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尋龍 十四

我和月餅坐在飯桌靠門的位置虎視眈眈,大夯鼻子塞著衛生紙坐在對面畢恭畢敬。

「曉樓、無華,這事兒說來話長,」大夯滿臉堆笑,「咱們邊吃邊聊。」

月餅「刺溜」喝了盅二鍋頭:「要不是你把我們弄回來,兄弟欠你個情義,我當場能拆了你骨頭信不信?」

大夯點頭稱是,我越看他那張胖臉堆笑就越有氣:「大夯,你這肥頭大耳面相憨厚,看不出長了一肚子花花腸子。」

月餅和我一唱一和:「乾脆把他做成『豬血泡』下酒得了。」

俗話說「鹽商怪吃,無奇不有」。「豬血泡」是將活的大肥豬四蹄捆住放倒,用楠竹筒盛煮得滾開的糯米稀飯,撬開豬的嘴巴硬灌下去,隨即殺豬,開膛剖肚取下豬口腔、食道、胃子里被燙起的血泡,配上各種佐料烹炒而成。這道菜雖然肉嫩味美,做法著實殘忍,換我是萬萬不敢下筷子。

「無華,別介啊!好歹咱們也是高中同學,」大夯擦著腦門的汗珠子,「再說我這『三高』的爛肉,塞了你的牙可擔當不起。」

月餅手指彈著飯桌:「說說吧,怎麼回事?」

大夯也不知道是真惦記這口吃的還是故意岔開話題,一本正經道:「沒有一頓酒解決不了的事兒,咱吃完再聊成不?這可是貢城最好的鹽幫私房菜,一般人想吃都吃不到。」

我瞅著小飯店破破爛爛的樣兒,心頭的火噌噌直冒:「我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大夯斂住笑容;「成!不說明白了也吃不痛快,趁著沒上菜我先說道說道,我爸是唐德忠。」

我聽著這名兒特熟悉,一時沒想起來。

「羅布泊,醫族,唐德忠。」月餅提示了我一句。

我突然想起周一平講述的「八族深赴羅布泊」的事情:「你……你爸怎麼可能是唐德忠?」

「廢話!我叫唐有明,我爸憑啥不能是唐德忠?」大夯小眼一翻,「要不要看看戶口本證明我爹是我爹?」

以下是大夯的講述——

唐德忠表面粗莽,其實心細如髮。這次羅布泊之行太過倉促,眾人又各懷鬼胎,尤其是明博和李文傑,每天晚上都偷偷摸摸第商量事兒。他明白,即使找到所謂的終極任務,也少不了自相殘殺。為了自保,他每天捕食蜥蜴、蜘蛛這類毒蟲,用醫族藥物把毒性融進血液,一旦發現不對,光是這身毒血就能放倒其餘成員。

他念著文族的張麗君是個小姑娘,幾次想用毒蟲幫她,偏偏張麗君不領這個情。想想也是,換誰送條蜥蜴讓對方吃下去,沒被扇兩個耳刮子就算給面兒了。

唐德忠干著急又不能明說,暗中和魘族結了盟。周、蘇三人也早就察覺事情不對,痛快答應了。李文傑向魘族定了殺人計畫,周一平當天晚上就告訴了唐德忠。

李文傑施展幻術之後,唐德忠假意跑出營地救助齊秀梅,又假裝中了幻術裝死,卻利用魘族的屍丹保得心思清明,趁著混亂偷偷溜到早就商量好的集合點,和周蘇三人逃出了沙漠。

經過這件事,幾個人成了生死之交,唐德忠本就是光棍一條,跟著他們來到了貢城。原因有二,一來如果李文傑那幾個人沒死找上門,彼此多少有個幫襯。二而和魘族歷代受到的詛咒有關。

在遠古時代,中華大地存活著各種生性善良的異獸,幫助原始人類建築家園,抵禦猛獸,繁衍生息。隨著人類智商開悟,文明越來越發達,對自然的畏懼和異獸的崇拜讓人類分成了兩大派。

其中一派始終與異獸保持著和睦互助的關係,而另一派卻認為要想得到更強大的征服自然的能力,就必須從異獸身上獲取力量。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把異獸馴化成殺戮機器,捕食其他異獸吃肉喝血,以此獲得神秘力量。

大夯講到這裡的時候,我心裡哆嗦了一下。至今還有人認為虎鞭壯陽,虎骨強身,以至於老虎在地球瀕臨滅絕;捕獵者在非洲殘忍地獵殺大象、犀牛,只是為了得到它們的牙齒和角;鯊魚的魚翅被稱為「滋補聖品」,每年都有2.73億條鯊魚被割去鯊魚鰭丟回海里,凄慘第死去。更不用說耕牛成了桌上佳肴,圍在貴婦人脖子上的狐狸皮,可可西里堆積如山的藏羚羊屍骨。或許,人類是最排斥其他物種的生物,也許真的有一天,這個世界只剩下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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