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畫像 二

大約三十多分鐘後,我們到了小澤的居住地,這是一片SOHO式公寓住宅區。我習慣性地觀察著樓房的位置,並沒有按照五行風水作局。此時已經凌晨三點多,還有不少窗戶亮著燈,小區里停著許多不錯的轎車。我立刻恍然,今天是周末,單身男女夜店狂歡排除寂寞,喝多了發生個一夜情早已見怪不怪。有些男人專門去夜店一條街尋獵醉得不省人事的單身女子,或者去賓館開房,或者帶回公寓,吝嗇的男子直接住進女子租的公寓。

這種行為在日本、台灣稱為「撿屍」,近兩年國內也越來越多。從道德角度說起來當然不是什麼正事兒,然而你情我願、男歡女愛倒是人性所需,不好多做評價。

月餅數著樓層,點開手機拍照功能,拉近距離對著小澤住的房間拍了張照片。

「幹什麼的!」一道筆直的光柱差點晃瞎眼睛。

我嚇得打了個哆嗦,眯著眼看去,原來是小區巡邏保安。

月餅大著舌頭裝醉:「每個月交那麼多物業費,拍個照片發朋友圈,怎……怎樣?」

保安舉著手電筒又掃了掃,滿臉狐疑地盯著我們。我一看也別裝沒事兒人了,搭著月餅肩膀踉踉蹌蹌走著醉步:「管天管地管不著拍照回家。」

走了十來米,保安見我們確實像是喝醉剛回來,嘟囔一句「這世道,兩個小夥子……」轉身走了。

我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月餅也尷尬得渾身不自在。勾肩搭背、別彆扭扭走進樓道,月餅摁了小澤所在的樓層「13」,翻出剛才拍的照片。

夜間遠距離拍攝,噪點極多,拍得很不清晰。只能看到窗戶掛著厚厚的窗帘,看不出什麼異常。

我有輕微的幽閉恐懼症,聽著電梯輕微的運轉聲,渾身不自在。灰色金屬門映著我們的倒影極為模糊,倒像是裡面有另外兩個「人」,隨時都會走出來。

月餅從背包里摸出幾枚桃木釘別在腰間:「有件事,從來沒和你說過。」

我正琢磨著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月餅這麼一說,我到明白了七八分:「你們倆真有一腿?」

「我又不是蜈蚣,哪來的那麼多腿,」月餅眯著眼盯著樓層數字燈,「正好是『13』層,數字不吉利。」

「13」之所以被視為不祥的數字,據說源於宗教典故:出賣耶穌的猶大是耶穌的第十三個弟子;還有種說法,每月13日,12個巫婆(witch)都要舉行狂歡夜會,第13個角色——魔鬼撒旦就會在夜會高潮時出現。

西方人許多國家的門牌、旅館、樓層、宴會桌都會避開「13」。英國劇院中找不到13排13號的座位,美國的劇院即使有13號也以半價出售,許多用到13的地方多用M來代替。

這幾年受到西方文化影響,亞洲各國包括國內好多電梯也沒有13層,只有M層。

「月公公,您一身降妖除魔的土著本領,居然也信洋鬼子的玩意兒?」

「愛國也不耽誤我喜歡LadyGaga。」月餅摸了摸鼻子。

「月餅,你可以沒有個性,但不能沒有品位。」

「我再沒品味也比你沒事就看海綿寶寶強那麼一點點吧?」

我一口氣噎在胸口,正要撩幾句狠話扳回一城,電梯到了「13」層,電梯門緩緩開啟。

我沒來由地緊張起來,腦子裡瞬間冒出無數恐怖電影的橋段,生怕門外突然伸出一隻手,或者長頭髮的女人往電梯里爬著。

「就算是沒發現畫像不對勁,南少俠也要英雄救美吧?」月餅搶在前頭出了電梯。

「你丫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聰明。」

雖然至今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和小澤也沒有什麼交集,但是她既然找到我們,我們又怎麼能視而不見?也不知道我們這種性格是熱心腸還是好管閑事。

聲控燈亮起,光線昏黃,走廊彷彿看不到盡頭,幾個房間隱隱傳出男女呻吟。我假裝沒聽見,其實聽得真真切切,月餅咳了一聲:「南瓜,看不出你的耳朵還有自動尋聲轉動的本事。」

我老臉一紅:「這叫小心謹慎,偵聽敵情。」

月餅要搖頭嘆了口氣,摸出一圈盤香,蹲在小澤門前點著。

「驅蚊?」我問道。

月餅觀察著煙霧:「牛骨粉、艾草、桃木沫,能顯示出不幹凈東西的形狀。」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自動開了:「南曉樓,月無華,是你們么?」

屋裡燈光大亮,但沒有人!床頭掛著小澤的畫像,對面的電視牆上掛了許多照片,布置成「品」字形,有各種動物,其中最多的還是小澤和她男友劉洋的合影。

「真的是你們?」小澤又問道。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屋子裡明明沒有人,卻能聽到有人說話,我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

「我在這裡啊。」小澤聲音急躁,「你們看不見我么?」

月餅指了指畫像,我順著看去,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一股寒意從脊樑爬到髮根。

「幫幫我!」小澤的畫像張嘴說道。

「日本,青森縣,人頭掛畫。」月餅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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