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蠱眼故鄉 五

踩著月餅的肩膀,剛好可以夠到牆頭,我左右摸了摸,確定沒有玻璃碴、微型電網之類的防盜措施,撐著勁爬上去。

腦袋剛剛伸過牆頭,就看到了一張蒼白的人臉,眼皮縫著細線。我雙手一松摔了下來,心臟驚得生疼。鐵門「咯噠」閃開一條縫隙,語音對講機傳出半男半女的聲音:「膽小的月無華居然敢接受『斗蠱』,還帶了個朋友送死。」

月餅推開鐵門:「你是阿宏還是朋?」

我聽得一頭霧水,雖然已經猜到月餅在南平發生過什麼,卻想不到會有這麼深的交集。

一段兩米多高的木頭豎在院里,頂端插著一個人頭,木身滿是白花花的糨糊。人頭陰惻惻地說道:「月無華,好久不見。」

月餅哼了一聲:「屍木。」

古代兩軍交戰之前,領軍會抓幾名違反軍規的士兵斬首示眾,首級插在營門的旗杆上面立軍威,實際是為了制「屍木」。施術者用死者腦漿塗抹旗杆,刻上符咒,操縱屍木「聽、聞、說、見」,觀察敵方陣形,相互傳遞信息,由此衍生了古代戰爭特有的語言——旗語。

兩軍交戰時,施術者(旗手)是重點保護對象,「奪旗護旗」也成了雙方最重要的戰鬥環節,「旗存軍在,旗倒軍亡」。自清兵入關,百年無戰事,這門手藝早已失傳,沒想到居然在這裡出現。

「這幾年有長進,竟然知道屍木了,我在三樓等你。」

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屍木的腦袋,正是餐館裡遇到的活屍。

月餅在腰間別了一排桃木釘,推開別墅的門。燈光突然大亮,牆壁上畫滿密密麻麻的眼睛,畫得實在太過逼真,似乎隨時都會眨動。

我眼前一花,那些眼睛似乎從牆上掉落,骨碌碌滾動,最中間是一顆巨大的左眼,瞳孔深處依稀有個小孩背影。小孩轉身咧嘴笑著,向牆外爬來。

我用力咬著舌尖,清醒了許多。月餅半張嘴詫異地盯著那顆巨眼,突然喊了聲「是你」,便衝上樓梯。

我發現月餅的瞳孔正在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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