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店羊人 三

追到門口,紋身小夥子早已不見蹤影,我回憶起細節,和月餅簡單一說,月餅一言不發地回到圖書館,從書櫃里抽出清代異徒行者根據自身經歷寫的一本關於妖精魔怪的奇聞逸事,暗藏三十多種克妖的民俗方術,月餅翻了幾頁說道:「男羊女狐。」

通過圖書館這些典藏古書和異徒行者的手札記錄,我們知道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世間妖物百種,唯有公羊精、母狐妖會散發出奇特的味道,與人身體碰觸,氣味散出,聞到之人神志不清,不由自主被引誘。狐妖媚惑凡人,為的是培固元氣渡劫;至於羊精,說來好笑又可氣,羊性至淫,羊精常出沒於女性多的地方,誘惑女子單純為了生理需求。眾多古籍中對此都有隱晦的講解,許多相關的詞語統一把「羊」換成「陽」,在另一個異徒行者寫的醫書里,更是直接把羊在草原吃的一種草稱為「淫羊霍」。

「那個畜生是只羊精?看形象是只豬妖還差不多!媽的剛才還撞了我一下,難怪覺得心裏面不對勁,」我使勁搓著肩膀急得直跺腳,「這麼大的古城,到哪兒去找?」

月餅眼神怪怪地看著我,慢悠悠地點了根煙:「這事兒需要你犧牲一下。」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小爺只賣藝不賣身!犧牲色相,男扮女裝引羊出洞的事情門兒都沒有!」

「你這腦袋裡裝的都是豆腐腦么?」月餅搖著頭往卧室走,「人家就算是羊精,和你一樣也是只公的。」

我好半天才回過味兒追了過去:「你說誰是公的?畜生才用『公』,小爺是男的!」

「別廢話了,趕緊過來,就算他和任務沒關係,也不能眼瞅著姑娘被禍害。」月餅從床底拖出一個兩尺見方的藤箱,我湊過去一看,箱里擺滿大大小小的瓶罐,有幾個瓶子微微晃動,似乎裝著什麼活物。

「你以為我經常出門真是旅遊?」月餅拿出一個竹筒,「以前養的蠱蟲捨不得扔,到處搜集喂蠱材料,累死個人的。」

我腦補著床下一堆蟲子爬來爬去,整個人都不好了:「月……月餅,敢情你不在的時候我天天和蠱蟲睡在一個屋子?」

「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月餅拔開塞子,一股喝多酒的嘔吐物味兒熏得我直反胃。月餅咬破食指把血抹在筒口,筒里爬出一隻碧綠色的小蜈蚣探頭探腦舔舐血漬,不多時舔個乾淨,探著觸鬚四處搜尋。

「這是『尋味蠱』。」月餅趁我愣神的工夫把血抹到我的食指。

我心說不好,天知道月餅要出什麼幺蛾子!只見蜈蚣像彈簧般跳到我手掌上,張開螯牙對著指尖一口咬下。十指連心,我疼得心臟直哆嗦,正要把蜈蚣扯掉,月餅一把摁住我:「咬咬牙,一會兒就好,最多二兩血。」

「這又不是喝酒,還用『兩』計算。」我吸著氣,太陽穴突突跳個不停,滿腦門兒瀑布汗。蜈蚣吸飽了血,乾癟的身體漲得滾圓,往傷口吐著碧綠色液體。我是徹底忍不住了,掙脫著月餅的手說啥也要把蜈蚣弄下來。

月餅急著說道:「想不想把姑娘救出來,順手做了那隻流氓羊精?」

這句話戳中我的軟肋,索性心一橫,任由蜈蚣折騰。一道綠線從食指順著胳膊延伸到脖子,臉腮麻酥酥的癢得難受,鼻子像是感冒許久終於通暢,呼吸格外舒坦。

蜈蚣密密麻麻的須足顫巍巍地擺動著,身體突然一僵,掉在地上死了。月餅倒出竹筒里糨糊狀的黏液,把蜈蚣塞回去:「留著泡酒,治風濕。」

我發現嗅覺突然變得特別靈敏,聞到許多平時察覺不到的味道。

月餅抓了幾袋石灰粉塞進背包:「蠱效最多一個小時,你一定要把它的藏身地聞出來!」

那一刻,我有種是警犬亂入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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