆匆走掉了。

「不會錯的,就是他。」方哲道。

方哲篤定的神情,打消了安然的懷疑,她只是有些錯愕,如果真是宋大夫,那他出現在她父母家小區外肯定也不是巧合。

「我猜,他大概是知道安娜離婚了,想要聯繫她,卻不知她的聯繫方式或住址,又不好直接去安娜的醫院,所以才去那兒碰碰運氣吧。」方哲說出了安然心裡的猜疑。

安然嘆了一聲:「當初不說一聲就走了,過後再來找有什麼意思。」

安然這話在說宋大夫,方哲卻恍覺似在說他,一時無言,露了些窘色。

安然也沒想其他,說道:「當年出了這個事兒,我家翻了天不說,安娜在單位什麼樣也都能想到吧,他倒好,說是回老家去解決,結果一去不回,人從老家就直接從醫院辭職和安娜分手,把安娜一個人扔在這兒受人家的指指點點,這叫什麼人啊。」

安然以為方哲的沉默是對安娜和宋大夫的關係有微詞,替安娜解釋說:「是,他們這段感情在外人看來,是挺有背道德的,我當初也是因為這事兒跟她的關係才慢慢變差的。不過這回重來有心跟安娜聊了聊才知道些內情。」

「其實是那個女人先出軌的,出軌好多年了,當年宋大夫想跟那女人離婚,但是那女人的情夫不離,那女的也就拖著不離,宋大夫老家是小地方的,怕鬧大了父母在街坊鄰居那兒難看。後來宋大夫因人才引進來了這兒,那女人又打起本市戶口的主意,想鑽政策的空子,說只要宋大夫以解決夫妻兩地分居的名義幫她解決本地戶口,她就離婚。宋大夫不同意,那女人就拖著宋大夫不離,她今天來肯定也是向宋大夫施壓的一種手段。從這個角度來說,宋大夫其實也是受害者。」

「安娜錯就錯在喜歡上這麼一個過去太複雜的人。」

方哲聞言,沉默了良久,喃喃道:「或許也是因為如此,那個宋大夫才跟安娜分手的吧……希望她能遇到一個過去不那麼複雜的人,希望她能過得更好……」

安然不屑地道:「可是安娜也沒好啊,一個人面對那麼大的非議,後來她選擇沈城那種人,多半也是因為受了這事兒的刺|激,她後來怎麼樣你也知道吧,精神都快不正常了。」

方哲沒話了,安然沉浸於安娜的事也沉默下來。

兩人默默並行了一段路,各自出神,方哲因安娜與宋大夫的事想到了自己和安然,而安然則有些感慨沒想到自己和方哲還能這般平心靜氣的相處說話。

「你剛剛來找你大姨?」安然開口打破沉默得有些尷尬的氣氛。

「是,我媽讓我大姨給她開了點兒葯,她跟王叔結婚了,正好我今天去她那兒,讓我過來拿一趟給帶過去。」

「啊?」安然有些驚奇,她記得方哲母親應該是在他工作後才再婚的。

方哲解釋道:「其實我媽和王叔在一起很多年了,只不過一直怕我接受不了,所以拖到我大學畢業才結婚。就像你剛才說的,我那時也是歲數小,只顧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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