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秦淮祟影 七

慌亂間我什麼都看不到,耳朵嗡嗡作響的全是氣泡聲,口鼻灌進河水,嗆得鼻腔酸痛。我踢著腿踩水往河面撲騰,雙腿被無數根細繩纏住,越勒越緊,根本無法掙脫。我蜷身縮腿向腳底擊出一拳,力量受到水的阻力,遠不如平時迅速,還打了個空。有個東西順著腿爬上後背,摁著我的脖子往水裡壓。

我探手抓去,像是觸到一條鯰魚,「刺溜」脫手。一條繩索從後背繞了一拳緊緊纏住我的胸口,勒得肋骨「咯咯」作響,胸腔頓時縮成一團。我大口吐著肺里的空氣,身體如同壓了塊千斤巨石,再沒力氣掙扎,直挺挺墜落。

水壓擠得眼球臌脹,河底居然亮著一米見方的白光,亂七八糟第堆著殘缺不全的人頭骨。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遊了過來。水波翻滾震蕩,幾聲「吱吱」悶響,我覺得脖子一緊,被生生拔出了水面,我大口喘著氣,新鮮空氣湧進肺里,又嗆得一陣劇咳,嘴裡、鼻子里不住歇地噴著河水。

「幸虧河水有浮力,」月餅爬上岸就地一坐,「不然你這體重我還真拽不上來。」

我剛要說話,嗓子眼一陣癢,又吐了幾口水,居然還帶出了幾根水草。想到那堆頭骨,我又是一陣噁心,要不吐得肚子里沒什麼存貨,估計能把腸子吐出來。

我坐在月餅旁邊:「謝謝!」

「嗯。」月並沒有多說什麼。真正的友情就這麼簡單,不需要慷慨激昂的承諾,簡單幾個字,足夠了。

一陣夜風吹過,我打了個寒戰。月餅從背包里摸出二鍋頭灌了半瓶塞我手裡。我喝了個乾淨,身體多少暖和點兒了:「那玩意兒是水猴子?」

「水太渾,沒看清。體型沒有水猴子那麼大,像是一隻貓。」月餅磕掉鞋泥,鞋底各綉著「教坊」、「挹翠」四個古字。

「貓妖?」我隨口說出又覺得不對。雖然有過幾次「貓化人」的詭異經歷,可是貓妖是旱物,遇水而逃,兩者八竿子打不著。再說也沒聽說貓妖還有穿繡花鞋的異裝癖。

月餅又擰開一瓶二鍋頭往左手倒著。我這才發現月餅手背有一道極深的傷口,皮肉外翻,幾乎能看到骨頭。酒液流進傷口,我看得自己的手都抽得生疼,月餅額頭冒了一大片黃豆汗,臉上卻還是那副「今兒天氣不錯」的表情。

「沒想到月公公也能失手。」我嘴上說著手裡也沒閑著,從背包里找出香煙,點了幾根燒成煙灰,抹在月餅傷口上面。

月餅一本正經舉著手:「南瓜。」

「啥事,直接說!」

「這他媽的是人手!不是醫學模擬課的假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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